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萧弘兮就在她的面前,她可真是要仰天长笑了。理解?或许从前的她可以做到,但是现在,她不会理解也不想再理解。
理解他的猜忌、不信任和无理么?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苏沉央,也再也做不到从前苏沉央那般的大度。
想着,她转过头去看向萧弘兮,只觉得那张俊美异常的脸上仿佛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都是她所无法读懂的。
她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平复一下此刻激动想要爆发的心情,悠悠地说道:“我可以理解你一次两次,但是再多……恕我真的无法做到。弘兮,是你对我没信心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呢?”
“你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在我的心上。你可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我敢说,并不比你看到楚慕良与我亲热的时候难受。一个人,若是伤透了,心死了,或许……就不会再有感情了吧?对你也是,对楚慕良亦是。”
因为方才哭的时候有风吹过来,所以使得苏沉央的眼睛感觉有些痒,自然去揉了揉。现下眼中却是一片鲜红色的血丝,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发自肺腑,绝不掺任何假。
今生的她可不就是伤透了,心死了?对萧弘兮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了?这一步一步都是萧弘兮所逼迫的,就像今天说的这番话,都是她本不想说,可却被他逼不得已才说不出口的。
看着苏沉央一双通红的眼睛,还有颤抖的声音。萧弘兮只觉得心中缩了又缩,越来越难以喘息。
是他错了么?若是爱一个人有错的话,那么他可能已经错到万劫不复了。
他唯一的错,就是如今才看清自己对苏沉央的感情。若是在刚认识苏沉央的时候他就能看清自己的心,直视自己的心,如今还会有如此多的烦恼么?
或许,他和苏沉央早就成为了一对人人羡煞的璧人。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就不是楚慕良,而是他。
可现下的情况,已经追悔莫及,大局已定,他又能做什么?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冲着苏沉央发火,只是这火气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后悔,自己的无能。
萧弘兮的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苦水太多,可却没有一句话是可以说出口去告诉苏沉央的。
“我自知跟楚慕良在一起是委屈了你,央儿,你可以……不嫁给他。”
他说着,侧过头去看苏沉央,眼中竟然有了一丝期待的光芒。
可苏沉央却是对这期待的光芒不以为意。看来萧弘兮的确是下了狠心了,为了哄她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若是她真说不嫁给楚慕良了,想必他还一定将话兜回来,让她主动提出嫁给楚慕良吧。
这种情况下,得如萧弘兮所愿才行。可却还不能太过明说,如果说的太明显,萧弘兮指不定又认为她巴不得嫁给楚慕良,有了二心。
她故作一副惊讶地模样看向萧弘兮,面色虽然看不出有任何情绪,可声音中却是带着一丝惊喜:“你是说……我可以不嫁给他么?你所言,可是真心?”
若是在前世,听到萧弘兮说这样的一番话,她的反应一定是这样的。因为那个时候,她的心中只有萧弘兮一人,自然是不希望嫁给楚慕良的。
但她要装,就要装到底,这个时候让萧弘兮徒生猜疑,对她而言,或许是致命的。
萧弘兮眸色一凛:“你嫁给他的确可以帮我许多,可我终究是不希望你在他的身边。央儿,你可知道我看到你们两个人并肩而立,心里是怎样的滋味。”
他说着,语气中带着深深地懊恼之意,可却隐忍不发。
苏沉央低下头去,双眸犀利地一转,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却是挂上了一抹憔悴的微笑:“有你这句话,我便也够了。复兴齐国是我们共同的愿望,是头等大事。我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不顾全大局。弘兮,我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放心,我会做的很好。”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十分悲哀的腔调,让人听了尽是不忍。
只见萧弘兮的唇角颤了颤,最终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看来,是他想的太多了。
他们两个人并肩走回营帐之时已经正值晌午,艳阳高照,倒是平添了一丝热气。将士们站在太阳底下,心中莫名有些烦闷。
“已经晌午了,大家快去用膳吧。上午轮值的将士们且去休息,换一批来轮值。”
萧弘兮站在营帐前,吩咐下去。已经站了整整一上午的将士们终于是如释重负一般领命散去了。
苏沉央站在一旁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如今楚慕良在此,我自然是应该以照顾他为先。”
只见萧弘兮微微眯了眯双眸,神色有些暗淡地点了点头。
萧弘兮的营帐距离自己的营帐十分近,可这一路苏沉央却是觉得走了好久好久。果然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于自己的心境有所关联。
走到营帐前的时候她便看到单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身体一动不动,眼神皆是警惕。
苏沉央咬了咬下唇:“单洺,帝师大人可起身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虚弱的味道。
单洺看着苏沉央那张略显疲惫的脸,还有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不由得一惊。
虽然不确定苏沉央发生了何事,但却也能略才想出一二。
于是,呼出一口气来:“苏将军,您进去吧。”
苏沉央抿了抿唇,点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单洺站在门口叹息一声,一只手握成拳,略带叹息似的自言自语了一句:“果然是自古红颜祸水。”
她进入到营帐里的时候,楚慕良已经醒来坐在了床榻边上,带着悠悠笑意,看起来淡然优雅。
只是当苏沉央走进来的那一瞬间,他犀利的双眸捕捉到了苏沉央眼中的红血丝,不由得收敛了笑容,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她不想让楚慕良看出自己方才发生了什么,于是故意扯出一个微笑来走到他的身边,声音温柔地说道:“什么时候醒的?倒是及时,正是用午膳之时。”
“外面的风大?”
