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牛刀杀鸡（中）

老于飞得远，一时来不及赶过来，眼镜拔脚就往前冲，蜻蜓则比他更快一步，掏出手榴弹就往下甩。

天军和陆军扔手榴弹的方式也不一样，在低重力和失重情况下，没有引力改变手榴弹的方向，不可能出现抛物线，扔出去的手榴弹只会以直线方式飞行，直到爆炸为止。

因此必须将手榴弹直线扔向敌人所在的位置，而不是一扔了之。

至于补给箱……连空投的冲击力都能顶得住，个把手榴弹压根不在话下，不必担心引发殉爆。

蜻蜓投出的手榴弹砸进破洞，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后轰然爆响，将刚刚冲到破洞边缘的眼镜又吹了回来，当场跟黑牛当了难兄难弟。

爆炸同样吹飞了下面聚焦的海盗，海盗再也无法保持密集的弹雨，一翻身落下来，正面的装甲表面已经布满了密集的坑洞。

他一把掀开面甲，右手扣住破洞断裂的边缘，左臂紧握的加特林机枪吐出疯狂的怒焰，还给海盗密集十倍的弹雨。

“王八羔子，跟老子比火力!”黑牛咬牙切齿，高速射击的机枪枪口附近刮起一阵旋风——那是在真空中高速射击产生的大量火药燃气，在飞旋的枪管带动下快速散逸引起的独特现象。

幸亏天军使用的都是无壳弹，否则以他的射击速度，光是漫天飘飞的子弹壳，就能把大家的视线挡住一多半儿。

黑牛打出了真火，单手操作加特林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好在他的机械臂强劲无比，后座力在他左臂控制下仿佛一条火焰组成的长鞭一般精准无比地横扫一切，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海盗送了小命，各种各样的尸体和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大滩大滩的鲜血几乎铺满了地面，空中细碎的血球在气流的带动下四处乱飞。

别看黑牛表面上嘻嘻哈哈，可胳膊不久前丢在海盗手里，刚刚又连着两次差点把命送掉，泥菩萨也憋出了火气，何况他本就是个牛脾气?

“黑牛，面甲扣上!”蜻蜓顶着气流冲到黑牛身边，一边开枪清理残余的海盗，一边急切地大吼。

面罩虽然也有一定的防御力，但远远不能和面甲相比，掀开面甲战斗，等于阵地战时代光着膀子和进攻的敌人面对面冲锋。

黑牛按住开火键不松，直到视线里再也没有任何活人的影子，连地上还能抽搐两下的尸体都补上几枪才停止射击。

他嘿嘿一笑:“日他姥姥的，头盔打坏了。电光号，给我扔个头盔下来!”这下他算是狠狠地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心情为之大畅。

“滚蛋!”齐晓东大骂，“你活拧歪了，头盔能在外面换么?老老实实的自己回来换。”

黑牛脸上的笑容一僵，大伙闻言一阵闷笑，在零下二百度的低温兼真空环境换头盔?亏他想得出来。

老于直到这时才赶过来，打开战术灯朝下照了照，发现除了破碎的肉块和残缺的太空服，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东西。

黑牛跳下破洞，补给箱已经被爆炸推开了，他毫不在意地踩着满地的鲜血从尸堆里拽出一人多高的补给箱，提着补给箱跳回二层，几个人将箱子里的智能炸弹瓜分一空，开始分头布置。

补给箱里剩下小半箱的定向雷，没人拿上一颗，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

定向雷只占补给箱的五分之一，这东西很简单，打开保险往地上一戳，感应到震动就会爆炸，成本低廉威力也不错，用来封锁通道最好不过。

但定向雷是标准的守株待兔，智能炸弹则不同，说是炸弹，实际上是个拳头大的小型机器人。外表看上去像个四条腿的蜘蛛，硕大的肚子里装满了高爆炸药，激活后能够短距离移动，自动寻找不起眼的犄角旮旯躲起来，像块石头般一动不动，什么时候感应到人，才会进入自爆程序，以极快的速度扑向目标，端地防不胜防。

更重要的是智能炸弹里装有敌我识别装置，只要己方人员位于爆炸范围内，就会锁定自爆程序，不必担心误伤己方人员。

智能炸弹的外包装和火箭筒差不多，投放时把漆着红色的环状投放端指示标志的那一头拄在地上，箱子里的十颗炸弹就会自动从里面滚出来，然后伸出机械腿自己跑开，即简单又便捷。

