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塔的尽头，天空之上

妈妈……我好爱你。

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你要将这个徽章给我？是因为我是机械种族吗？

我很想你，你走了一天就好像过了一百年。

我好想你，妈妈，我想见你。

我希望你用手摸我的头发，用唇亲吻我的睑颊。

好妈……我好爱你。我没有办法离开你……

妈妈，你为什么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的笑脸呢？

——现在：路西法

第十五章：塔的尽头，天空之上

天空中蒙蒙地笼罩着一层雾。

“喂，奥斯卡，这家伙怎么会就这样突然出现的？”

娜蒂亚跟奥斯卡悄悄地咬着耳朵。奥斯卡无奈地耸耸肩：“我……早上一觉睡醒他就出现了，我也不知道啊……”

耶尔库身上套着那件长长的黑色套头斗篷，他现在走在奥斯卡、娜蒂亚和巴斯还有维斯克的前面。斗篷的大帽子遮住了他脸部的上半部份。

街道上没有行人，整个城市都显得空荡荡的。奥斯卡一行人和耶尔库他们的脚步声在空寂的大街上回荡。每一步踏下都会传来一声被拉长了的声响。

“别说我的坏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喔。”耶尔库的话中带着笑意，虽然他没有回头，可奥斯卡却完全可以想像耶尔库脸上那种坏笑的表情。

“啧，我可不怕你听见，但是这次你又是什么居心？”娜蒂亚不满地哼了一声。

“你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探明遗迹之都的情况吗？现在你们要去的地方，是遗迹之都的心脏，那难道不是你们最应该去的地方吗？”

“说的简单。”娜蒂亚撇撇嘴。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奥斯卡看看娜蒂亚说。

“我也觉得应该去看看，毕竟拜占庭人有许多事情也一定对我们有所隐瞒。”维斯克走在奥斯卡身后，他说。

“我赞成。”巴斯点点头。

“喔……我知道了！可是，这样不会太可疑了吗？那里可是遗迹之都的禁地。这样突然……好吗？”娜蒂亚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可她仍然觉得很不安。

“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你们还打算折回去？乘现在没人，最好尽快进去看看吧？”

耶尔库停下脚步，他抬起头，拉下套头的斗篷帽子，对着面前那座高高在上的塔露出了一种无限仰幕的表情：

“对着这样的一座塔，难道你们就不想一探它的至高点，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吗？”

“创生之法的源泉，不是你的羽翼残骸吗？”

娜蒂亚疑惑不已。

“我的羽翼残骸只是联结生命之力的媒介，真正的源泉并不是它，而是另有其物。”

耶尔库顿了一顿说：“路西法想得到的，是另外的东西。”

耸立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五、六米高的围墙，它由青灰色的巨大方石堆砌而成。朝左右两边望去，根本望不到头，围墙内，那幢高耸的钟塔正矗立在那。

大家根本无法看到到那高高在上的塔顶，钟塔的墙壁同样是用青灰色的方砖砌成，在塔的胸部，层层的云雾完全笼罩了它的上半部份。

这就是见证之塔，虽然经历了一千年岁月地洗涤，钟塔下部分已经爬满了青色的藤蔓，遮蔽了它青灰色的墙面以及墙上的浮雕和壁画。

所有人都被它的高大所震惊。站在它脚下，就像站在一个无限高大的巨人脚下，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渺小无力。

“这就是千年前由天使用魔法制造的塔……”娜蒂亚昂着脖子，惊叹地喃喃说。

“不过这里看不到有门，该从哪里进去呢？”

奥斯卡看看四周。塔的周围是一个巨大的广场。最近的建筑距离这里也至少有五、六百米。围墙看上去密不透风。

“许多事情都不能用肉眼来确认。这座塔也是那样。在最开始我受命守护这座塔的时候，神族就为这座塔设下了数以百计的各种陷井，有的甚至连我都无法确认其正确的破解方式。”

耶尔库淡淡地回答道，他走近高墙，接着伸手按住了墙面：

“远古的神族居民啊，请接受被遗忘者的祈告吧！让我们的光笼罩失落的灵魂，让我们的圣殿布满染血的盔甲和战袍！！封印！解除！”

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从被耶尔库的手按住的地方绽放出来。光芒渐渐扩大，在耶尔库的手掌之下，一个巨大的水之徽章的纹案浮现了出来，徽章光芒在众人的视线中还在不断扩大。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奥斯卡手中的光芒。蓝色光芒终于笼罩了围墙上的一大块墙壁。

墙壁上的砖瓦悄然隐去，而原本覆盖着砖块的地方幻化出了一道白银色的金属大门。门上纹绘着一条巨大的长着羽毛的鸟状的龙。龙头向上伸展，长长的羽翼朝门的两侧展开。龙瓜撑着龙身下方的云雾。

