王国历92年11月30日
星期四 弗利维尔 雨夜
笔直的长街仅亮着廖廖几面橱窗,行人也大都回家休息,整条街似乎都沉睡了下来。
不过“暮之时”酒吧却是亮着灯。
叮铃————
身披雨衣的男人推门而入,脱下雨衣后便直接走向吧台。
夜深时分外加雷雨不断,来酒吧消遣的客人也少了不少。趁此机会,奎因•娜让酒吧内唯二的侍应生早早歇息。
毕竟第二天就是难能可贵的周末了,更需要侍应生们高强度工作。至于现在……按照例行营业时间守在吧台后就可以了。
虽说如此,但室内悠扬舒缓的木管独奏曲像是熏香一样在空气中氤氲着。暖色调的灯光让这夜雨间的酒吧多了一份令人安心的温暖,廖无几人的境况反倒让人倍感舒适与放松。
“哈……来啦……”
感觉到久等的人终于来了,奎因•娜直起腰板,揉了揉眼睛,颇为慵懒地打了个招呼。
“嗯,来了。”
中年男人如此回答着,拉开了高脚椅,坐了上去。
与此同时,奎因•娜也十分默契地端上一杯甜麦酒。
“文哲斯,不是格洛芬约着你来的么,他人呢?”奎因•娜有些怨念地说着,还差点打出了个充满倦意的哈欠。
“快了,虽然他人不怎么样,但至少不会失约的。”
说着,文哲斯拿起酒杯小口小口地慢慢抿着。几分糙黄的额头微微皱眉,文哲斯不由得思考起今晚会面的用意。
“哈——~~……想什么呢,满面愁云的。”
如此说着,奎因娜伸着懒腰打了个呵欠,凹凸有致的身段在吧台上方灯光的照射下一览无余。
“没什么,只不过……”文哲斯放下了酒杯,用着沙哑的声线问着,“娜,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
“怎么啦?又在想精想怪的了?”奎因•娜单手托着面颊,歪着头有些俏皮地说着,显然对面前中年人的亲昵称谓早已见怪不怪。
“不,我是指格洛芬,他过来干什么?”文哲斯问道,而手指关节不时地敲打着酒杯,如同问话时的语气一样烦闷。
“不清楚呀,谁知道这位「老朋友」过来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奎因娜顺势附和着耸了下肩,然后歪着头趴在了交叠的双臂上。
“国情委……啧,一群人面兽心的家伙。”
一个完全不想听到的组织名被自己下意识地说出来,文哲斯不由得咂了咂嘴。
文哲斯虽然已年过花甲,但半龙的血脉让他的外貌仍旧保持着一副冷俊沉着的大叔模样。
结实身体将白色衬衣撑起,卷起袖口而露出的手臂肌肉饱满紧实。些许糙黄的皮肤,颇具线条感的眉线,立挺的鼻梁,轻须的胡渣,以及如刀刻般棱线分明皱纹。由时间沉淀出的沧桑感明目可见。
“好啦好啦,不要有那么多的怨气嘛~指不定人家是过来送委任书的哦,我敬爱的首前席锻造师先生~~”
趴在吧台上的奎因•娜打趣着说道,伸出手点了一下文哲斯的鼻子。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文哲斯呼出一口浊气,“王都那面暗流涌动,天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
叮铃————
另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张望了小会儿,然后向着吧台走来。
奎因娜提醒似的点了点脑袋,眼睛看向来人的方向。
“好啦,人家也来了,我也该走啰~”
奎因•娜肆意身姿伸了个懒腰,随后从高脚椅坐了起来,走向吧台后酒橱旁的小门。
“剩下的事情就不是我该参与的了,记得给人家留点情面,我们还不能把人家逼得太死。”
“了解,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哈莉的事情。”文哲斯将酒杯中的最后一口酒饮尽,“毕竟已经五年期满了。”
奎因•娜随即面色一顿。
文哲斯放下酒杯,颇为深长地呼出一口气。
“文哲斯。”
奎因•娜唤了一声中年人的名字。
“嗯?”
中年抬起头,看向不远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的金发美人。
“你答应过我的,不要再让哈莉去参加什么任务,你也不要再去想什么王都的千谋百计。”
奎因•娜字字强调,淡绿色的瞳孔眼神坚定。
“我知道,但是………”
“你答应过我的。”
奎因•娜用重复的话语强行打断了文哲斯想要辩解的进程,目光似乎要将中年人混浊的双眼看穿。
时间流逝数秒
“———我尽量。”
文哲斯下意识撇开目光,回答的声音略带沙哑,毫无情感流露。
紧盯几秒,奎因娜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地收回目光。
“算了……你决定好的事我是想拦也拦不住的。”奎因•娜拉开了酒橱旁的门,接着说道,“哈莉让我准备的龙骨酒,我放在了老地方。”
“多的话我再怎么说也没用。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点,不要光想着局势和王室,考虑考虑哈莉,考虑考虑我,也考虑考虑你自己。”
说完后,奎因•娜神情复杂地又看了一眼着面前的中年人。
“最后一件事,别把我的酒吧给砸了。”
门轻轻地关上了。
“呼—————”
文哲斯深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紧紧握拳的左手这才放开。似乎是听见了背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文哲斯抬手将留声机的唱臂从唱片上移开。
舒缓的音乐戛然而止,旋转的黑胶唱片也逐渐停了下来。
“老夫有那么不招人待见么?”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像是古老的盤钟,浑厚又富有磁性,而王国地方方言所特有的含糊不清的吞音更为其添上一副深沉的穿透力。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文哲斯近乎不屑地回应道,似乎对身后的格洛芬本人都嗤之以鼻。
“音乐为什么停了?”格洛芬问道。
文哲斯轻哼一声:“因为你不配。”
“……”
格洛芬被这突来的一句呛住,微微怔了一会儿。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
格洛芬毫不在意地走了过来,在一旁唱片架上寻找着。
“莫得咖勒兰多之夜吗?”
