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怂 part5

失去了控制的普通人倒是没什么威胁，但一个失去了意识的强者则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看着自己参与建造的诺兰泽尔城变得如此伤痕累累，我实在是很心痛，有种深切的自责感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是不想承认啊，在游戏中可从来不用担心精神状态…太过真实有时也很让人讨厌。

通往诺兰广场的道路完全被封了起来，毕竟和其他地方不同，诺兰广场和附近的商业区是真的被毁于一旦。突然想起亚当酒吧，希望我制作的那些亚人族女孩们都能平安无事。

“克！克里斯！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呐呐~”本来想带我出来散散心的可可没想到弄巧成拙，看到我变得更加低落，也焦急起来，不断地建议道。

真是的，都说了别介意啦…而且啊…

“怎！怎么会？！”可可知道的餐厅与甜点屋都在装修中，并没有开门，只留下了张大着嘴巴，不知所措的可可一人。

“克！为什么！”还有同样一脸愕然的黛娅。

“哈…我就知道…”我看着眼前的餐厅，无奈地摆摆手。

“对了！不是要购物吗！！去商场！商场！”可可还是不想放弃，继续探寻着。

“……”然而，不出我所料，商场们也很给面子地都处于闭门状态…

“为…为什么…”可可走在我们的最前面，十分煎熬地双手抱着头，暗自悲鸣起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笨蛋…”毕竟可可知道的店都是些规模很大，装潢昂贵的店，发生了那种事还开着才奇怪吧。

“诶！诶！茉…茉莉姐…”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惨状，可可一脸尴尬而伤心地向茉莉求救，眼中又变得湿漉漉的。

“可可，脱几件就没事了。”

“真的吗？诶诶诶！！！怎么可能啦！！”

“是吗，那估计大人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会变得很讨厌你呢。”茉莉似有深意地严肃道，仿佛煞有其事一样。

“……”你才小肚鸡肠呢！连怒吼的欲望都没有的我只能在心里不爽道。

“克！克里斯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可可鼓着通红的脸蛋，不满地挥舞着手臂反驳起来。

就是就是！果然还是可可是真爱嘛！哈哈！

“呜呜！！克！克！我要吃东西啦！吃东西啦！”坐在我肩膀上的黛娅也不放过我，晃动着双腿，开始闹腾起来。

“知道啦，那也要找到还开的店才行吧！”

“姆~~”黛娅依旧不满地嘟着小嘴，扯着我的头发。

“不过这个情况还会开着的店估计都是些冒险者专用的饭馆，不介意吧。”

“…没事…”无计可施的可可只能低下头答应，看起来相当自责的样子。

“真是的，有心意就好啦…”我无奈地一耸肩，将手搭在了可可的脑袋上。

“诶嘿~诶嘿嘿~”可可则十分享受地闭着眼，傻笑起来。

我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你们吧，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到底有多小气哦！

不过，冒险者活跃的街道在诺兰广场附近，听说破坏程度更加严重。说实话那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可心里没底。

这之后，又是不到十分钟的路程，我带着大家转进了一条不算宽敞的街道，只是当我看到眼前的一幕，不出所料地下意识叹息出声。

“呼~”果然呢…

“大人？”听到我深深吐了口气，茉莉有些担心地走到我身后。

“哈哈…果然，破坏得相当吓人呢…”但我只能苦笑着，试图抹去心里那无法平静的罪恶感。

这条街便是冒险者协会所在的街道，虽然冒险者协会依旧伫立大地之间，但还是看得出受到了不弱的伤害，不过这个在索兰拥有最悠久历史的冒险者协会果然还是相当坚挺的。

至于周围的状况就让人不忍直视了，不如说还能使用或是住人的楼房用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吓人的是，能看到不远处被兽人比蒙轰出的巨大空洞，空洞横穿诺兰广场，两边完全被席卷得一干二净，只有零碎的石板和偶尔躺在地上的石子。

塌了半边，高层几乎全部悬空的宾馆，看起来明显被火焰焚烧过的饭店，到处布满裂痕，中部塌陷形成一块中空区域的商场，还有被人们勉强用木桩顶起的住房。偶尔路过的行人都是一脸的苦恼或痛苦，甚至不时还能听到几声抱怨与咒骂。

虽然不想承认，但估计都和我脱不了干系。或许走在这里还真有种自己似乎很强悍的感觉，只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啊。

而且…而且…总觉得会有一些不好的事会发生。

“……”就在我静静地走在连街道区域都快分不出来的道路上时，我的心脏突然被狠狠拽住了似的，令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大人？”看到突然停下脚步的我，茉莉疑惑道。

“啊…抱…抱歉，不...好意…思…”只是，我现在的目光竟然怎么也逃不出街道边一个小巷的深处，因为小巷里的景色，让我呼吸困难…

“…大？人？”

