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个老鬼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从他昨夜的态度来看,并不能确定他存有恶意。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有足够的自信,无论我采取什么样的行动,都无法逃离他的控制。
姑且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我的选择都只有一个。
我要再次前往墓园。
「老子连近卫局都不怕,还能怕那个老鬼?」胖子西恩大声嚷嚷着,非要与我一同前往。
好不容易把西恩劝阻住,反复说明自己不会有危险之后,一向沉稳的莱又来反复叮嘱我:见势不妙一定要撒腿就跑。
年纪最小的小堇则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担忧地看着我。此时紫发少女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矿石病的痕迹,但我知道,我只能帮她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矿石病的症状,但她身体内受到矿石病侵蚀严重的脏器和循环系统我根本无法修复。
「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道。
10月19日刚过正午时分,我便来到了墓园门前。
墓园的大门敞开着,我走到看守室的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门。
守墓的老鬼打开门朝我微微笑了笑,虽然他身上仍是常年罩着那件黑色的袍子,但在正午阳光下看起来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瘆人了。
看守室内异常简陋,狭小的空间里除了生活必须的桌椅炉灶和一张单人床外,便再无一物。我刚走进屋子,他就抛给我一包东西,油纸的封皮上写着「朝陇山甲字商铺」,捧着油纸包的双手能感受到从内里传来的温度。我打开一看,油纸包里是热腾腾的包子,迎面喷来的香气让我丝毫不怀疑它们的可口程度。
但我还是警惕地将食物重新包好放在一旁,然后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言不发。
他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示意我进屋坐下,在狭小的桌案上斟满了两杯热茶,然后慢慢说道:
「听着,库赛德,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虽然我很好奇,但我无意探究你的隐秘,我也并不打算平白地帮助你,而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虽然惊讶于对方知晓自己的名字,但我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关键的地方。
「我帮你成为墓园的守墓人,你则要帮我暂时保管一样东西。」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完全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你是个聪明的小鬼,我想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你并非感染者,却只与感染者混迹在一起,而且长时间呆在源石污染环境里活动。你就像砂砾中的珍珠一样惹人注目。而一旦你的秘密暴露,你将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目标,无论成为医疗工具还是实验体,你都不会再有选择的权利。」老人直视着我的眼睛,「而我,至少可以帮助你,在你有力量做出选择之前,你可以继续保守住你的秘密。」
老人的话的确说中了我近来的担忧,而且那句「并不打算平白地帮助你」让我产生了更多的好感。在我算不上多么丰富的人生经历当中,我唯一确信的就是,陌生人口中的「帮助」多半都与「利用」等同。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在逃离孤儿院后遇到的愿意好心收留自己的旅行商团,却在夜晚的帐篷里商议,将自己卖到哪里的源石矿场才能拿到好价钱。
将不愉快的回忆驱赶出脑海,我又问道,「那你需要我帮你保管什么呢?」
老人从脖颈处摘下一条黑色的圆形吊坠放在手掌上。
由于这条吊坠看起来太过普通,我想接在手中观察它有什么特异之处。老人却又收起了吊坠,继续说道,「它不能脱离我的掌控,至少现在还不能。但我可以向你展示一下它的力量,你伸出手来。」
老人用枯槁的手掌握住我的手,紧接着,我看到矿石结晶像藤蔓一样经由手掌快速爬向我的手臂。我惊慌之下想抽开手掌,却又听到老人的声音。
「不要怕,你看。」
随着老人的话语,矿石结晶居然像听话的虫子一样又掉头钻回了老人的手掌。
「这条吊坠叫作天灾之心,是人人窥伺的珍宝,也是足以毁灭城市的灾厄源泉。掌握它的人可以使用其中蕴含的源石能量,举手投足间都会产生巨大的力量,但使用者自身也会被这股能量逐渐侵蚀崩坏。我可以教会你如何使用魔法天赋来控制这些源石能量,如果我料想的不差,你特异的体质可以让你免于源石能量的侵蚀。」
这个我自己清楚,我已经彻底验证过以自己的体质,绝对不会感染矿石病。但老人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我颤声问道,「控制源石能量?那它能控制感染者体内的源石能量吗?」
老人显然知道我想依靠天灾之心的力量治愈三位感染者伙伴,「只要你能完全掌握天灾之心的力量,这个自然没有问题,但是重度感染者的身体内部已经遭受矿石病的长期侵蚀,如果要将源石能量彻底清除,可能需要花费数年的时间。」
从我自身矿石病痊愈的情况来看,也确实如此。
「那这条吊坠需要我保管多长时间?」既然是暂时保管,那么自然要约定好时间。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便会回来取走这条吊坠。」
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问道,「我已经知晓了这么多,如果最终我不答应,你会怎样处置我?」
老人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观察了你两个月,如果这一次我还是看错了,那便说明我命中该当如此吧!况且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无论我杀不杀你,对我来说结果都不会有任何不同。」
被人跟踪观察了两个月,我竟然毫无所觉,想到这两个月来的种种所为,我赧然之余不禁奇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我这样一个,这样一个…」
我正为难的思索着形容自己的措辞,老人却已经指着我头上的两只尖角微笑道,「在你的故乡有这样一句古谚:善者失之明,恶者失之纵,皆不可授之以权柄。这两个月里,我见你虽然困于生计,依靠欺骗和偷盗谋生,但不畏强,不凌弱,在是非上有自己的主见。所以我才打算将重任托付给你。」
我自幼遭受遗弃,失去孤儿院庇护后的数年间都在市井街头挣扎求存,起初当乞儿,处处遭人轻贱,后来做起了窃贼,众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又何曾听到过成人、长辈的夸赞和认可。听到这些话我差点就哭了出来,于是我郑重起身向老人躬身问道,「我能否知道您的名字?」
老人知道我已经做出了决定,面露欣慰,但还是语带歉意地说道,「等我来找你取回天灾之心的时候,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按照萨卡兹的习俗称呼我为导师。」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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