不知道是被黑牛展现的凶猛火力吓坏了，还是因为死得太多绝了种，海盗没敢再出现，几个人完成封锁后，继续爆破地板向下一层进发。

电光号已经通过无线电信号锁定了叶离的位置，正在引导大家与叶离汇合。

众人继续前进的同时，叶离那里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双方都对突然遭遇准备不足，不过叶离是全副武装，海盗却是实打实的毫无准备，虽然一度以数量优势压得叶离抬不起头来，可是他们的子弹击中叶离连挠痒痒都算不上，而叶离的反击却枪枪咬肉，哪个挨上一枪都是碗大的窟窿，自发聚集起来的海盗很快就在在付出了大量的死伤后溃败。

不过海盗的反扑拖住了叶离，毫无武装的海盗撤走之后，换上全套战斗装备的海盗顶了上来，虽说海盗DIY的简陋版战斗装甲无论防护还是功能都与正版天差地远，不过让叶飞十分意外的是海盗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敢出来的海盗每个人都顶着帐篷一般的防护塔，个个老老实实地躲在里面放冷枪。

海盗的防护塔，干脆就是从飞船上拆下来的外装甲切割打磨再焊接成炮楼状，四四方方的像个基因突变的乌龟壳，粗糙得令人发指，防弹能力也强得离谱。

狗逼，这简直就是人形坦克!

也就是在小行星这种引力极低的地方，换做标准重力，不派吊车甭想挪得动那么大一块铁。

对着乌龟壳一样的海盗，叶离也抓了瞎，要是他带着狙击步枪，也许还能用12.7毫米的大口径穿甲弹轻松打穿盾牌，偏偏他以为海盗没啥拿得出手的防护装备，只带了一把加了瞄准镜的88式步枪。

海盗耐心十足地慢慢向叶离的方向挪动，不断挤压他的活动空间，摆明了想用铁壁战术困死他。

有心使用杀手锏，又怕海盗再出动雷神装甲——那玩艺儿可比这些铁壳子厉害多了，可留着激光炮不用，眼前这一关怎么过?

叶离差点咬碎了满嘴的牙，当年面对拐子马的宋军，是不是也同样束手无策……想到这儿他猛地一拍额头，丫的顶个乌龟壳子冒充坦克车，难道脚丫子还能变成履带么?

他伏身一看，铁壳与地面之间的距离很小，不过这没有关系，除非海盗不走动，否则肯定出破绽，再说了，没破绽，还不能人为制造么?

叶离瞄准铁壳上方开枪，子弹击中厚实的铁壳子，火花一闪，由于海盗撤出后抽光了空气，所以听不到撞击声，不过带着强大动能的子弹撞得铁壳子微微上扬，底部顿时露出一线缝隙。

有效!

叶离心中大乐，接连几枪打在同一个铁壳子的上端，硬生生地令铁壳下方露出巴掌高的缝隙，可是他居然没有看到海盗的脚!

这里的重力加速度极低，虽然铁壳子里的海盗极力试图将铁壳稳住，可他的体重能有多大?哪时顶得过子弹的冲击力?

紧紧拉住铁壳的倒霉蛋死死扯着铁壳里的把手，就像缩在铜钟里一般，自然不会把脚暴露在叶离眼中。

尽管没发现目标，可叶离还是不管不顾地照着那条缝隙打了二十几发子弹，火花频频闪耀，仅有二十多米的距离，不知道有多少发跳弹。

那个倒霉的海盗就像瓮里的老鳖一般无处可逃，被乱飞的跳弹打了个措手不及。

铁壳子慢慢落下，却脱离了队伍，没有再前进一步。

叶离照方抓药，两个弹匣打光，铁乌龟瘫痪了一半儿，再也无力维持四面合围的态势。

重获自由的他眉开眼笑四下出击，可苦了剩下的海盗——顶个铁壳子，跑又跑不快，原地不动就是等死，着实体会了一回乌龟背着壳子是什么感觉。

有机灵的想到了投降，空气抽光了，喊话对方听不见，直接掀翻了铁壳子站出去举手投降……估计手还没等举起来，人就被打成了血葫芦。

叶离斩瓜切菜一般收拾掉视线里所有的敌人，这一回他甚至没有留海盗活口的兴趣，直接全部干掉。

反正抓住了也没法审问，不差这仨瓜俩枣的。

叶离接通了电台:“黑牛，你们的位置。”

刚刚炸开一层地板的黑牛立即回答:“我们在第六层。”在他的身后，其他人正围拢在破洞边缘可劲地往下了层灌子弹，他的头盔打坏了，为了不出危险，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边上蹲着画圈圈。

