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起 （2）

“诶~这就是你的感想吗？总觉得好过分啊！”她像是撒娇一样拉长了语调。

“是你让我说自己真实的看法。”我把清单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他的面前，“如果你真的只有寥寥数年的生命的话，这份清单上的项目你是无法完成的。”

“因为我不想留遗憾嘛。所以把想做的事情都写在了上面。”

她一边和我说这一边瞟了一眼窗外，窗外依旧是阴沉一片，雨虽然下得比之前密集，但雨滴却没有之前大。

“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什么打不打算，我还是一如既往，等检查完卫生之后直接去打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所以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她。

“下这么大的雨也要去吗？”

“就算下再大的雨，人也是要吃饭的。”

“哈哈哈，说的也是。”她撑着桌面站了起来，“那我们出发吧。”

原来你就是今天卫生检查员啊……

她将清单随意地塞进书包，拉着我的手跑了出去，甚至连门都没关，结果还是我自己爬上了楼梯锁上了教室的门。等我再次回到我和她分开的地方，她已经不在了，只有她的书包静静的靠在教学楼的大门旁。

走了出去，只见她安静地立于雨中，任由雨水拍打在她身上，浸湿她的衣装。接着，她开始翩翩起舞。在细密的雨声中，踩着不知名的鼓点，旋转，跳跃，扭动出曼妙的身姿。飞溅而起的混杂了污泥的雨水在她的鞋上腿上留下了斑斑点点的印迹。但她并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中的曲调。

直到她一脚踩空，像秋叶一样滑落，侧身摔在了湿硬的地上。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不顾一切的冲进了雨中，用我的外套盖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抱回了教学楼的屋檐下。她的全身都湿透了，单薄的下装紧紧地贴着身体，裙子甚至还在不断地往外滴着水。原本蓬松的秀发现在却像海藻一样胡乱地黏在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你疯了！下了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站着。”我很少见的真的生气了，甚至连气息都在发颤。

可她却只是憨憨的笑了几声：“嘿嘿，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在大雨里跳舞，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我只觉得那很愚蠢！”我厉声呵斥道。

“你说的可能没错，但凡事都得有个经历嘛。”她用笑容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我的戾气，双手背后用力舒展着身体，“嗯~虽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但总算又可以在清单上勾去一笔了。”

原来清单上还写着这种东西啊。

“是有写啊。”

我虽然没有出声，但她还是轻易地看出了我的想法。她站起身，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对我投以模糊的视线。

“你果然没有认真看。”她说。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便让我失去了生气的理由和资格，站在她的身边，我只能用力吐出自己的怨气。

“你接下来要干什么，难道还要出去跳吗？”

“怎么可能嘛！我又不是智障。”她摆了摆手，脸上一副“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蠢事”的表情，让人不禁激起一种想揍她的冲动。

“那你打算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她用手指抵着下巴，装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

“嗯……既然衣服都湿成这样了，那就先去你在打工的自助餐厅吧。”

……

将一次性雨伞放入大门内的公用伞框，我走进了这家餐厅。

和五年前有所不同，这里似乎经过了多次的翻新和装修，除了餐厅的结构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外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唯一没变的只有这家店依然人气火爆。哦，还有那坎肩窄腿裤的工作服。我曾经认为这身正装制服十分滑稽，现在看来只是觉得那坎肩上的刺绣有些扎眼。

排了大约二十分钟的队，我总算是等到了一张空桌。为我领路的服务员认出了我，并和我简单聊了几句。这个年纪的人总是喜欢感叹时间的变迁，对此我也只能强颜欢笑。

正值用餐高峰期，餐厅内座无虚席，就连曾经那张内部人员专用的桌子现在也投入了使用。我随便取了几碟肉，把它们整齐地铺在炉架上，看着油脂被炉火炼出，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一个人吃自助餐的感觉很怪，餐厅内越是人声鼎沸，越是会产生一种流落于荒岛的孤寂感；明明没有人看你，但却觉得自己吸引了所有恶意的视线。

格格不入，大概就是在指我现在的感受。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吃自助餐，每过一些时日我就会独自一人光顾这类餐厅。并不是在说我没有能随叫随到一起吃饭朋友——我自认为自己的人缘还算不错，只是我觉得有必要用这种方式体会一下孤独。

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你不会沉浸在孤独之中，因为等焦香扑鼻的烤肉送入嘴中的时候，你就会忘掉所有。

正吃在兴头上，肉没了，我只好又取了一些，顺便打了一杯柠檬水。等我回到自己的桌子，却发现那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她大概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亲一色的名牌童装，被架空的腿吧嗒吧嗒的来回摆动，小脑袋晃来晃去，似乎在哼着什么歌曲。

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弯下腰与那女孩的视线齐平。

“小朋友，这里可是我的座位哦。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哥哥送你过去吧。”

女孩没有说话，她怯生生地挪动着位置，清澈水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我不放。我虽然尽力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姿态，但这个孩子还是害怕了。都说小孩和动物可以凭借直觉准确地判断出一个人的好坏，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这便让我有些苦手了，让她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如果让她的父母看到了的话我可就真的有理说不清了。

“我是个坏孩子，所以爸爸妈妈不在了。”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这个霸占了我座位的小女孩吸了吸鼻子，颠颠地跑掉了。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我不禁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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