“没有。”
回绝后,文哲斯从高脚椅上起身,走到了吧台背后。
“怎么都是蓝调爵士……”格洛芬一边翻找,一边问道,“……没有提琴曲么?”
“没有。”
“没有单簧管独奏么。”
“也没有。”
文哲斯一边回应着,一边把一旁放好的酒瓶打开,将杯子到了个半满,又随手丢进几块碎冰。
“你的酒。”
当———
文哲斯有些粗暴地把酒杯放在吧台上,澄澈透亮的酒水撒了一桌面。
“哈莉让我给你准备的。”
似乎是因为谈及哈莉,中年人咄咄逼人的气势才弱下几分。
“谢了,没想到还是小哈莉关心我,奎因娜人呢?”
“她回去休息了。”
“这样啊………”如此说着,格洛芬端起酒杯微酌一口,“啊……好酒!”
格洛芬放下酒杯,眯着眼道:“这酒,少说也存了有8年了吧,文哲斯。”
魁梧的老者泰然自若,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在品味着酒中蕴含的香气。
文哲斯也不回答,单纯地看着眼前这位就比自己小几岁的老者。在不自觉中,神情却逐渐地紧张了几分。
空气,似乎陷入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寂静之中。
“无事不登三宝殿……”文哲斯首先打破僵局,“说吧,你好端端的部长不当,到我这个边境小城干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想见你。”
文哲斯双手抱臂,显然对老者的到来很是不满。
“哈………老夫只是送个信,顺便完成个任务而已。”格洛芬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酒还有吗?”
“没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都说了,老夫今天只是个传信人,而……”
“是跟哈莉有关的事吧。”
文哲斯打断了格洛芬,后者则神情一怔。
如同被触及逆鳞的巨龙,文哲斯混浊的双眸像是钉子一样扎在格洛芬的身上。
踌躇片刻后,格洛芬决定说道:“……是的,不过……”
未等老者说完,文哲斯拔出配枪抵住格洛芬的额头。
“出去!”
咔——
文哲斯扳下击锤。
“给老子滚出去!”
如果可以的话,文哲斯恨不得当场就杀死格洛芬。
“老夫知道当初的那件事你还记恨在心。”格洛芬尝试辩解着,“但今天这件事不一样。”
“老子tnd不想听你在这里满口胡言!我数三个数,不然老子让你今天脑袋开花!”
“三!”
“文哲斯,那件事老夫是的责任,但……”老者平静地陈述着,枪口抵头也不加躲闪。
“老子tm用不着你假惺惺的狡辩!二!”
“这件事老夫已经向上级争取了……”
“老子才不管那么多,哈莉是我的女儿!你自己滚出去,王都那边我自有联系!一!”
“那……王室的密封命令呢?”格洛芬淡淡说道。
这句话仿佛教堂的钟声一般,让文哲斯感觉心头一震。
就如同格洛芬预想的那样,文哲斯并没有扣下扳机,而是缓缓地放下了配枪。
“你……tm说什么?”文哲斯神情诧异,面对着面色沉稳且平静的格洛芬。
“王室决定再次启用「刺楠」小队。密封命令,陛下亲笔笔谕,让我指名传达。”格洛芬陈述着,“我只知道是营救任务,其余信息都在信封里。我的权限不足,无权知晓。”
一份对折的信封被格洛芬拿了出来,放在了吧台上。信封倒是平平无奇,而令人感到奇怪的的是经过长途携带后的信封没有一点皱痕,如同崭新一般。
文哲斯刚要拿走信封,被格洛芬一手拦住。
“这是机密文件,现在不能打开。”
“机密文件?你个老不死的别逗我了。”文哲斯说着,“真要是机密文件,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递给我?”
格洛芬:“魔力波纹识别,以及强化铭文,只有你能打开。”
“保密手段又加强了?”
“你已经离开王都5年了,该升级的早就升级了,国情委……”格洛芬停顿少许,接着像是饭后杂谈一样平淡脱出,“……也清已经洗过一遍了……”
文哲斯瞪大了眼睛,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老者,而后者混浊沧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凉。
文哲斯迟疑片刻,说道:“…清洗……你自己干的?”
格洛芬随即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看向远方,似乎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有似乎又是心中某种罪恶被救赎。
听闻,文哲斯表情微凝,随后叹出一口气。
“……辛苦你了……”
“老夫答应过你的,自然会做到。发生的事无法逆转,老夫也只能尽人所能。”格洛芬平静地说着,把酒杯中最后一口酒饮下,“也算是借着王室的手处理了私事,把欠你的人情还上了……”
“你这手笔可算大啊……”文哲斯摇了摇头,把揭开信封上的火泥印。
“等等!你做什么———”
“慌什么,我敢揭开自有我的道理。”文哲斯说道,“吧台附近刻印有认知干扰法阵,没人会意识到这里在发生什么的。”
“这……”格洛芬有些诧异地挑着眉,“没想到啊……你也是大手笔啊…你确定魔晶经得起消耗么?”
“这你就别管了,酒在这里,你自己爱喝多少喝多少,别打扰老子读信。”
意料之中的格洛芬也仅仅耸耸肩,顺带着把酒杯满上了。显然这种冲味十足的谈话他已见惯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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