有心返回电光号换个头盔，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哪耽误得起?等他回来，恐怕战斗早就结束了。

叶离一脚踢开挡路的铁壳子:“别往这儿来了，就地散开，看看能不能找着什么有用的东西。”海盗的数量这么多，没准这一回是真抓住了大鱼。

黑牛兴奋地问:“有什么发现?你丫甭想吃独食!”只能猫在战友的身后干呆着，这滋味实在让人心焦。这鬼地方他算是呆够了，赶紧结束战斗吧……他内心深处，不可抑制地冒出“我玩不成，你们也别想开心”的念头。

“吃个屁的独食，我这儿罐头倒有不少，你来啃吧。”叶离瞅着满地的“乌龟壳子”嘿嘿直笑。

黑牛差点没恶心的吐出来:“算了吧，猪才吃那个。”他被叶离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究竟哪儿闹了笑话。

罐头虽好，偶尔吃一次就算了，一天三顿不间断，再好吃的罐头也变得人憎鬼厌，军用罐头花样繁多，挑着吃还好一些，民间的飞船为了节约成本，携带的食物只考虑是否能够提供充足的营养，口感神马的根本谈不上，说猪食也差不到哪儿去，海盗就更不用说了，肯定吃的比猪还不如。

海盗不是那么好当的，除了亡命徒一般的勇气之外，蟑螂一样的生命力同样不能缺少。

“说丫就是一只猪!”叶离哈哈大笑，“赶紧的，少废话!都注意点儿，两人一组别分散，我总觉得这群海盗不对劲儿。”说完切断了通讯，根本不给黑牛反击的机会。

陆战队的通讯系统很有意思，通常来说一个战斗小组就是一个独立的通讯群体，互相之间可以随意通话。小组的指挥员拥有控制权限，可以随时切断下级的通话，保证通讯线路不被无关的通讯占用。而各个组长之间则处于横向联系状态，也就是说，所有的组长可以互相通话，但一组的组长，没法直接与二组的组员联系，除非得到二组长，或者上级指挥人员的允许。

这样一个自上而下的通讯网络，最大限度地保证了上级命令的快速下达，当然了也有例外的情况，比如为了保证情况的时效性，侦察兵的通讯级别总是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甚至可以直接联通指挥部。

叶离这个组长，想断谁的通话，谁就只能蹲墙角画圈圈去。

大伙一阵闷笑，黑牛呲牙咧嘴地挥挥拳头，大伙混不在意，哄笑着散开，沉默的蜻蜓主动和老于走在一起，留下黑牛和眼镜这个医疗兵做伴……一个是兽一个是医生，把眼睛当成兽医，相得益彰恰到好处。

“炮兵，你有什么想法?”齐晓东切入通讯，听叶离的意思，好像有了什么发现。

战舰的指挥官，最重要的职责除了战斗，还要为陆战队的行动保驾护航，说穿了就是高级保姆之类的角色，临时客串战术参谋毫无压力。

“没什么具体的发现，就是觉得这些海盗的反应速度和战术安排有条有理，很有针对性，不像一群乌合之众。”叶离这时已经离开了堆满乌龟壳子和海盗尸体的餐厅，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搜索残敌。

差点阴沟里翻船心有余悸的叶飞再也不敢小看海盗。

16-19世纪的大航海时代，拥有私掠许可证的武装民船常常被视为海军力量的一部分，但所谓的武装民船通常会被敌国视为海盗。

直到1856年克里米亚战争结束后缔结了巴黎条约，同年发表巴黎宣言以附件追加的形式废止了私掠权限，但当时的美国未批准此合议。直到1907年，含美国在内的列强在海牙和会中决议武装商船必须视为军舰造册管理，正式终止了私掠许可证的历史。

从此以后，海盗再不能像他们的前辈那样拥有可以媲美正规军的武装，直至人类步入宇宙时代，海盗这个古老的危险“职业”才有一了丝复苏的迹象，但在正规军的眼里，海盗依旧是一群不入流的土鸡瓦狗。

装甲的导航系统不断记录着他走过的地方，渐渐形成一副缺损的平面地图，而刚刚前赴后继的海盗却突然间销声匿迹，半个鬼影都不见。

凡是路上碰到的门，叶飞都会打开看上一看，踹不开就干脆给一梭子，仔细搜索任何有用的信息，并且要求其他人也这么做。

突然蜻蜓接入通讯:“炮兵，我们发现了几台完好的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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