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队许是听到了朝堂上的代表给谢帆加的罪名,顺手就把江柘的“红书”收缴了去。这之后,他们绕过大殿,走进不远处的一处三层大圆楼。这楼房无论是外形与内部结构都和训练营的那一栋极其相似,区别只在于广场的中间没有塔楼。这让江柘本能地害怕,脚步慢了下去。
“地下还有十层呢,请您放心好了。”他们善解人意地安慰道,并且推着江柘往前走。
“你们这些人,牛大人什么时候……”繁缕抗议道。但是,随即她就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捂住了嘴。别动队的队员们一齐说道:“我们在马二火上台的时候就有啦。您没有看见而已。”他们推着两人走进一间挂着“登记处”牌子的门里,将她们移交给一些穿着灰色长袖衣服的男人看管。
幸好,这群人不再像别动队一样整齐划一,而是由专门的一人——脖子上挂着一个黄色长方形牌子的人——来询问她们的姓名。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如同孩童,大概是在早年做过了绝育手术,激素缺乏导致的。另一个脖子上挂着红色长方形牌子的人,则迅速地拿出了两个手环,要套在她们的手腕上。“手环上是你们的房间号。我们会带你们去找。”
江柘低头一看,那上头标着“负三零二”。突然,她听到一声闷响,随后是一声惨叫:原来,繁缕在对方试图套手环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猛的一脚过去,踢中了他的小腹。对方猝不及防,惨叫出来。但是,很快她就被其他没挂着牌子的人制住了手脚,戴上了手环。“你们会毁掉九镇的!”繁缕大叫着。
众人试图把她按在地上。她的长袍在挣扎的过程中被撕去了赘余的部分,反倒让她的反抗能够更加剧烈而有效——她还踢翻了两个咒骂着“真是不听话的东西!”的灰色长袖男。
江柘呆站在原地,两腿颤抖。她非常想在这个房间里拿一把称手的武器去帮助繁缕,可内心的恐惧又把她锁在原地。毕竟,对方有七八个人。凭借自己和繁缕的力量,如果坚持反抗的话,会发生更糟糕的事情吧。于是,她眼睁睁地看着繁缕“马家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被石敏灭族的!”的抗辩声被更多无理的叫骂淹没,最终繁缕也不得不屈服于五个人的合力。
之后,繁缕由五个人挟持着走出去,江柘则被两个人带了出门。她们就像流水线上待宰的动物,立即被送进下一间房。这回,谁也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按照规定,褪去外衣,在各自的隔间里套上事先提供好的服装——一种宽袍大袖的、裙摆几乎垂到地面上的连衣裙。“真是好看的衣服,可惜却在这里……”江柘在心里悲哀地说道。
换装程序一完成,她们便被带往楼下。江柘偶然看见,繁缕的手环上同样写着“负三零二”,不免感到一丝宽慰。虽然自己与她不是特别熟悉,但好歹算是一个同伴。但是,当她偶然看见繁缕带着怨恨的眼神,便认为那是自己“袖手旁观”导致的;于是就被未能帮忙的自责击垮了。
不过,她们一直没有看到所谓的“负三零二号房”,而是沿着楼梯一路向下。地下四层,地下五层……“今天你们房间的所有人都要去听讲座。”一个灰袍男和气地对她们说道。之前他骂得倒是最凶,和气大约是后悔的缘故:其实,按照牛瑞的法令,骂在“后宫”里任职的任何女孩们是违规的。
毕竟,马家最早的九镇统领——马二火说过,“女孩子就是用来宠的”嘛。
“讲座”,就设立在地下十层的小广场。广场的中央,设立了一个不高的正方形台子。台上有位脸上擦着**的矮胖女士,面容和蔼,提着个扩音器讲话。台子的四角立着四位男警士,仿佛起着衬托中心人物的作用。台子的四周,已经聚集了一群被选来听讲座的人。她们穿着那一类的连衣裙,大多数人有着门什维科式的金发。
灰袍们退到一旁,给她们足够的空间。现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位矮胖女士身上。江柘想要找到芬叶的身影,但围在台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连“挤出血路”进行下一步的寻找都很困难。
现在,江柘只能暂且听听那女士的演讲了。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①’我们的老祖宗深知这点。何况各位专心侍奉九镇统领,没有其他杂务要操心;只要专心培养弱德……”那女士虽然拿着扩音器,却并无吼人的意思;她面带笑容,语调温和,好像一位慈祥的老教师。
她还说道:“所以,我们就要保持卑下柔弱。‘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所以各位一定要保持谦卑,顺从牛大人与各位管理的意愿,千万不要想着去做男人的活计……”
这是什么话呀!江柘和繁缕都感到听不进去了。只是,最外围是一圈夹杂着警士的灰袍男,台上又有那四位警士看护,有所动作都是困难的。
忽然,台下有人喊道:“请问丁女士,九镇有女警士,有女兵士,还有女性的家族代表——”紧接着,那矮胖的女士打断了她,和颜悦色地回答道:“那些都是违背天理……”
紧接着,丁女士自己也被打断了。“什么叫天理?还不是你定的!”繁缕下意识地顶撞她。她毕竟是信使队的队长,哪里听得这种话;何况这个姓丁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江湖骗子,没准比自己地位还低呢。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繁缕。此时,台上的警士们已经比出了打人的架势,凶悍的眼神像是要吓退一切捣乱者。
丁女士苦口婆心地说道:“‘行违神只,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这是自然规律,非我一人能定。”
“少拿这一套唬人了!”“如果是周姥来制礼,还有这回事吗?”台下反驳的声音更多了。外围的灰袍和警士们冲上前来,想要把那几个说话的找出来带走。
几十柄魔杖凭空出现,对每一位灰袍与警士都精准地射出几枚银针。被这银针击中的人,都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江柘看见倒下的警士,便四处看去,便看到了那些悬在空中的、正在化为粉尘的魔杖。“海娜酱……?”她顿时感觉有了希望。没有了警士和灰袍,场面反而混乱起来;被召集者们有的奔逃,有的则在原地附近发愣。
不过,海娜并没有出现。一名有着橘色齐肩短发的少女手握魔杖,在另外几名女孩的簇拥下走上台子,一把夺下正欲逃走的丁女士的扩音器。江柘看见,簇拥者当中,正有一人是芬叶。
她又惊又喜。不过,现在看起来不是她冲上台去上演姐妹相认的时候。因为,那名橙发少女已经慷慨激昂地宣讲起来——
“姐妹们!我们已经受够了九镇统领的奴役!无论是当初把我们当收藏品看的马家人,还是这个号称要保护女性的牛瑞,全都在压迫着我们。现在,我们已经承继天命,是时候做出反抗,建立属于所有人的九镇了!”
然而,同样应者寥寥。大部分还有站立能力的人都逃出去了;只有十几位听众,包括江柘、芬叶、繁缕在内,默默地鼓起掌来。
那个橙发女孩扫视四周,见自己的听众不如预期中的多,便流露出气馁的神情;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接着说道:“姐妹们,我们理当拥有自信。因为,真正掌握着权柄的,是莱伊拉大人;她不会让这些坏分子世代得逞下去……”
她的演讲戛然而止。广场沉默下来,但这静默随即被楼上传来的呼喊声打断。
只是,无论怎样,都没办法让这个可怜的橙发女孩想起她的讲稿内容了。
注:①和下面几处丁女士引用的古文都出自班昭《女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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