“金鳞龙王的浮雕代表着生命的永生。这座塔里的一切科技就像它的高度一样，是处于地上世界所有科技之上的，来吧。”耶尔库说着，率先走进了他开启的那扇虚掩的门：

“三十秒后门就会消失，不来的话就再也进不来咯。”

奥斯卡看了看大家，他跟着耶尔库迈进了门里，巴斯和维斯克紧随其后。娜蒂亚虽然不大情愿，但也没办法，只好跟大家一起走进门去。

在这个巨大围墙的后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围圈大院。从这里可以看到见证之塔巨大的基座。

门忽然在奥斯卡他们的身后发出了沙的一声，接着散发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忽然之间消失了。

奥斯卡终于可以用这么近的距离注视这个屹立千年不倒的神秘之塔。

这个呈圆柱形的高塔，很难说明它究竟有多么巨大。塔下面爬满青色的藤蔓，遮蔽灰色的墙壁。从上到下，塔上没有窗户，似乎是全封闭的。

耶尔库带着他们走向见证之塔，很快一扇黑色的巨大木门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是一个由黑色厚重的木头和铁皮制成的木门，虽然经历了一千年，却依旧完好无损，连木门上的铁皮和铁钉都没有一点锈蚀的痕迹。

“经历了这么久，这扇门居然一点腐蚀的痕迹都没有……”

奥斯卡有些惊讶。他伸手摸了摸那扇木门。

“只要世界上还有生命力量存在，这座塔就不会死……与其说它是塔。不如说它是一个高级的魔法生命体更加准确。所以它绝不会坏死腐烂。”

耶尔库笑道，他将自己的左手轻轻地放在门上，水之徽章的光芒再次绽放开来。在那片光芒中，巨大的木门缓缓地启动，在轰轰的巨大声响中，向两边敞开。

一股异常阴森的冰冷气息顿时朝门口的众人扑面而来。所有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同时，从塔中传出的还有一股强烈而清新的类似青草香味的气味。那种气味融化在塔外的空气中，却意外地带来了一种淡淡的清爽感觉。那种感觉很特殊。

“我们走吧？”耶尔库走进塔里，转脸对奥斯卡他们说。

奥斯卡这个时候却有些犹豫了，他回头看了看伙伴们，接着认真地问道：

“我要到塔上面去，你们……去吗？”

娜蒂亚看了看奥斯卡，接着又看了看巴斯和维斯克。她皱了皱眉头，接着她一步上前，狠狠地伸手猛弹奥斯卡的额头：“咚！”

“痛……！娜蒂亚你这是干什么啊？？”奥斯卡捂住自己被娜蒂亚弹痛的前额。

“还问我干什么叻！你绘我负起责任来！即然来到这里了哪还有回头路可走啊！当然要一起进去啊！”

娜蒂亚对奥斯卡咆哮着。维斯克长长地出了口气。巴斯也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奥斯卡觉得自己的心窝猛地一热，他有些感动地看看大家，接着露出了笑容。

在耶尔库的带领下，奥斯卡他们进入了见证之塔内部。塔里是一条长长的台阶，台阶大约有两米多宽，高约四米，两边是同见证之塔的外围一样的灰色石墙。台阶螺旋形地蜿转着向上伸展，一直朝奥斯卡他们肉眼望不到地方漫延而去。

塔里很黑，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感觉不到一丝空气的流动。甚至除了众人的脚步以外，没有半点声音。

简直可以说是死寂。

耶尔库走在他们的最前方，他的身体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蓝色光芒，看上去他的皮肤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材质，就像正在发光的水晶。从他身上绽放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却已经足够照亮前路。

他们就这样朝塔的上方走着。一时间空气中出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道走了多久，奥斯卡他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丝亮光，旋转台阶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四方形发着光的亮点。

他们走上前去。

发出亮光的地方，是一截宽敞的楼梯联结室，这个楼梯的每一个台阶大约有七八米长，两米宽，楼梯的外围没有护栏，众人一直走到楼梯外围探头张望，头顶上的楼梯盘旋着向上延伸，一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而脚下的则一直向下盘旋着，一直没入黑暗当中。

墙面上每隔一段就有一个烛台一样的突起，每一个烛台上都有一团蓝色的火焰在跃动着，这个火焰和奥斯卡在香格里拉地下城的时光之道里看到的一样是永不熄灭的灯炎。

“这个塔还真壮观呀！”巴斯惊讶地喃喃着。

“还有多久才能到头？”看着脚下的已经走过的一片深渊，奥斯卡问道一。

“该到的时候自然会到的。”耶尔库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头也不回地说：

“再说就把你们都丢下了喔！”

奥斯卡撇撇嘴，他招呼了大家一声，快步跑着跟上了耶尔库的脚步。

当众人继续朝前走，在这个连接楼梯的墙壁上，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突出的烛台以外，在每两个烛台中间还都有一扇黑色的单扇木门，那些木门同样是用黑色的厚实木头和铁皮所制成。那些门上挂着描述天使和恶魔战斗情景的木刻画。

