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暗黑骑士，跨越城墙（上）

冰霜的锋刃掠过，于勇者的身上绽出一排青灰色的碎花。花瓣片片凋落，与其同时凋零的，还有他的生命。

黄金的圣剑从手中滑落，勇者的躯体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一直滑到众女的足下。

寒霜沿着他青白的面色上爬，直到整个身体都覆盖在一层薄冰之中。原本瑰丽灵动的紫色瞳孔逐渐放大，失去了往日自信的神采。

而后，男子停止了呼吸。

“荣司——”

少女尖叫着跪倒在地，将苍白的尸体抱入怀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么残忍的事！黑。”

暗黑骑士摘下头盔，温柔地看着哭泣的少女。

“这是他罪有应得的，他只是为了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什么……罪有应得？他到底犯下了什么罪？荣司有什么罪！”

“夺取无辜的魔族子民生命之罪。”

——是从我这里夺取最重要的宝物之罪。

“就因为这个？那可是魔族啊，是吃人的怪物啊！我们是在保护人类的希望！”

奈奈激动地加入了声讨。

“生命是平等的，魔族和人类又有什么区别？这是战争，不是吗？世界是如此的残酷，以至于总有一方要失去生命。但是，那份生命不应该由他来夺取，那只是单单的屠杀罢了。”

“但是荣司只是为了保护我们啊！”

白雪抱紧勇者的头，亲吻他紧闭的双眼。

“那……那这样的话，我也是同罪啊！我也杀了很多魔族，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不对，白雪是不一样的。跟我走吧，接下来我会保护你的。”

“不是的吧……”

白雪不理会黑伸出的手，只是流着眼泪，继续说道：

“魔族什么的，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不是的吧！其实你只是嫉妒荣司把我从你身边抢走，所以才杀了他的吧！”

“都跟你说了不是的……好好听我说啊。”

“我不听，我知道的，其实我早就知道的。黑是把我，把奈奈当成了自己的东西了！但那样是不对的！我们不是黑的东西啊！”

“我才不管呢！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吗！你不跟我走是不行的！”

“他”感到一阵附骨之疽般灼烧又令人不快的感觉紧贴在脊背上。

是愤怒吗？还是嫉妒？烦躁？混乱的感情全部纠结在一块，就像好几瓶过期的果酱全部搅在一起，恶心得反胃。

“为什么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能明白啊！为什么要伤害荣司呢？你就这么嫉妒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是又怎么样，跟我走啊！”

“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了。

“你必须在我身边才行！不是那个虚伪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

“不要！我不要！我不会跟着黑的，你这个杀人凶手！恶魔！我讨厌你！”

——你不也是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别废话了，快点给我过来！”

——不，不对，“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不应该是这样才对的吧？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恨你！”

白雪握住白银的长剑，满是杀意地目视着暗黑骑士。

肯定是哪里搞错了。按照计划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夺回白雪了才对。

诶……说起来，她有计划吗？

她只是卯足了劲儿一心想要干掉荣司，解决了那个男人之后，一切因为他而扭曲的东西，应该都会自然而然地恢复原状。

所以，她根本没考虑过之后要做什么……

她又搞砸了吗？是不是本来有更稳妥的办法，可以……

少女捂住头，她感觉一切都在天旋地转中逐渐淡去。

——快醒醒……

——快醒醒。

少女蓦然回首。

一座仿佛青铜铸造的巨门矗立在纯白的箱庭世界里。

门上生锈的齿轮紧紧咬合，微微颤抖着，发出刺耳的刮拉声。

直到最后，终于——

齿轮转动了微小的一格，发出咔擦一声。这便如冲垮大坝的最后一颗虫蛀，顷刻间洪水倾泻而出，再无法阻挡。

咔擦——

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反应在齿轮与齿轮之间传递。

咔嚓咔擦——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令人骨头发软的嘲哳声，仿佛在少女的头骨间激烈地弹跳，在她的骨髓间震颤轰鸣，令少女尖叫着抱头鼠窜。

——历史的齿轮开始转动。

——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开始转动。

——快醒醒……

——快醒醒，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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