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星不会后退

活着是一个状态，活下去则是一种无法推卸的责任。在已经成了废墟的城市中有一名曾是少女的野兽正在觅食。这是已经被魔物所践踏之后的城镇，人类的遗物。曾经所有的，不所有的，一切自私自利都化为乌有，留下的只有残骸，曾经的证明而已。当然对于她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闯入曾经的民家，翻找到了发霉的面包，狼吞虎咽的将其吞下，难以下咽的味道就用水硬冲下去。这个城镇中像这样的人类“残留物”还有留下了不少。像是水井，以及一部分的房屋，甚至是一些地下室，都没有遭到破坏。

琉在这里活动已经过了10天，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在晕倒的记忆之前距离现在过了几天她任然记不起来，身体的种种欲望不断的驱使她在进行生存的行为，让她几乎化为了一个野兽，吃，喝，拉，睡。对话自然是没有，为了不让自己痛苦，思考也大多时候不进行，一天的大多时间都只是在睡觉。

这样的行动自然也坚持不了多久，到了第11天，她的肠胃终于崩溃了。一直在吃那些肮脏的食物导致消化器官被打倒了。身体一下子就虚了下来，这里没有医生，在城镇中自然也没有药草。

那么，要在这里死吗？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自己评价自己无价值的她心中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身体却剧烈的拒绝。不行，还不行，还不能死，还不想死。

“已经够了吧，让我休息啊。反正我做什么都没有价值。”

不行。

“放过我吧，我很累了啊，继续活下去又能怎么样？只会徒增痛苦啊。”

不行。

“在这之上还要我做什么？我已经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无能。尝试过拯救他人了，建立过与他人的关系了。也见过了家乡之外的世界了，在这之上还要我做什么吗？让我去死吧。”

不行。

“为什么要拒绝啊！这里只有我，只有我自己！为什么我要违背自己的意识啊！反正做什么都会迎来不幸的结果！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会不允许自己抛弃啊？”

因为，这才是琉，名为琉的精灵。没有奇迹，不如说琉（我）的一生都是在不幸的连锁中度过的，没法使用魔法，没法拯救自己的朋友，没法遵守保护他人的职责，就算全部的行动都失败了，就算认清了自己只是一个无能的存在，仅仅只是一个弱小的存在，琉（我）也不允许自己放弃，这才是琉（我），这才是构成琉（我）的唯一。

掏出怀中的那张书页，上面已经不再显示任何文字了，因为这其实已经无法称作是一张书页了，纸上早已千疮百孔，甚至只要再稍加用力，就会碎裂成数快纸屑。在一片寂静之中，她想起了那夜的星空，想起了那个没见过几面少女的笑容，想起了那个不断道歉的人类的话语，想起了她曾经想为了自己所争斗的目的。

不幸的她仅仅只见过这一日半的美好事物，只与他们进行过不到三百句话的交谈，但她根本忘不掉，也不想忘掉……自己曾经的朋友的事情。以及在现在，在被这完全的孤独与痛苦所包围的时间里，终于想通了，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朋友，想要被信任，想要被认可。萝拉，安可，我想见你们。”

但这已经是做不到的事情了，哪天，绝对降临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和安可所设想的未来已经完全产生了分歧。哪天，琉逃跑了，准确说是被故意放跑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样的让自己（琉）相信，让自己沉浸在正确的“理”当中。哪天之后，她的心叶随着逃跑被一起封到了心底。背叛同伴的自己（琉）根本没有资格被他人相信，没有资格与小队之中的其他人交心。但是，如果，自己（琉）不是用那个态度对待同小队的人的话，或许眼前的结果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也有可能依旧一成不变也说不定。

没有如果，生命能掌握的东西只有现在。在琉磨蹭思考的时间中，身体的状态变得更差了，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呕了出来。空腹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响声，希望用食物来填满。但无论吃什么都会吐出来，她的生命，实际已经宣告结束了。

神明，这个世界的神根本不存在。如果神明在的话，为什么人们的祈祷不会起效，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样不合理的命运，为什么明日一定会比今日更加糟糕？没有回答，痛苦的日子又这样过去了三天。

身体完全瘦弱的像块肮脏的抹布，眼皮也只能是半睁着了，四肢无力，水都喝不下去了。鼻孔中感觉被堵塞，口微微的张开呼吸着空气。能做的挣扎都做过一遍了，除了走出这个城镇之外能做的全部都做了一遍了。什么都没有发现，没有什么是全新的，通向未来，明日的门悄悄的闭起，面对绝望的现实，琉的努力全部都化为了泡影。

