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孤獨，人類亦孤獨

现在地球上只存在着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人和一位存在的投影。

他们的想法各异，但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

向太宗在熟悉了自己的身体之后，移动速度变得快了许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位以五倍音速移动的人类或许不算是人类。

得到一切人类传承的他，放弃了作为人类遗物的使命。 对他而言，这并非是忘本。 一方面承载了人类一切的他，便是人类集体的代表；另外，人类灭亡的下场，也属于人类历史中的一环，还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他认为自己没必要改变这点。

他现在要做的事，只不过作为一个人类，把人类尚未完成的工作完成了罢了。

子世界系统。

子世界系统是人类为了还原世界诞生初期的状态而产生的一项研究，这项研究若是完成，这也便意味着人类可以从更高的观点描述世界现象。 子世界系统不只是科学架构的完善，同时也象征人类整体文明前进一大步。

如果成功的话。

人类在灭绝前几年，仍然把科研重点放在基因工程之上，而子世界系统的计划也停留在初步阶段，连构建方式都还没完善。

这并非没有道理。

当时的人类对于人类进化的观点分为两派，其一为支持子世界计划的科学家，他们认为完善物理架构才是文明进化的关键，然而因为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致使当权者认为子世界系统只是一项空谈计划。

而这一观点也是支持基因工程的科学家所提出的。

人，在作为人的同时，便被人所限制着。

作为人，以人的感官接受来自世界的讯息，以人的思维创造描述世界的语言。 建立在语言之上的逻辑推衍，本身就不准确。 人类中曾有因为科学家这样比喻：一只一生生活在鱼缸里的鱼，只能透过鱼缸的玻璃看见外面的世界，而其看见的世界也将是光线折射后的结果，对世界的描述、理解，也将由被折曲的世界作为原点。 只要它从未离开鱼缸，它穷其一生无法得知自己从观测世界时便发生了谬误。 而人类，又何尝与这只鱼不同？

子世界系统，或许从一开始，从作为人类，以数学语言描述世界开始，便产生了谬误，再加上子世界系统的构建过于繁杂，且没有任何先例，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基因工程都比子世界系统来的要现实。

但现在，作为人类集体的向太宗，他既是唯一科学家，也是唯一决策者，同时还是人类基因工程的成果。

在他看来，人类的基因工程已经结束了。

基因工程这条路无法成功。

至于原因为何，这对他而言不是很重要，他现在只注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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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当初人类还存于世时，遗留下的子世界系统研究所吗？

看着眼前倾倒了一半，半边陷落在地面之下的建筑，我的内心有些触动...

这个感觉，似乎叫做感伤？ 无奈？ 罢了，这不是太重要。

推了开了残破的大门，里头的一切设备看上去虽然没有太大的损坏，但在实际操作后，有将近三成设备无法启动，剩余的设备中，又有五成无法正常使用。

也罢，这个结果不太意外。 且即使能够使用，这些设备也只不过是最初步的器具而已。

从零开始吧。 虽然耗时，但我有时间能耗。

在理论上，我的寿命没有上限，而就我自己的感觉吧，活上一千年不是问题。

打开计算机，看着人类遗留下的纪录，再对比大脑中已有的信息，人类的子世界系统计划确实只停再理论前期，也就是描绘终极架构。

我能理解这是为何。

开发子世界系统的工程太过庞大，并且无从验证正确性。 无从验证正确性的理论一直发展，若是到了后期发现前面的环节出了问题，十几年来的研究都会化作一团废纸。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诸多个描述、推演终极架构的理论，但所有数学语言的描述都只停留在最前期的假想，甚至对于理论之后可能会如何发展，都没有太多的预测。

那个时候的科学家，似乎缺少了点非理性思维。

在距离现今很久之前，有一位从来不做实验，也不喜欢用数学语言描述物里。 他的思维太过先进，不被当时世人所认同，直到有一名数学家帮他把他的想法写成了一条条公式般理论，这才让世人广泛接受，从而打开科学界的另一扇门。

而他的理论，数年之后才被验证。

人类对于完全抽像的事物没有把握，所以在发展出新理论的同时，也不认为自己的理论是完全正确的。

但我，既然选择了扛下人类整体的使命，那我也只能作一回思维先进的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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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太宗的子世界理论没有建立在先前的理论之上，甚至于这几乎脱离了物里范畴，用的还不是数学语言与数学逻辑。

他一日只睡三个钟头，醒来之后便是不停的构建理论；他一天只吃一餐，吃的是牙膏状的流质食物。 他不知道怎么样的食物能被称作好吃。 虽然他有人类尚未灭绝时，每个美食大师的标准，但没有数据化的信息，也没有其他物品比较，这对他的判断不起作用。

但随着日子长了，他开始觉得，自己吃的东西不是食物。

这应该是人类所说的吃腻了。

向太宗撰写的手稿愈迭愈高，而最底下的那几张，纸面也开始泛黄。

除了计算机屏幕前，向太宗用来撰写理论的那一块区域，以及到仓库拿食物的固定路线外，整个研究室其他的地方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某一天，向太宗发现纸用完了。

他打开计算机，打算将剩下的部分在计算机上完成，然而当他看到计算机接口的时候，他突然有一股想要打烂计算机屏幕的冲动。

计算机的语言是数学语言，他还没有想到把自己的语言转化成数学语言的方法。 从他创造新语言的当下，他便认为自己创造的语言无法转换成数学语言。 想也是，若最终还是要回归成数学语言，何必还要再多此举创造新的语言？ 直接进行数学语言的推演不就行了？

正是因为向太宗发现了数学语言的盲区，这才创造了新的语言。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真的把屏幕打碎，因为他知道，重新制作屏幕又是一段时间。

现在只能用我自己的语言创造出一台新的计算机了。

对了，我刚才那种情绪，是叫作愤怒吗？

向太宗想道。

他一个人从研究室中搜集各种材料，然后根据脑中对于计算机的理解，开始不断实验，一次次的重新拼凑。

他发现少了纸张构筑理论之后，他的效率明显降低了很多。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讨论，或许速度会稍微提升一些？

不经意之间，他这样想道。

我似乎... 很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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