一路向前，无论是楼梯、烛台还是木门，都几乎一模一样。大家无法也判断不出到底往上走了多少层，只是一味的顺着盘旋而上的楼梯一路向上。

渐渐地，周围的景物产生了变化。

石质旋转台阶渐渐地被包裹了一层半透明的冰霜。空气也渐渐地变得冰冷干涩。从塔的上方渐渐地传来了一种强烈的植物叶片的气息。

黑暗的空间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些微小的不可思议的光。那些细小的萤光微粒在空气中飘摇，就像某种特殊的不明生物。而四周的墙壁，也渐渐地被一层干冰状的半透明物体所覆盖。

再往上，变化愈加明显。台阶旁的扶手和墙上都长出了五颜六色的花草和植物。那些植物的根基沉沉地埋藏在墙体和台阶之中。茎和叶上也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在这样不可思议的环境之下，那些花草却生长得极为丰茂。五颜六色的花瓣和真菌在冰晶中散发出来的光使整个空间笼罩在了一片不可思议的彩光之中。

忽然之间，奥斯卡听到一阵翅膀拍动的声音。那阵声音很响，使他们所有人不由自毛地抬眼朝塔的上方望去。

只见一群白色的不知的鸟儿正绕着一丛从塔上方垂下来东西飞舞。那一丛茂盛的东西似乎是一团松散的树根。那团树根从上方垂下，无数浓密的旁系枝干与塔的墙壁和台阶联在一起，根系上生长着更多更茂密的花草和植物。

那群不知名的鸟儿身上散发着萤萤的白光，这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不可思议的、轻巧特别的精灵。

这一切使奥斯卡他们感到惊讶不已。

“这一切都是创生之法造成的。生命的力量满溢出来，在这里，力量的碎片凝固起来，变成了各种植物。细菌、徽尘、以及那些飞舞的鸟，都因为吸收了创生之法的力量而变成了超越自然的永恒存在。只要创生之法存在，这里的一切就都不会死去，不愿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还是数千年。”耶尔库边向上走边说道：

“而如果创生之法被夺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将在瞬间化为乌有。”

“创生之法……竟然拥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娜蒂亚惊愕地张大嘴巴。

“这只是力量的碎片，真实的本体你们很快就会看到。你们一定会为它的力量感到吃惊的。”耶尔库笑笑。他伸手指指自己的上方：

“这里离塔顶还有三十七层。”

“什么……三十七层？？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了吗？”维斯克朝下望去，下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已经走过了六十三层。”

耶尔库说。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奥斯卡望着那丛茂密的树根，忽然他看到，在那树根之间，正星星点点地放射着一些美丽的光尘。

“那是什么……？那些亮点？”

他这么问。

“过一会你自然会知道的。”耶尔库眯起眼睛笑道。

一层又一层，越是往上，墙边和台阶上的花草植物就越茂盛，干爽的墙面和台阶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苔藓，手摸上去，竟产生了一种莫名舒适的触感。

渐渐地，光越来越强，而且渐渐地，奥斯卡他们嗅到了一种清新的气味，那种气味从塔的上方压下来，渐渐充满了整个空间。

在下层看到的树根在这里渐渐地凝固在一起，所有的一切刹那之间忽然变得无比巨大。而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花园忽然之间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里正是见证之塔的塔顶。

这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花园。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光芒正从花园中的每一朵花上绽放出来，塔顶的地板上覆盖着一片厚厚的鲜绿色的苔鲜。苔鲜地旁，生长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蕨类植物、无数叫不出名字来的蘑菇和菌类、各种色彩斑澜的兰花。

苔鲜上长满了鲜红的成熟了的胞子。只要被人碰触，就会立刻喷发而出。

其它的各种植物也在花园中茂盛地生长着。这使这片花园看上去就像一片森林。不单只有植物，鸟儿、各种昆虫和蝴蝶亦在这片空间中繁衍生息。

而在这片花园的上方，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穹顶。穹顶之间的金属支架上也爬满了各种冬样的藤条。

成熟的红色的葡萄从金属支架上垂下来，一些小松鼠和鸟儿正围着葡萄打围，同时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而在这片花园的中心，苔藓地上的中央，高高地耸立着一棵巨大的树。

那是一棵高达百米、开满了绯色花朵的海棠树。树上挂着满满的花朵。树干直径至少有二十六、七米。它的主干被一层厚厚的一层金属板固定在平台上。树根周围，是一片悬空的蓝色透明液状物。

树上除了满满的花朵，还悬挂着一枚枚鲜红欲滴的果实。每一枚鲜红的果实之中都散发着醉人的绯色光芒。

而在那棵海棠树巨大宅干的中央，镶着一块深邃的蓝宝石。那块蓝色宝石因为太过巨大，看上去似乎可以映出整片蓝天。

它就是那一长串树根的主人。

奥斯卡他们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他们望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

