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 相见与别离（完）

记不得已经经历过多少次了，仿佛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一样。

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早已习惯了交织的枪声，习惯了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枪声过去。斯维塔告诉她，她还有另一种选择——开枪还击。而再后来，她要做的已经不仅仅是还击了。

院子里不时有子弹飞入。她知道敌人占据了院子的门口，利用优势火力把他们压制在两侧的房间。安东尼奥还在地下室里，敌人进不去，因此他暂时是安全的。

她的子弹不多。冲锋枪是安东尼奥的，在刚刚转移的过程中，她用了不少子弹压制敌人。而手枪则是原属于斯维塔的那一把，她一直坚持使用这把枪，就好像她们在并肩战斗一样。

她必须紧紧握住它。她距离院子门口更近，拥有比伙伴们更好的射击角度。斯维塔告诉她要还击，她手里拿着的是斯维塔曾经用过一年的枪。她产生了强烈的射击欲望。

他们一定都在注意对面那些窗户，没有人会注意侧门。她在地上匍匐前进，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哪怕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敌人的火力逐渐沉寂。她靠在门框边上，伸出手朝她预估的位置开枪。仅仅过了几秒钟，新一轮的子弹又如潮水一般涌来。

“伊莉斯，你还好吗？”切科罗夫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抓起地上的一条钢筋，不断有规律地敲打着墙壁。她暂时很好。一切都是暂时的，一旦院子外的人使用重武器，他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墙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敌人们似乎已经包围了这个院子，跳墙逃跑变得很不现实。她勘察过地形，附近的房屋大多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也少有这种规模的院子。如果真的逃跑，她可以很快在敌人的眼中消失，但她的同伴们显然不能。

她爬到离院子门口稍远的窗户那里。面前再次传来枪声，只是这枪声稍有些远，而且只有两声，并不连续。她有些疑惑，向他们进攻的敌人从来都是扫射的。随后的枪声则有些像是还击。她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有人在帮助他们。

她等待了一段时间。下一轮交火来自于院子门口，交火的双方使用着相同的武器，但一方以点射为主，另一方则坚持扫射。她用镜子看了看外面——院子门口依然架着几支步枪，她的镜子。

交火在持续。其中一方的火力明显在减弱，看来她的敌人们遇上了高手。她小心地溜回之前的房间，丢掉面纱，捡起地上的冲锋枪，准备与敌人作战。如果命运站在了她的一边，她永远不会轻言放弃。

汽车加速的声音在枪声和爆炸声中被掩盖住了。她看到一缕浓烟，但那不是重点。火箭弹接二连三地在院子里爆炸。切科罗夫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在大喊着什么，但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她扑倒在地上，双手护住头部，忍受着冲击波和热浪，以及紧随而来的飞扬的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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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斯！醒醒！”

叶卡捷琳娜的肩膀很痛。她感到有些耳鸣和头晕，于是拼命地眨了眨眼睛。视力和听力都在逐渐恢复。满脸是土的切科罗夫正关切地看着她。

同样灰头土脸的她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你终于醒了。”切科罗夫把叶卡捷琳娜扶在墙角，提高了音量，“她醒了！”

外面依然有零星的枪声。女孩疑惑地环顾四周，自己依然在之前的房子里，只是另一个房间已经塌了。

“不用看了，两边都被炸塌了。”切科罗夫无奈地说，“不过墙没塌。米尔他们躲在了墙下面，防止有人进入院子。我们的同伴来了，现在包围院子的人几乎都被赶走了。你的肩膀碰到什么地方，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女孩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切科罗夫抓住她的一只胳膊，她用左腿作为支撑，右腿却不小心踢到了切科罗夫的腿上。

“小心——”

女孩看了看自己的手。手上沾满了尘土，她知道脸上也是这个样子，就没有伸手去抹脸。她对切科罗夫做了一个道歉的表情，目光却已经越过了他的肩膀。

摇摇欲坠的两层小楼已经彻底坍塌。她的瞳孔突然放大，切科罗夫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办法的，伊莉斯，你知道吗，刚刚有好几枚枚火箭弹在这里爆炸。这房子可不太结实，一炸就塌了……幸好敌人增援过来的车被炸掉了，不然他们不知还要轰炸到什么时候……”

女孩指了指自己，又指向原来进入地下室的位置。

“现在还很危险，你最好不要出去。”切科罗夫紧紧抓住女孩的胳膊，女孩象征性地挣脱了一下就放弃了。

院子门口传来一串属于冲锋枪的声音。

“伊万，又来了一个！”

“知道了！”切科罗夫在门口探出头来，看到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他解释道，“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往院子里冲。”

女孩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低落。他们明明击退了敌人，但安东尼奥还在废墟下面，生死未卜。她需要去救他，却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铅笔和一张纸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救他？”

“伊莉斯，我知道你很想这么做。”切科罗夫摇了摇头，“我们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一会就会有新的敌人来到这里。现在你醒了，我们必须赶快和外面的人会合，然后迅速离开。”

枪声彻底停了下来。

“里面有人吗？”

“有，有！”切科罗夫激动地回答道，“你是谁？”

“我是约翰，你还记得吗？我们打退了敌人，你们可以出来了！”

女孩机械地跟着切科罗夫走到院子里。他们看到了两个人，有约翰，还有——

女孩的心开始怦怦直跳。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前的人向她走过来，放下手中的武器，对她露出一个疲惫却温暖的微笑。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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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这一卷拖了这么久。那么下一卷，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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