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萧，如果……如果我不再任性，不再无理取闹……你会爱我吗？”

会吗？

会吗？

如果你不再任性，如果，你不再无理取闹，或许……或许，我们连认识的机会都没有吧？

萧躺在草地上，望着浩瀚的星空这样想着。

夏天，真是一个搞笑的季节，白天时，像是一个暴躁的不良少女把所有怒火宣泄在你的身上，让你热的汗流浃背并连连哀求她别那么火热。

而到了晚上，阵阵清凉的柔风轻抚你的脸颊，皎月又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用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看着你。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那个唯有到死才会流露出那么一丝温柔的女孩。从小时候就一直跟自己斗，一直斗到彼此都成年的那个娇蛮少女，自己最敬重的对手，到最后……最后，她居然喜欢自己。

而自己呢？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完完全全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两人的最后一次会面还是以他向她发脾气结束……那是他唯一一次对她发脾气，也是最后一次……

“嗤……”

他自嘲一般的笑了，猛的一拳打在草地上，立刻，一阵剧痛传来，他没有理会，只是缓缓的站起来，殷红的鲜血顺着他那握成拳头的右手滴落下来，滴在草地上绽开一朵朵嫣红。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踉跄着往下面走，草地下面不远处就是一条河。

走到河边，他猛的一头扎进水里，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河水，冰凉的水犹如一道道尖针，刺在他的皮肤上，让他近乎有一种皮肤被割裂的错觉，但是那对他来说不重要，他只是想通过这冰凉刺骨的河水，让自己最起码的清醒一下，至少让自己能够暂时不去想那些事。

“萧。”

这时，一道动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将头从水中抽了出来，转身看向身后。

明月之下，少女那优雅的身段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俏脸带着一丝温婉的微笑，宛若天使，而自己，半跪在少女身前，杂乱的长发遮住自己的脸颊宛若等待天使救赎的恶鬼一般。

“怎么啦？嗯？”

半晌，见他没有回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女孩又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良久，他开着沙哑无比的腔调问道。

“我去你家找你，大良说你出去了，而且状态很不好的样子，所以我就想到了这里……”

女孩停顿一下继续说道

“你忘了吗，咱俩小时候可是经常在这里玩的，心情不好了也会来到这里，看着天上数星星。”

“嗯……”

女孩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一边将身上一直背着的书包放下，并在里面掏出棉签，纱布，消毒水等一系列医用品，然后不待他反抗抓起他那已经满是鲜血的右手。

看着那鲜血淋漓的手，女孩一改温柔的常态，双眼中半是心疼半是严厉的说道

“喂，你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允许你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喂！知道了的话说好的！”

“好的……”

“嗯，这才对嘛。”

少女嫣然一笑，低头继续专心的处理伤口。

“你，为什么会带这些东西啊。”

他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一名高中生上学带这些东西实在令他感到困惑。

“因为，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啊，随身带着这些以后就不用你去医院了，所以我特地去跟玲玲姐学习了这些东西。”

少女巧笑嫣然，一双美目里满是狡黠的盯着他，然后继续说道

“比如，包扎的时候扎成蝴蝶结什么的。”

这么说着少女炫耀一般把他的右手捧在他的眼前。

“喏，好看嘛？”

“噗嗤……”

只见他的右手已被白色绷带笼罩，手背处的绷带被少女调皮的扎成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望着滑稽的右手一时间他竟没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嘿嘿。”

看着他少女得意的笑了。

“好了，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想知道？”

“嗯嗯。”

他沉默良久，似是在考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少女来了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原本近乎要崩溃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了下来，女孩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一种特殊的能够让人安心的魔力。

“婧雅走了。”

他说道，话一出口他就发觉少女并不认识他口中的林婧雅刚要解释，就见少女琼鼻可爱地一皱说道

“是上周来学校跟你发生口角的那个女孩吗？”

萧眉头一挑，一方面惊讶于女孩的冰雪聪明另一方面又对女孩的惊人记忆力感到钦佩。

“对，但，就在五天前，她，为了救我而死。”

萧表面上极其平淡的说出这句话，但其实他内心宛若刀割，至于林婧雅临死前的表白，他并不想说出来，即便身边这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依旧想把它隐藏在心里。

但是绕是以萧这样，他还是低估了身边少女的实力，少女正抱着肩膀思考却忽然的吐出一句话让他一时间呆住了。不知道如何做答。

“那……你喜欢她吗？”

“……”

是啊，我喜欢她吗？

我……

这个问题或许在萧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是他不敢说出口，他怕伤了那个牺牲自己生命来对他表白的女孩的心，即便她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但饶是如此萧仍然无法将那句话说出来，就如同，林婧雅临死前对他表白的时候，直到闭上眼睛也没能听到萧的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去欺骗这个陪自己从小打到大的亦敌亦友的家伙，临死前更不想，但他同样也不想去伤害林婧雅的心。

他忽然觉得心口一阵疼痛，脸上痒痒的，用手一抹是两滴温热——呐，自己居然流泪了。

仿佛骨牌效应一般，泪水止不住的从他脸颊留下，打湿了那已经包扎好的绷带，他现在真的好想大声哭出来，将自己内心积压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林婧雅死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没哭。

他帮林婧雅报仇并将那个杀害林婧雅的人大卸八块的时候，他，也没哭。

去参加林婧雅的葬礼被林婧雅家族的人一阵责骂的时候，他，还是没哭。

但是现在，他哭了，因为一句话。

你喜欢她吗？

他很想放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值得你这么做，值得你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即便在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他都是以矛盾终止。

“好了，不要勉强自己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好吗？”

许久，女孩忽然说道。

那一刻，萧再也绷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

第二天

萧迷糊的睁开眼睛，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阳光。这是自己家。

昨天……昨天他只记得自己哭的昏天黑地然后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要是让家族的长辈们知道自己这样肯定都得笑的背过气吧？

“啊，你醒啦？”

忽然旁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就见少女坐在自己床边，正打着哈欠抻着懒腰。

看着床边一大摊湿湿的印记，他挑了挑眉。

“你昨天趴在我床边睡的？”

“嗯。”

“……”

一阵沉默。

“老大，早餐弄好了。”

门外事宜的敲门声打断了这迷之尴尬。萧赶忙应了一声，而少女则是直接奔出房间奔着楼下的早餐而去。

“到底是个吃货啊……”

萧好笑的摇摇头，不过他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但是还说不上来是那里奇怪。

直到……洗漱的时候……

他嘴角不断抽搐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白色衬衫穿在身上，一张英俊的挑不出瑕疵的面孔，赤红色的眸子，以及一头黑色……短发？

为什么是短发啊！！！

碰巧这时，少女靠在卫生间门边，嘴里叼着一片面包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的看着萧。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的杰作了。

“长发看的太阴郁，所以，我给你剪成了短发。”

少女伸手指着萧一脸严肃的说道。

“……”

早上，学校门口。

婧雅，谢谢你。对不起。

萧在内心这样想着。

谢谢是因为因为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就死了。

对不起，则是因为……

“呐，枭快点快点！再过一会儿就迟到了。”

就在这时，身前传来少女的呼喊。

“知道了，知道了，你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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