站在这里，甚至无法看到花园的边缘。奥斯卡觉得自己非常渺小，在这棵巨树的面前、在这片堪称奇迹的花园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卑微。

“这里就是创生之法的源头。”

耶尔库的身后沙地一声伸出了那双残破而巨大的的羽翼。他浮到半空，滑向那棵被蓝色悬空液状物包绕的海棠树。

海棠树上的花摇晃着，看上去就像是在欢迎耶尔库的到来。花瓣纷纷扬扬地飘散而下，扑打到耶尔库散发着淡然蓝光的身体上。

耶尔库浮到了那块蓝色的巨大宝石前方：

“艾尔蒂文……我按照约定，把奥斯卡带来了。”

他的声音显得很沉静。奥斯卡的全身一震。

艾尔……蒂文……？

“奥斯卡……！”

娜蒂亚忽然惊讶地喊道。她伸手指向那块蓝宝石。

顺着娜蒂亚手指的方向，大家看到在那块巨大的晶莹剔透的蓝宝石中，悄悄地浮出了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纤瘦修长的身材，穿着一件洁白，衣角绣着华丽的金黄色图案的长袍，一头水蓝色美丽的卷发，好像流水一样从头上一直流到脚跟，女子的背后还有一双洁白修长的翅膀。

“天使……！”巴斯惊讶地张大了嘴。

“她只是灵魂。一个精神体。”维斯克皱了皱眉，他用余光瞅了一眼奥斯卡。

奥斯卡望着那个身影，忽然他的身体里涌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他缓缓地踩着青苔地板，走向那棵巨大海棠树中的蓝宝石。

那个女子的身影站在蓝宝石之中里面，低垂着头，一张非常美丽而平和的面庞，坚挺的鼻梁，丰润的双唇，紧闭着眼睛，深蓝色的睫毛像月牙一样长长的弯曲着，她身体由半透明的光芒所构成。

奥斯卡缓缓地走到了海棠树前，包围着海棠树根的微微晃动的蓝色液体将他和那棵巨大的海棠树分隔开来。

看到奥斯卡的反应，巴斯和娜蒂亚都疑惑地望着他。

“奥斯卡，你怎么了……？”巴斯问道。

“我好像听你说……什么艾尔……蒂文？”娜蒂亚奇怪地眯起眼睛：“奥斯卡，你认识她？”。

维斯克心中有些不安。

不行了，作为奥斯卡……他已经瞒不下去了吗？

可是如果现在就说出来……那么……

“她是路西法的母亲，拉普它最伟大的机械师，同时，她也是梦之徽章的前代宿主”

奥斯卡看了看众人疑惑的面孔，又看了看蓝宝石里面的艾尔蒂文，然后轻声地说道：“她的名字叫艾尔蒂文。”

“路西法的……创造者……？”娜蒂亚睁大了眼睛。

“奥斯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巴斯问道。

奥斯卡没有回答，忽然，从他宿着徽章的手上，绽放出了一道橙黄色的光芒。那道光使奥斯卡感到手背一阵灼热。

“举起你的手吧，奥斯卡，举起你的手，让一切清晰可辨。”

浮在半空中的耶尔库这么说着。

奥斯卡愣了一下，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宿着梦之徽章的手。

忽然，徽章上的光刹那之间暴烈地涌动起来，化为游蛇一般向四周扩散漫延，并且渐渐地交织在一起，联成了一片。

而在这片迷蒙的光芒笼罩下，面前的蓝宝石忽然之间散发出了一片足以将所有事物完全吞没的光。

奥斯卡连忙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周围一片寂静。

“奥斯卡，我的孩子，你来了……上千年了，我一直在等你。”

一双温暖的手，静静地抚过奥斯卡冰冷的脸颊。

“奥斯卡，睁开双眼，看，是我，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来到我面前。”

奥斯卡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艾尔蒂文就站在他的面前，她的身上绽放着层层华光。脸上的笑容显得虚弱而充满了温存。

“……妈…妈妈……”

“是的，我是你灵魂的母亲。我之所以在这里等你，是因为你的希望也在这里。”艾尔蒂文笑着点了点头，忽然她向旁边退开：“你看，这就是创之法的真相。”

奥斯卡的面前就是那块镶在树干中的巨大蓝色空石，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伏在晶石上朝晶石里面望去。

在宝石的最深处，平平地躺着一个穿着白色短衣的男孩子。他怀中抱着一捧长长的羽毛。眼睛也紧紧地闭着。就像睡着了一般。他有一头如雪般净白的头发，眼捷毛很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在安眠的精灵。

那个男孩子和自己还有路西法，长得一模一样。

奥斯卡一阵惊愕。他从蓝宝石上直起身体，望着艾尔蒂文：

“那是谁……？那个男孩子？那个孩子……长得和我还有路西法一模……一样……为什么？”