最后只能像这样，无力的仰面看着天上的星空。美丽的星空，无论什么时候，在天上的星星都一成不变，只要夜晚来临，它们就会闪烁着耀眼的光，为宁静的夜晚带来璀璨的点缀。琉的眼皮逐渐闭合，准备迎接属于她生命最后的时刻。

“——”不适时的哭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原本要闭上的双眼被闹声所吵醒，无力的四肢被灌注了力量，本来以为已经榨干了力气的身体，强拖着重新坐起，甚至是站起。

“——”的确有声音，不是错觉。是婴儿的哭声，这里城市中还有活人吗？

“在哪里？在哪里啊？”

“——”哭泣声没有停止，这个声音给予了琉动力，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必须要找到，必须要找到。在哪里？

“在哪里？！！！！！！”沙哑的喉咙呐喊着，声音在空旷的城市中反响。身体非常的冰冷，但内心像是被火点燃了一样灼热。

“——”“在哪里？！”哭声与呐喊声混杂在一起，行走的脚步被奔跑的迅足代替，一间又一间的破屋被撬开，颤抖的双手将废墟的岩石给搬走，干呕、跌到，琉都没有停下行动。不允许她自己停下行动。

……感受到了疼痛，手指、大腿、腹部，废墟的碎片划破了身体的表皮。疼痛证明了还活着的自己。

……感受到了痛苦，越是行动内脏越是发出悲鸣，已经挤不出液体的身体不断的干呕，阻挡着前进的脚步。这个痛苦证明了自己的过往的人生，在世界中孤独的感受痛苦的自己。

……感受到了喜悦，哭泣的声音在今夜超越了任何的天籁之音，得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能有被证明的机会。抛弃了对未知恐惧的思考，停止了怀疑，盲目的追求解脱。

终于，在一间已经没有了屋顶的废屋中，琉看到了她认知中这个世界不可能出现的光景。

婴儿的哭声还在继续，当然，婴儿不可能在这个荒城中活着的。但是，这是什么？什么在哭泣？

从天上降下的星光都集中到了发出哭声的东西，这是无法用任何理说明的存在，不可能成立的奇迹。在璀璨的星光照耀之下，洁白的翅膀，像是翅膀一样的白光停留在半空中，一边不停的在发出婴儿般的哭啼声。

“这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受伤的手指谨慎的伸向了眼前的光亮，尝试去触摸。

“好热！”接触到的同时，手指感受到了火焰一样的高温，突然袭来的刺痛让琉一时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再度睁开。眼前是她不敢想象的光景……手指，居然治好了。被划破的伤口全部化为了乌有…….不仅如此，被泥所弄脏的污渍也消失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奇迹。

那么，如果将全身投入到这个光中的话，就能治好吗？但和刚刚感受到一样，接触这种光会有被火烧一样的痛苦……能承受住吗？这种苦痛。不，必须承受下来不可，现在这个状况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怎么可能会放手！

再度伸出的双手停顿了一下，琉咬紧了牙关，向前迈去，将全身投入到了被火灼烧的痛苦中去。

“！！！！！！！！！！！！！！！！！”惨叫声扭曲的超过了生命的发声，如果有旁人在这里听到，那一定会认为这是来自地狱的讴歌吧，琉承受接近了生命临终一般的痛苦，全身的毛孔都像是被千根针所插中，而这千针之上又有千针在继续。

会死……在“治疗”完成之前，自己就会死。

意识几乎要中断的过程中，她看到了，本不属于她的记忆中的景象。

无数的武器朝着自己的身上在进攻，斩，撩，劈，刺，打……双手很快就失去了，紧接着是双脚，眼睛，耳朵，口唇，心。所有的一切都被抢夺了，所留下的灵魂被随意的抛弃，所剩下的无用之物静静的留下，升向了空中。

无用之物便是翅膀，带来痛苦的治愈之翅，永远燃烧着的光之翅，在肩上警示着，代表“责任”的意味的双翅。

琉全身的伤痛被奇迹所完治，不仅如此。在她的背部，展开了熊熊燃烧的光之翼，而哭声也随同她心中的迷惑一起在黑暗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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