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都市深渊

风车镇与白教堂

“怎么了？”斯提亚的异常举动令夏洛克驻足。

“不，没什么。”

黑漆漆的洞口静静地吐纳着冰冷的空气和弥漫在斯提亚嗅觉中的土腥。

过分的好奇，只会引来死亡。

夏洛克抬起砍刀，将岔路中央的藤蔓一点点划开。露出一截稀稀拉拉，满是植物浆汁的残缺路牌。

夏洛克伸手擦了擦，露出里面残缺的字迹：“那边的路，是个破落了的小镇，好像......是叫风车镇来着？中层区建立起来后，那里也自然没什么人气......唉，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嘛。”

“是么。”斯提亚无意识地应和着，在这里插下一枚地址信标。

夏洛克附身歇了会，便继续向前：“像这样的小镇还有不少，有些还住着些人。很难想象，这里曾容纳着近十万的人口，广场也是灯火通明......不过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带着你去【礼拜教堂区】报道。”

有了这一段小插曲，夏洛克就像是打开了一个话匣子。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称桃乐芙是纯血种么？”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后，夏洛克忽然问道。

“是什么？”

斯提亚同样也想知道这样一个问题，仅从外观上看，夏洛克他们与斯提亚之前见过的人类并无二致。但他们却有意无意地，将这里的居民和人类区分开来。

夏洛克并没有直接回答斯提亚的问题，而是用砍刀在自己的手心割了一道伤口。

“这是要滴血认主？”

与小白奇怪的注视点不同，斯提亚已经明白了夏洛克的意思。

——老人流出的血，是蓝色的。

看着很快愈合的伤口，夏洛克的表情依旧淡然：“跑得更快，跳得更高。拥有更强壮的力量和反应，甚至能操控灵能的家伙也有不少。我们这些从容器里诞生的人类，没有亲缘，没有族谱，连血液都不再是红色......”

合成人，夏洛克的话让斯提亚确信了他们的身份。通过对基因改良运用科技技术诞生的新市民，仅仅从各项体征数值上就远远超过以前那脆弱的人类。

但夏洛克为什么露出落寞的表情？

夏洛克似乎彻底陷入了回忆中：“这里也曾经有着不少纯血种，处于各种原因——移植芯片也好，肢体改造也罢......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弱小与落后。”

“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究竟还算不算得上人类......”

“不过是不是，你都无力改变。胡思乱想是缺乏效率的行为。”斯提亚注视着夏洛克迷茫的面庞：“你要做的，是做自己觉得像是人的事情。”

夏洛克的眼睛亮了一瞬，然而在看见斯提亚死去的目光，他的神色旋即变得有些古怪：“没想到，老头子我也有被小辈开导的一天。”

斯提亚将视线挪到一边，如果要按人类的生长年龄进行排辈，哪怕身为合成人的夏洛克能活到两百岁，他也得恭恭敬敬喊斯提亚一声前辈。

“哎呀呀，思维逻辑有漏洞啊，如果单按骨骼生长时间来判断的话。之前一直在死的小哥你最多算有一岁了~”

斯提亚的做法是命令系统对着小白进行了二十次循环查杀。

小白显然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它一边对查杀程序进行抵抗，一边不忘疯狂地向斯提亚的视野码字：“唔~对这么可爱的AI下如此毒手，小哥你真是个鬼畜的男人呢~”

“我们到了。”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夏洛克忽然说道。

幽暗洞穴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金属大门。

“这里就是通往礼拜教堂区的电梯，今后你要往返中下层也可以走这条路，要安全上许多。至于到了那边……不要多说，不要惹事，你只要紧跟着我就行。”夏洛克瞟了一眼斯提亚背包挂着的面具：“另外，我建议你最好还是戴着的好，什么事都不要和我一个老头子比。”

见斯提亚依言戴上了面具，夏洛克忽然忍住不一连串地咳嗽。

“您怎么了？”斯提亚靠近他问道。

“没事没事，口水呛着了而已......”夏洛克连忙躲开。

因为想起自己的中二过去而羞耻的事，夏洛克是决计不会对斯提亚透露半个字的！

电梯在金属的嗡鸣声中稳健地上升，气温也一度由凉爽到炎热又再度变冷，这是他们在向地表行进的反应。

一反一复之间，斯提亚和夏洛克又回到了中层区。

这里的雨，下得纷纷扬扬。

斯提亚拉了拉头上的兜帽，确认雨滴不会落入自己的脖颈。

常年落雨的灰雨城，却似乎并没有在排水系统上多下功夫，街道上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洼和肆意奔流的小溪。如果说初见灰雨城时会觉得这样仿佛是在注视着即将倾倒的城市美景，那么斯提亚就已经看到了厌烦的那一天。

抬头看了看天，那些高居摩天的大人物，大概从来没有预料到居然还有这种情况吧。

夏洛克领着斯提亚刻意避开人群熙攘的街道，穿梭在堆满垃圾和杂物的小巷之间。看得出来，夏洛克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即使偶尔有那么几条路被彻底堵死，他也总能从附近的通风管道或者栅栏的缺口里重新走出来。

与斯提亚他们最初所抵达的中层区域不同，礼拜教堂区的建筑风格比起“一味地向上堆积”的三明治大楼来说要显得更加艺术化。这里不仅有了丰富的色调，密密麻麻地拥挤建筑群落要减轻了许多。尽管这里的大楼依旧需要仰望才能见顶，但无论是突出于建筑外的巨大浮雕还是四处展开的各色招牌都让人觉得顺眼了许多。

这些饱含设计感的建筑，是否不会让人类一样悄然衰败呢？

或者说，已经死亡掉的星球，能否因为这一点点烛光再度重燃生机？

不管如何，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在眼前了。

与存在于人类典籍中的教堂建筑不同，宗教感在漫长的时光中渐渐被磨灭。除了熟悉的尖顶塔尖和有着复杂花纹的大理石墙壁，教堂里面的内容已经大有不同。就连信仰不再是依赖性的崇拜，而进化成对某种事物的向往。因此钉在十字架上的不再仅限于人，而多了更多稀奇古怪的生物。人们不禁在这里祷告，同时也会举行聚会，甚至是酒吧。这里与其说是教堂，更像是在形容一处教堂风格的建筑。

顺着从斑斓教堂玻璃投射下来的彩色光晕，推开大门的夏洛克带着斯提亚信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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