“这个在宝石中沉睡的孩子正是你和路西法的本体啊，奥斯卡。他是艾尔蒂文死去孩子的身体，不过只是身体而已，在这个身体里，并没有灵魂的存在。他的灵魂，在你和路西法的身上。”

耶尔库沉静的声音从宝石旁传来，他站在蓝宝石旁：

“他是你们曾经共有的血肉之躯，也是创生之法本身真正的力量结晶。”

“我和路西法共有的……？”奥斯卡不太明白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我创造创传之法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创生之法其实是我为了修复你和路西法共有身躯而创造出来的方法。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回你们的这个身体而准备的，可怜的拜占庭人垂涎这禁断的秘法，弃图通过创生之法取得永生。他们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实，没有死亡的生命就不是生命。”耶尔库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高傲的笑容：

“他们偷走你们的母亲为你们准备的生命，他们扭曲了创生之法的存在理由，所以他们必须受罚。”

“你是说……创生之法本身就是我和路西法那个共有的身体……？那个男孩子……就是创生之法……？”

奥斯卡感到难以置信，他用力晃了晃脑袋：“难道……”

“难道路西法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取得这个身体……？”

“对，路西法来这里的目的正是如此。而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目的。我必须实现机械种族的愿望。”

艾尔蒂文淡淡地笑道：“让小木偶变成真正的小男孩，而这也是奥斯卡你的梦想吧……”

“……”奥斯卡忽然感到一阵心酸，他望望耶尔库，又望望艾尔蒂文：

“创生之法是这样的存在……我从来都没想过，可是，这样一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吗？创生之法真的拥有将机械种族变成人类的力量吗……？”

“这要看你和路西法的信念是否坚定。你们俩共有的躯体是创生之法的力量结晶，所以要将它发挥到什么程度，就要看你们了……”艾尔蒂文笑道。

“耶尔库，你说没有死亡的生命就不是生命……那么你为什么要修复我们之前已经死去的身体呢？”奥斯卡仍然感到不解：“这样子……我们不正是没有死亡的生命的代表吗……？”

“我用创生之法的力量结晶创造了这个身体，并不是说这个身躯将从此不死，相反，这个身躯将按照真正生命的生命轨迹走下去，他会生病，也会随着岁月渐渐老去，最后死亡。创生之法的力量并不是无限的。”耶尔库静静地说道：

“面对已经被搅乱的水流，只有更强大的水流才能使河流的流向恢复正常。这是历史的必然。而你，奥斯卡，则必须与路西法一起，成为那股改变历史的力量。”

“可是路西法所作的事我无法认同……虽然我和他原本是一样的。”奥斯卡摇了摇头。

“没有关系，你会发现，事情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糟糕。”耶尔库轻笑着说。

“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办呢……？”奥斯卡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求助地望着艾尔蒂文和耶尔库：

“我已经不想再对哥哥和娜蒂亚他们说谎了。我……想告诉他们真相。”

“那就说吧，你在担心什么吗？”

耶尔库笑问。

“……我害怕……因为我的慌话，他们会再也不理我，我会再次变成一个人……我已经不想再孤独一人了。”奥斯卡有些苦恼地低下头说。

“你永远都是你，这一点不要忘记。只要你不忘记，你重要的人也不会忘记的。现在是说出真话的时候了。”

艾尔蒂文微微地俯下身，伸出手捧住奥斯卡的脸：

“就像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梦之徽章的光芒再度绽放，游移着包围了周围的一切。

奥斯卡觉得自己的意识一下子模糊了，他缓缓地合上了双眼，接着，滑进了那片橙色的光芒之中。

在那片光芒中，悄然浮现出一个高大细长的身影。那个影子从后面搂住了失去意识的奥斯卡：

“耶尔库，你又想从我这里将宿主夺走么……”

“瑕疵，真对不起，保护徽章宿主是我的责任。我反对没有理由的杀戮，同样也反对被你们这些幽暗世界的鬼神所主导的因果律。”

耶尔库对那个身影笑道：“这一点，你没想过吧。”

“面对你这个强大到对时间都发生影响的存在体，我没有说不的权力……我无法否认你的判断……毕竟，你是最后的神，我们最后的主人。”身影说。

“你明白就好。”耶尔库笑着合上了双眼：“现在，你应该做的，是保护你的宿主。”

身影阴暗的身形对着耶尔库低低地鞠躬：“御意……。”

“……嗯……？”

奥斯卡在耀目的阳光中微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平躺在软绵绵的苔藓地板上。他连忙爬起来。看看四周。

这里仍然是见证之塔的塔顶，只是已经不知过了多久，现在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塔的正上方高，照得奥斯卡眼睛发晕。而耶尔库不见了。艾尔蒂文也不见了。