“那…那个…我…”

“大人，不要做多余的事。”茉莉顺着我的视线看去，顿时蹙紧眉头，一手拉住了我的手臂，无奈道。

然而，我却无法停下，仍然在不断地迈着步伐。

那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女，少女浑身尘土，及胸长发也覆满了遮挡光泽的灰烬。少女只是静静地在小巷的阴暗深处缩成一团，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前方，宛若一个人偶。

少女的衣服虽然沾上了不少泥土，但依旧看得出是做工良好的家居服，也没有什么被岁月啃食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少女是最近才沦落街头的。

“茉莉…”我顿时感到异常胸闷，如鲠在喉，一股窒息感围绕着我的内心。

“克…克里斯…”可可也看到了那位少女，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眼中只有满满的悲伤和担忧。

“等等，大人！”

“抱歉…”我推开了茉莉的手，朝着那个少女走去。

“哈~大人真是个笨蛋啊…”茉莉摇摇头，只能跟了上来。

我取出了身上的钱袋，那是我当时卖掉女神的祝福所留下至今的钱币，但因为经历了不少事，钱袋早就破烂不堪，里面的金币也丢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剩余。

“呃…”我慢慢来到少女身前，小心翼翼地呼唤出声。

“……”然而少女只是微微额首，用着毫无生气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去买点吃的吧…”我把手中的钱袋一层又一层地裹紧，塞进了少女僵硬的手中，生怕少女连抓紧钱袋的力气都没有。

“克里斯…”社会经验不足的可可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感到很是茫然。

“……”少女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我。

“抱歉，一定要活下去…”就算内心如何的煎熬，也许我能做的更多，但在一袋金币之后，我却再也无法继续下去。而且我实在不敢向茉莉和可可提出援助…并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在内心如此警告着。

因为我的请求忠贞的茉莉和善良的可可会无条件答应。

“大人…”茉莉见我起身退开，松了口气。

“……”有时就是如此，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自己心安理得，想到这就很让人恶心作呕。

为什么我要干自己想干的事，都无法如愿，感觉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全是这样的事。

可恶，在这一点上，我真的很不适应这个世界的简单直白。

“……谢谢…”就在我们准备走出小巷时，我听到了一声十分微弱的道谢。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瞬，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里，这声谢谢对我来说，过于沉重了。

“哈~本不属于你的罪孽不要轻易触碰。难道大人看到所有失去家园的人都要帮助吗？”茉莉无可奈何地深深叹着气，陌陌跟上我的步伐。

“…我不知道…”但我根本无法回答，只能用着不负责任的话语敷衍着，今天发生的事我只想忘却。

“善良确实是一种美德，大人，但有时也会把你的弱点暴露出来，这会对你不利。”茉莉并不赞同我的做法，略带指责地说道，“而且善良永远都是强者的特权，我不认为现在的大人还有能肩负起这份沉重的实力。”

“哈哈…真是严格呢，茉莉。”面对茉莉如此真实而残酷的发言，我却只能用无力的苦笑声去回应。

确实如茉莉所说，善意与恶意都是相对的，茉莉并不是不想帮助他人，而是无法保证最终帮助的人会走向什么道路。

虽然看上去我拯救了少女，但那也只是表面，若是被恶人看到了如此羸弱的少女拥有金币，或许少女会变得更加悲惨，甚至反而会让少女痛恨我。但我确实又亏欠于这位少女某些事物，我不付出或帮助她，我自己又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那么，我究竟要如何去做才能真正地解决问题呢？

可恶！就是因为厌恶这些恶心的现实才沉迷游戏的，真希望这个世界能对我好一些。

然而，理所当然世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仁慈。就在我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人难受的地方时，似乎从我们刚刚离开的小巷子中，传来了一声少女的悲鸣。

悲鸣声非常微弱，甚至让人根本注意不到，但那还是宛如一道响雷刺进了我的耳膜。

“？！”喂喂！发生什么事了吗！

“茉莉！”一丝犹豫也不敢，我突然转身朝小巷跑去。

“嗯，大人。”茉莉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马上跟着我一同飞奔起来。

“诶？克里斯？！”

“克？”

“妈的！”身上的酸疼再一次刺进脑中，不过根本阻挡不了我的脚步，因为一股令人颤抖的恶寒涌上心头，让我根本无暇理会自己肉身的抱怨。

“骗…骗人的吧…”可恶！可恶！可恶！！！开什么玩笑！

很可惜…

一如既往的，这个世界又和我开起了无比恶劣的玩笑。

原本应该蜷缩在小巷角落的少女消失了踪影，作为代替的，是一小滩血迹，一个血淋淋的脚趾头。

还有，那袋我留下的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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