楚慕良却是侧着头看向她,所问非所答。倒是一副真诚虚心求教的模样。
她不由得愣了愣,不知道楚慕良为何会突然问外面的风是不是大。
可是想了想又嘟起嘴巴:“外面的风……不大啊。”
楚慕良明了似的挑了挑眉,两个人四目相对,倒是让苏沉央略微有些尴尬。
“外面风不大夫人却是迷了眼睛,看来……风还是大的。”
他说着,伸出手用拇指抚了抚苏沉央的眼睑,动作很是轻柔。
从外面回来开始她便没有照过镜子,自然也是不知道自己眼睛红了,也有些肿。听了楚慕良的话却是觉得有双层含义。
所谓迷了眼睛,是被蒙蔽了双眼看错了人,还是说迷了眼睛,所以眼睛看起来不太对?
果然楚慕良说话向来都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懂的。
正低头思考着楚慕良话中的意思,只听见单洺的声音从营帐门口响起……
“大人,苏将军,午膳已经送来了。”
他的声音恭敬谦卑,同平常那不靠谱的样子倒是恰恰相反。
苏沉央听到单洺的声音就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呼出一口气,笑着对营帐门口喊道:“送进来罢。”
单洺径直走进来,却是连头不抬一下便将饭菜都放在了桌上。
“你便也去吃罢。”
楚慕良站起身来一脸温顺地看着单洺,声音很是动听。
单洺站在一旁也并不推脱:“是,大人。”说了话便就退了出去。
苏沉央走进桌前,当看到桌上的菜时却是眉头默默地皱了起来,咬着下唇,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
虽然桌上没有荤菜,可绿叶素菜竟是有两盘,米粥看起来也比平常她所食用的更要粘稠。
她倒吸一口凉气,自己心中清楚是萧弘兮的别有用心。
若是她和楚慕良闻起来,萧弘兮一定会说楚慕良身份尊贵不能怠慢,即便没有荤菜也应当有素菜,更不能同将士还有百姓们吃的一样。
可这些话听起来萧弘兮说的算是有理,可若是传进了百姓们和将士们的耳朵中,却一定会变了味道。
如今婺城正处于危机之时,百姓们喝白粥都已经快要成了问题。可当今帝师大人不但不为百姓着想,反而自己吃的还如此好。
此事感觉是小,但是一旦传播开来就是大事。
这种对楚慕良不利的言论是万万不能有的,否则楚慕良在百姓们心目当中的形象就会大大下滑。
看苏沉央站在桌前脸色凝重,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楚慕良走近,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心下了然。可面色上却仍然是平静如水。
她知道,楚慕良的心思细密。方才自己所想到的事情楚慕良也一定想到了,而且必定比自己想的更要全面。
随意的看一眼,便能够知道萧弘兮所处心积虑的想要做些什么。
“萧弘兮居心叵测,他明知道你能猜出他的心思,可却还是如此做了。 真真是明目张胆,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苏沉央并非是想要挑拨离间,只是非常单纯的认为这种做法实属小人行径。损人利己的事情,萧弘兮果然做的很拿手。
只见楚慕良掀起长袍坐在了一旁,微微一笑:“看来他对我敌意颇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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