巨大的海棠树正缓缓地摇晃着它的枝条，发出轻轻的沙沙的声响。树干上的蓝宝石仍然保有着那种淡淡的天空般色彩的蓝光。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奥斯卡又看看自己的身边，只见巴斯、娜蒂亚和维斯克全都躺倒在地上，睡得死死的。

真奇怪，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呢……？刚才的那些，全都是梦吗？

他推了推离自己最近的巴斯，巴斯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看到奥斯卡，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刚才……刚才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我们突然睡着了。”奥斯卡摇摇头。

巴斯从地上爬起来，叫醒了娜蒂亚和维斯克。他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看对方，接着把目光全都投到奥斯卡的身上。

“奥斯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奥斯卡汗颜，连忙摆摆手：“我……我也不知道啊。”

而在这个时候，众人的头顶上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声的呢喃，那种模糊的呢喃声在整个空间之中迅速地传播开来。似乎……

是在说什么吗……可是，却什么也听不懂。

忽然，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那叫声非常的刺耳，好像一个压抑了很久的人忽然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充满怨恨，悲哀以及喜悦，兴奋的矛盾情绪。这个声音过后，立刻传来和这个声音的情绪相似，此起比伏的声音不同的尖利地叫喊着，一时间这叫喊声变成一阵波浪汹涌着冲击众人的耳膜。

而在这片叫喊着之中，那声低调的呢喃仍然响着，不停地，就像有谁正在不断地祈告。

“发生了什么事？”娜蒂亚紧张得瞪大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维斯克这么说着，举起了他金属的大手。

巴斯把手压到了腰间的回旋镖上。

而奥斯卡却在这个时候感到自己的手背一阵灼热。那种灼热的感觉在自己的身体中迅速地蔓延开来，最终，破体而出。

宿着徽章的手背上，三只金色的光翼喷涌而出，那三只巨大的翅膀向四周迅速地伸展，看上去就像要从奥斯卡的体内挣脱出来。

大家都看向奥斯卡，只见奥斯卡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淡漠起来，他抽出背后的黑色战刀，对着天空高高举起，站稳了脚根。

金色的光芒从黑色的刀柄刹那充满了白银的刀锋。

这个时候，那震耳欲聋喊声更加迫近了，叫喊声震撼着众人脆弱的耳膜

塔之中，台阶旁木制厚重大门尽数被打开了，无数的蓝色好像火焰一样的球体拖着长长的蓝色尾巴从那些木门之中迅速地涌出，大声叫喊着，从黑暗的塔的下方直涌上塔顶。

刹那间，塔顶花园的玻璃罩下，到处都充满了蓝色的光球。

“这……这些是什么……”

娜蒂亚感到有东西一下噎住了嗓子：“是灵魂……？那么多……”

“它们从塔的下面上来了！”巴斯也惊讶地瞪大双眼。

天空中的幽蓝色灵魂越来越多，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发出同样的厉声喊叫。

“因为徽章的力量，所以才醒过来吗……？”维斯克看了一眼奥斯卡，可奥斯卡的表情冷漠，看上去对这一切不以为然，他手背上的光翼正在缓缓浮动，眼睛之中没有高光。

维斯克紧张地微微眯起眼睛。

“这个世界，充满了美丽……”

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天台花园的上方响起：“无论是丑恶还是美丽，这个世界都对我们充满了诱惑力。所以我们才被路西法大人创造出来，看看这美丽的灵魂吧，他们深深地渴求生存。”

接着，大家头顶上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歌声中充满了忧伤和哀怨，美丽得几乎可以绕梁三日仍有余音。

这是狄奥尔的歌声，没有想到这个歌声竟然在这里出现，这只能证明，在众人的头顶上，一定有狄奥尔出现，现在这么多的灵魂，他们一定非常的兴奋。

在歌声中，这些灵魂忽然兴奋地在空中舞动起来。

忽然，灵魂们在那不明来由的歌声中聚合在一起，越来越多。海棠树的花瓣纷场地飞落，接着，被那无数的蓝色光芒从地面上卷了起来，在天空中与那些纷乱的蓝色灵体合而为一。细小的海棠花瓣化为了淡红的战甲，附着在纷乱的正在凝聚的蓝色灵体之上。

蓝色的灵魂聚合起来，化为了一个十多米高周身散发着蓝光的光之巨人。他身上披着由海棠花的花瓣组成的战甲，手中拿着一把海棠花瓣组成的巨大长镰，巨人的背后有一对光芒组成的巨大翅膀。

光之巨人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长镰，长镰的刀刃闪烁着冰冷的银白色光芒，他忽然愤怒地对着面前的奥斯卡一行人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似乎整座塔都震动了，娜蒂亚、巴斯和维斯克都惊愕得向后退了几步，而奥斯卡却没有后退，他上前一步，对着面前的光之巨人举起手中的黑色弯刀。表情冷漠的奥斯卡嘴角微微上扬，而他的身后，亦同时浮现出那个全身绽放着蓝炎的魔神，瑕疵爪手的幻影。

