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老大啊,我们今天要贴到什么时候啊?”
暮色逐渐降临在街道上,随着下班的高峰期到来,来来往往的行人逐渐变多。凛冽的寒风将水泥电线杆上张贴的白纸吹得哗哗作响。
一群小混混围聚在小巷中,他们大多将头发染成黄色和棕色,留着飘逸的杀马特发型,或是在耳朵上穿孔,挂上大量的耳钉和耳环。有的不顾天气寒冷,半解开学生制服,令项链垂在外侧;有的将袖子挽起来,露出精壮的小臂。这幅场景,若是随便叫一个普通人看到,肯定会以为他们是在谋划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健壮青年,即便是厚实的制服也掩盖不了青年自满的身材,结实的肌肉将制服布料撑得鼓起。他与其他人不同,只留一头精练的黑色短发,不打耳洞也不带项链。虽然五官端正,但吊起的三白眼使得他的面相看起来极其凶恶。仿佛身经百战的站姿,和周身缠绕的不怒自威的氛围,完美诠释了一众天理不服的不良臣服于他的原因。
他的手掌厚实,各关节处布满老茧,却丝毫不影响手指的灵活性,只有长年浸淫在某项技术中的人才会有这么一双手。而现在,这双武士的手中正攒着一大叠寻人启事。
“呐,老大啊,真不是我说,这样真的有用吗?要有用的话早就找到了吧。所以啊……”一个黄发的不良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摇晃着告示。
“所以什么?少废话,早点贴完早点收工,贴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青年瞪了一眼,又继续把告示分发到众人手中。
“所——以——说——,不是这个问题啊。”不良摇头晃脑,一副不满却又不敢言明的样子,“其实我也不是不愿意帮老大做事的,倒不如说是很愿意的啦。只是稍微有点问题哦。”
“所以说,问题是?”青年停下手中的事,微微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不良。
黄发的不良就像被猫盯上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不,这种情况,或许该说是被游荡在荒野中整整十天没吃东西的非洲雄狮盯上的肥美老鼠才对,即便只有一丝肉,都要被饥饿的狮子吃干抹尽。
“不是……你看,最近我的成绩不是下滑了不少嘛。然后我家的老妈就说,要是再这样下去,就不让我在外面继续鬼混了。”不良讪笑着,小心翼翼地说。
“啊~你小子把哥们儿几当什么了!竟然敢说我们是鬼混!”一旁的不良二号一把揪住不良一号的耳朵。
雪白的告示纸散落了一地,青年的眼神一暗。
“不不不是,你看我家的老妈是真的很凶的啊,哥也是很珍惜和哥们儿几个在一起的时间,所以为了今后,才答应老妈的条件的啊。”不良一号挣脱不良二号的手,虽然还是有些畏惧青年的目光,但他终于鼓足勇气说道:
“因为,都过了三个月了,警察都出动了那么多了,要是能找到的话早就找到了,要是找不到那就是找不到了……呗。”
“嗯啊?怎么,不听我这个老大的话了?连我这个老大的忙都不肯帮了?还是说,你对我这个老大有意见?”青年欺身压上不良一号,连续三次强调了自己的地位。魁梧的阴影笼罩在不良的头顶。
“噫——,不是的,我对老大没有一点想法,只是……哥们都是这么想的吧,连警察都找不到的话,就凭我们这些普通的学生族能有什么办法?寻人告示也是,贴了几个月,兄弟们也都奉陪了。但是这样下去是没用的啊,老大你心里也清楚的吧!”不良一开始还颤颤巍巍的,到后来越说越理直气壮了起来。
“兄弟我们也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的啊。你看,大家也是从个人的时间里抽时间出来帮助老大你啊,其实哥们儿都是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啊,对吧。所以啊……”
“滚……”沙哑的声音从齿间漏出,“要滚就滚,少在那儿说什么废话!”
大家一起泡在游戏厅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私人时间了?向老大我借钱打耳洞的时候,怎么不见个人观念了?不知不觉间,“我”变成了“我们”,变成了“大家”……
青年额上的青筋爆出。他冷眼扫过众人,不良们明知心虚,纷纷移开视线。
原来如此,你们也是嘛。
“喂喂,老大这就是你不对了,明明弟兄们都这么帮你了,也不说点好话,这算什么意思啊。啊?”
赢了——不良心想。他越说越带劲,脸上甚至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由于青年一再忍让的态度,和不良心中高压形象的反差,冲动和反抗的刺激感,麻痹了不良的危机意识。他完全忘记了,那个人是如何坐上王座的。
青年突然快速后撤一步,不良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绽放,抢先一步绽放在他脸上的,是泪水和血花。青年将寻人启事收在身后,一击重拳直接击飞了不良的鼻梁骨。汹涌的鼻血打湿了他的衣领。
“啊?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青年一个鞭腿抽在不良的小腿腓骨上,紧随着又一发掌底拍在不良脸颊上,把他拍翻在地。
“你小子是想搞事情啊?巴拉巴拉讲了这么多,但是老子不高兴跟你讲道理,来跟老子的拳头讲道理啊!”
趁着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青年又在不良的肚子上补了两脚,眼底下的黑眼圈让他的脸显得更加狰狞。
“你这么想回家,我送你回家找妈妈啊!”
啊——
满身血迹的不良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鼻子挣扎哭喊着。
“你他·妈·的又没人在乎你回不回得去,你有什么资格……”
青年闻声一顿,眼神黯淡下来,随后缓缓攥紧了拳头。
“够了,冷静点!”几个人冲上来拉开青年,却被青年轻松挣开。另外几人扶着一瘸一拐的不良站起来。
“你们也想试试吗?”青年狞笑着,环顾四周。
“不,不过这次老大你的确做得过火了。”
不良二号拍拍不良一号的肩膀。
“以后屁话少点,长记性没?”
“老大……”
“都滚吧,以后也不用来了。”青年默默地蹲下,在地上挑拣尚可以使用的布告纸。
“抱歉……”
不良们纷纷放下告示纸,转身离开。不良二号找了两个人搀扶不良一号,似乎是准备去诊所。
冷风吹过无人的小巷,白纸随风飘散,一去不返。青年放弃了收拾,木木地站在原地。
他原本就没对这群临时拼凑的狐朋狗友指望太多,但也没想到,最后会以这种场景结局。
——就好像,那个时候一样。
“为什么,我老是会把事情搞砸。”
他早就知道的——人生是孤独的——这个事实。
人类总是期望抱成一团来相互取暖,但实际上却总是在互相伤害,但是他们仍自我欺骗,认为这便是温暖——诸不知,虚伪的温暖之后,剩下的只是伤痕。
所以她们的存在便显得更加重要,因为对他来说,那是点亮夜空的唯一晨星;是指引迷航的唯一灯塔;是世界上唯一的,唯一的,唯一真实的——永恒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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