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碰瓷

2519年11月1日，赫顿玛尔法案终于正式推行。

早晨听老头洛伊说，贫民区里的感染者已经离开了大半，听说大部分人会前往距离较近的乌萨斯帝国，但那里的政策对待感染者也是极为严苛的，他们能否被准许越过国境都是很大的问题，切尔诺伯格就是很好的例子。然而除了极少数人有足够财力支撑着前往更远的国家以外，大多数人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加入了整合运动呢？我在心中暗暗想着。

洛伊见我皱紧了眉头，忙安慰我说，「库赛德，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在行政署做过备案了，我过几天会帮你把工作牌带过来，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出去走动，万一被近卫局的士兵抓了总归是件麻烦事。」

我连忙点头答应，又感激了洛伊几句后目送他离开。

下午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前往贫民区观察情况。我隐藏在住宅的屋檐上，看着近卫局的士兵们将贫民区剩余的居民驱赶到街道上。

体表有明显感染迹象的居民被分为一组，其余人则需通过检疫确定为非感染者后，才被准许离开。我看到士兵们使用手中盒状的检疫装置，依次抽取疑似感染者们的少许血液，通过检测血液中的源石结晶密度来判断是否被感染。

确定为感染者的人也会被分为两组，感染程度较轻的男性会被送到源石矿场劳作，女性也要从事长期接触源石环境的手工或制造业。重度感染者们则更加悲惨，他们由于存在严重的扩散传染性，无法从事任何工作，只能被关押在永久隔离区直到耗尽最后一点生命——如果龙门当局愿意养着他们的话。

我回到墓园的时候，小堇正在忙着做晚饭，自从莱参加反抗军被杀害、西恩被抓以后，小堇便一直住在我这里。我没有打扰她，而是来到康德的墓前，脑中想着近来发生的事。直至小堇走过来叫我的名字。

小堇看到我脸色不佳，担忧地问我。「库赛德哥哥，你没事吧？」

注视着康德的墓碑，我略有些低沉地说道，「康德为了挑起感染者的仇恨和反抗的决心，害死了包括莱在内的七十八名同伴。他是个满口谎言的阴谋家，是个将同伴生命当作工具的卑鄙小人。我痛恨他做的这一切。」

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可我也很羡慕他，羡慕他有自己相信的东西。他为这些东西活着，也为了这些东西死去。」

小堇走过来，轻轻握住我的手，「库赛德哥哥，我不知道他是伟大还是卑鄙，但我知道我不希望你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下自己的的感受，因为没有人能只做正确的事情。」说完这句话她又朝我展颜一笑，「最后这句话是近卫局的陈督察告诉我的。」

「陈督查？」

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小堇解释道，「去年你刚到墓园的那段时间，我曾经因为偷窃失手被抓进了近卫局，负责训导工作的陈督查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关押结束送我离开的时候，却买了不少东西送给我。当我问她为什么对一个小偷这么好的时候，她说，因为没有人能只做正确的事情。当时我没有听懂，但现在我有些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了。」

小堇的话让我想起了已经阔别许久的导师，我感觉心里的烦躁感消退了许多。在莱死去后的这些时日，小堇从不将自己的悲痛表露在脸上，反倒常常展露笑容安慰我，只有晚上睡梦里的呢喃和抽泣才会显露出一个16岁少女应有的模样。

「该吃饭了。」我重新打起精神，拉着小堇的手走回屋内。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要救出胖子，几天前我已经找到奇古，请他帮我留意被抓的反抗军会被押送到哪里的矿场。还有小堇也没办法长期呆在墓园的恶劣环境中，我需要尽快想办法让她瞒过近卫局的检疫检查。

关于后面这点我已经有了眉目。我发现，近卫局的检疫手段是有很大局限性的。受到时间和人力的限制，他们显然没办法通过精密仪器来为每一个疑似感染者做细致的体检，于是只能选择使用小型的抽血检疫装置，根据疑似感染者血液中的源石结晶密度来判断结果。

导师曾经说过，完全掌握天灾之心的力量后就可以帮助感染者彻底清除体内的矿石结晶。但以我现在对源石结晶的控制精度，还远不足以修复人体内受到感染的脏器以及循环系统，而且即便能够修复，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太久了。但如果只净化血液中的源石结晶则无疑会简单不少，因为人体的血液是有着强大再生能力的，即使手段稍微粗暴一些，也不会对人体产生损伤。

于是当天稍晚，我便喊来小堇，尝试着帮她净化体内的血液。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的确可行，但是持续数日之后我却感觉到，随着这半年来频繁使用天灾之心的力量，导师在我体内留下的魔法禁锢已经有了不太稳固的迹象。

便在这时，我终于等来了奇古的消息。

「今天上午我看到有几辆大车将一批感染者从近卫局监狱运走了，是奔着外环去的，我找路边的居民打听了一下，应该就是外环8区的源石矿场没错了。」

「你见到西恩了没有？」

「那没有。那么多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混在一处，我哪儿能认得出来啊。」

「嗯，这次辛苦你了。」我点点头，按照谈好的价格付钱给他。

「没事没事，有事再来找我就是了。」奇古顿时笑得眯起眼，摇头晃脑地走了。

第二天我便动身前往源石矿场，然而当我看到源石矿场的警备时却大吃一惊。

由于我14岁时曾被旅行商团卖到矿场工作了一年多，后来还独自一人逃了出去，所以我自认为对矿场的情况还算熟悉，心里也不觉得营救西恩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但我没料到的是，龙门官方经营的矿场远非我见过的那些私人矿场可比，这里有着严密的防卫措施，正门处的卫兵光明里就有十几人，暗地里更是不知凡几。矿场外墙还架设了一圈五米高的电网，外墙四周皆是平地，没有任何可供藏身的地形，望楼上的狙击手可以轻松将试图逃跑的人一一射杀。

这哪里是矿场，分明更像是一处军事基地。从外部强行突破无疑是极不明智的，我只得先躲在暗处等待潜入的机会。第一天一无所获，晚间我仍是回到墓园。

第二天清晨，老头洛伊给我送食材的时候，我特意未露面，先假装咳嗽几声在屋内大声说道，「洛伊先生，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东西你就放在门口吧。」洛伊担忧地叮嘱几句，便放下食材走了。

上午吃过小堇准备的饭菜，我便依旧前往矿场，这次倒是有了一些新的发现。那些往矿场运送感染者的车辆，矿场门口的守卫虽然会仔细检查随车人员，但却不会对车厢内的感染者详加盘查。于是我便打定主意，先扮作被抓的感染者混进矿场，再设法找到西恩一同逃离。

次日清晨，洛伊送来食材时我照例不露面，只口头回应了几句洛伊的问话。洛伊虽然关心我的病情，却也不愿意冒着高感染率的风险走进墓园大门。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放下东西离开。

第二日我并没有等到运送感染者的车辆。

第三日，洛伊送食材时仍未见到我，但见昨日放在门口的东西已经取走，便以为我只是生病贪睡，也未太过在意。

吃过早饭，我便又早早等在距离矿场两里远的大路上，接近中午时分，我终于等来了盼望良久的机会。

我远远看到那辆曾见过几次的押运感染者的大车过来，便提前找了个拐弯处藏好，等车辆靠近的时候，我便猛得往车头上撞了过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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