瑕疵爪手在奥斯卡的身后举起他的修长利爪，如同幻影一般的气流使光之巨人全身为之一震。光之巨人在那股气流中热晃了一下，从它的头部浮现出了两道红色的光，接着，它对着奥斯卡低低地伏下身：

“听命于梦之徽章的瑕疵爪手……难道你就是传说中我们必须在此等待的灵魂安魂师……？！”

“……”奥斯卡的眼睛之中没有高光，他微微咧开嘴，露出了邪气的一笑。

巴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看着自己的弟弟：“奥斯卡……？”

为什么他身上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这种令人感到恐惧和陌生的气息……到底是……？

“瑕疵爪手控制了奥斯卡的身体……现在的他……”娜蒂亚举起手中的回旋镖对巴斯说：

“不是奥斯卡，而是那个怪物……”

“瑕疵爪手……？”巴斯望着奥斯卡身后的那个幻影。

“对，由世间万事万物的缺陷和不足构成的狂暴的七罪鬼神之中的一个。现在……也许他能帮我们的忙。”

“可是奥斯卡他……”巴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时，由蓝光组成的光之巨人却再度举起了手中的长镰：

“我在等待活着的机会……我……绝对不要死去！！”

“我的工作，就是收割你们这些不听话的死人……”

瑕疵爪手的阴影之下，奥斯卡淡淡地说着：

“回到即定的秩序之中吧！”

“……绝对不要！！”

光之巨人举起手中的长镰，花瓣纷扬地卷起，巨大的长镰卷着蓝色的灵火砸向奥斯卡。奥斯卡暗暗一笑，一个后空翻，像轻巧的鸟儿一般翻到空中，同时他手上的光翼猛地一扬，耀眼的光芒在半空中绽放：

“安心地睡吧！！”

金黄色的光翼在奥斯卡的手上绽放出来，化成三道长长的光芒的银索，哗地一下从半空中刺穿了光之巨人巨大的身躯，奥斯卡的身形在耀眼的金光中将手臂往前猛地一划，金色的铁索紧紧地将光之巨人完全缠住。

光之巨人痛苦地大叫一声，跪倒在地。而奥斯卡也一下子稳稳地落到光之巨人面前的地面上，他猛地一拉手中的金色锁链：“不好好睡觉的小孩，不是乖小孩！！”

“啊！！这就是您的力量！灵魂安魂师的力量……在失去身体之后……还能感受到这样的力量……真是太幸运了……”光之巨人抓住缠住穿透自己身体的铁索，同时用刀地将锁链往回拉去，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

奥斯卡站稳了脚跟，他也用力拽紧了手中的光之铁索。他和光之巨人在那里僵持着，看上去就像一场可怕的拔河比赛。

“奥斯卡……他究竟在于什么……？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量…？”巴斯和娜蒂亚还有维斯克看得呆掉了，他睁大了眼睛，盯着合身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奥斯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之间，巴斯看到奥斯卡猛地将手中的金锁链用力一甩，金色的锁链脱离奥斯卡的控制，立刻破碎着瓦解，变成了碎片。光之巨人因为自己强烈的拉力结果重重地向后一翻倒在地上。奥斯卡冷冷一笑，他猛地一跃弹到半空中。

“……什么……？！”

光之巨人红色的眼睛长出了一道残影。

奥斯卡浮在空中，正午的阳光在他身后将他的影子重重地投在光之巨人身上。

那是瑕疵爪手的剪影。

而在这时，耀眼的阳光中，一只长长的橙色羽翼从奥斯卡的身后，从他的左肩胛骨上暴裂而出！

那一只巨大的单翼，那只羽翼在阳光下猛地一挥，羽毛根根竖立。而奥斯卡的身体亦在同一时间往上一浮。而与此同时，三道光的锁链再次从奥斯卡的手背上射出，重重地刺进了光之巨人的体内……！

光之巨人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它高高地对着空中的奥斯卡伸出手去，可是却在这时，那个由光芒组成的躯体开始了瓦解。

“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组成的身体……身体……”

光之巨人呢喃着，海棠花瓣组成的铠甲再度化为了片片破碎的花瓣，一声轰地巨响，光之巨人的身体在锁链的光芒中炸开，再度化成了无数的灵体。

奥斯卡一个前空翻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他身后那只橙色的羽翼在涌动蓝色灵体和飘飞的海棠花瓣中如旗帜般凌历地晃动。他高高在举起了宿着徽章的手：

“乖孩子！好好地睡去吧！”

蓝色的光芒像受到了徽章的吸引一般，从四面八方射向奥斯卡。在梦之徽章闪耀的光芒中，灵体们被迅速地吸进了奥斯卡的体内。

“真不敢相信！！不可原谅！！”

天顶上空传来了少年的怒吼声，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猛地从天空中一闪而下。

“什么……百密一疏吗……？”

奥斯卡冷漠的眼睑猛地一震。原本混浊的眼睛再次映出了周围的景物。自己的神志终于清醒，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奥斯卡！！”

巴斯大叫起来，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但纷乱的从奥斯卡那边涌来的强劲气流使自己一步也不能前进。

“果然……你作为和路西法大人一样的存在……是不对的。”

那个少年恨恨的声音在奥斯卡的身边响起。

奥斯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把银白色的利刃在已经从背后在他的胸前突出，裹带着他紫色的金属体液穿过了他的身体。

奥斯卡呆呆地望着这把利刃以及自己那机械人的体液，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剧痛忽然从胸口传来。

原来这个机械的金属身体也会感觉到疼痛……这种让人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奥斯卡想到了那个三年前的傍晚……那个傍晚，自己……

那一天，我……

死了……？

橙色的羽毛在蓝光中悄然散尽，奥斯卡被一个狄奥尔紧紧地搂住身体。少年狄奥尔拖着长长的蝴蝶翅膀，其中一只化为利刀的手穿过了奥斯卡的身躯。

“你作人类的时间太久了，忘了记了作为机械种族的本质。”

刺穿奥斯卡身体的狄奥尔这么说着，更加用力地把刀刃刺进了奥斯卡的身体里，同时，他用力一扇翅膀，将奥斯卡吊上了天空。

奥斯卡颤抖起来，身体的疼痛忽然消失。

原来我还是一个机械人……是的，我几乎都忘记了……

奥斯卡从空中呆呆的望着塔顶上的巴斯、娜蒂亚还有维斯克。

我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机械人。我知道自己是个机械人……但我却从来都没有记得过。

大家都不知道，娜蒂亚、巴斯哥哥……甚至连我自己都忘记了……忘记自己还是一个机械人……

奥斯卡望着巴斯的脸，缓缓地，他对着哥哥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脸。

“奥，奥斯卡……？”

半晌，巴斯才发出呆呆地喃喃声。

娜蒂亚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巴。

维斯克抿紧了他的嘴唇。

利刃刷的一声从奥斯卡背后抽了回去，奥斯卡的身体一震重重地从半空中摔到地上，他拼命地支撑着自己开始不受控制的身体，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也在一点一点的模糊，这种感觉他有过一次，就是在三年前死去的那一次，哥哥巴斯的面孔在他的视线中也渐渐模糊起来。

他拼命地看着巴斯。

但是，太奇怪了，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我，我难道又要死了吗？……不行……现在的我……绝对不要死……

奥斯卡的脸部肌肉有些抽搐。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巴斯冲上前来搀住了奥斯卡的身体。他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抱着奥斯卡一下子瘫软地跪在了苔藓地上。

“奥，奥斯卡……？你……奥斯卡……”

巴斯的声音结结巴巴，他慌慌张张地伸手按佳奥斯卡身上的伤口，同时用力地摇摇头。

“我记得喔，哥哥……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忘记。什么也……”

奥斯卡笑着，他抓住了巴斯的衣领，用力把手挽到哥哥的脖子上：

“对不起，我说了慌……但是我已经不是我了……我现在的身体……”

巴斯的声音咽在喉咙口，他的头脑一片混乱。

“如果我已经不是我……我还是你的弟弟吗……？你会不会讨厌我……因为我说了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奥斯卡把嘴巴贴在巴斯的耳边，轻声地道歉着。

巴斯的眼睛僵直地盯着奥斯卡。

你能听到那远处传来的歌吗？

那是我的弟弟在唱歌。唱得很棒，对吧？

什么嘛，这么平常的反应。不管怎么说，都该张大嘴巴，说些“简直就像天使的声音！！”之类的话吧……？

不过，我的弟弟真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头脑又聪明，对历史超级了解，又很会照顾人，最重要的是，他很听我的话。

总之，他真的是个好弟弟。

什么？你问我，如果他有一天不要我当他的哥哥，我会怎么想……？

没事，就算他不要我这个哥哥了，我仍然是他的哥哥。

是的，我永远都是他的哥哥。

巴斯木然的眼睛中，忽然涌出了滚烫的泪水。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奥斯卡，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打在奥斯卡被紫色体液染透的衣服上。

透明的泪滴正在扩散。

他，他刚才叫我哥哥……他，他就是我的弟弟奥斯卡！

对，他就是奥斯卡……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笨……竟然，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我还配做他的哥哥吗？

不……我永远都是他的哥哥……

巴斯的耳朵一阵翁翁作响。

奥斯卡不动了，他闭着眼睛，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

巴斯抱着奥斯卡，他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大声地哭着，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撕心裂肺。

天空中狄奥尔一扇翅膀，他冷冷地注视着下方的巴斯、娜蒂亚还有维斯克以及奥斯卡。蓝色的灵体在他的四周飞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然的笑：

“生存还是死亡，这并不是问题所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着死亡这个概念。”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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