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凯尔抬头来看向了房门处,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自己在上来的时候已经嘱咐过仆人不必准备今晚的夜宵和威士忌了。也不可能是瑞隆那个家伙,他这几天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从他的卧室中出来,像是填充能源的蒸汽机车一般,没有讲究自己曾经一直很在意的餐桌礼仪。只顾着埋头吃饭,不,与其说是吃饭,倒不如说是往自己的胃中倒饭。
就连家里的那些老人,佯装关心的询问道他怎么回事,他也是敷衍了事,惹得老人们很不快,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行为很有可能加速自己失去家主之位的速度吗?
莫非他和隆卡斯父子情深,儿子死了他这个父亲也陷入了颓废之中?
真是一个滑稽的想法。
凯尔站起身,缓步走向房门处,透过猫眼看清了来人,是自己曾经的王牌铁骑部队中的圣骑士克莱西德。
克莱西德还活着这件事,也让凯尔宽心不少,至少部队中的主要力量都还在。
凯尔打开门,看见了凯尔以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克莱西德,能在这里见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来,快进来,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让仆人们准备一点餐点和美酒,咱们两个……好好的吃上一顿。」
凯尔热情的说到,如果让外人看到的话,估计很难想象出这是雇主和雇佣兵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两位数隔十几年未见的老友在这里再次重逢一般。
「啊……那吃点吧,回来以后我就一直没有吃饭。」克莱西德点了点头说道,本身自己暂时的失去了对饥饿的感知,但是听到凯尔说的话以后,自己一直没有出现的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
「好好好,你快进来,我先让仆人们准备一下。」
简单吩咐了一下菜单的凯尔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拉开了自己房间的密道,蹬着梯子重新回到了阁楼。
「来,别站着,坐下吧克莱西德。能见到你能这样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已经十分的高兴了。」凯尔招呼着克莱西德坐下,自己则是坐回了自己摆在木桌前的主人皮椅。
「凯尔阁下,这是队长在离去之前,让我归还给你的卷铁剃刃,还有水晶球。」克莱西德将已经战损的卷铁剃刃和水晶球放到了木桌上。
「嗯……」凯尔看着木桌上的两件东西,沉吟了一声,从眉宇之间开始,到整个脸部的表情都像是被寒冰冻结了一般。
克莱西德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顺应着整个阁楼的气氛,没有开口说话。让这份安静的氛围在自己与凯尔,两个人的酝酿中,发酵的浓稠开来。
咚咚咚。
从下方传来了仆人敲门的声音,看向了挂在侧边墙壁的机械闹钟,才知道两个人已经在无声的沉默中度过了半个小时。
克莱西德想站起身去拿,凯尔眼疾手快的阻止了他,轻声的说道:「我去拿,这个仆人是前几天新来的,不是之前那个值得信赖的。」
「怎么突然换仆人了?」
「之前那个妄图将我的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泄露给我的弟弟塞洛米,他办事能力确实不错,为人也非常的机灵,只可惜,他把机灵用到自己不该用的地方上。狗一旦不忠诚,那么他所面对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主人的肉刀之下。」凯尔轻描淡写的说道,随后便踩着梯子走了下来,所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凯尔就带着餐点出现在了克莱西德的面前。
将托盘放置在木桌上,凯尔也没有招呼,直接吃起了自己的那份。克莱西德也没有闲聊,他和凯尔在吃饭的时候,有一个相似之处就是,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并不喜欢说太多的话。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也要等到吃完饭以后再说。
托盘上放的是两个纯白骨瓷的炖锅,两个放有枫糖乳酪面包的盘子,一个塞满冰块的冰桶中,冰块中放置着一瓶正在接受冰镇的威士忌烈酒。酒瓶上标志的芙蓉花与眼镜蛇标识,无声的告诉着品尝这杯酒的人,这瓶酒生产于和龙雀帝国相隔一条海峡距离的苏仪连教国。
掀开炖锅盖子的时候克莱西德只觉得自己的眼前顿时有雾气冒出,炖锅里面是由马铃薯,胡萝卜,洋葱点缀的炖牛肉。蔬菜和牛肉的下面是在肉汁和香气中煮熟的米饭,白嫩的米饭在煮熟的时候,早已让肉汁和香气进入了自己的洁白之中。
蔬菜,牛肉,米饭这三种浓厚的香气,让克莱西德此时的饥饿感变得十分的严重,他这才又一次想起,自己已经快一天都没有吃饭了,直接拿起炖锅边上的木质叉子,叉了块土豆,凑到嘴边,一口吞进了嘴中。
土豆的粉糯、牛肉肉汁的浓香同时弥漫,让克莱西德的唾沫疯狂分泌,三两下就把这块土豆给吃完了,吞下了。
「加德纳家族的厨师一直都是这么高的水平。」
克莱西德自言自语的感叹了一句。
「这不是加德纳家族的厨师,这是我私底下培养的厨师,他们在学习如何烹饪美味的时候,同样也要学习着如何在饭菜中下合适剂量的毒药,以追求美食的严苛态度去制作即使让人毒发身亡,也能让执法者无从查起的无形毒药。」
凯尔说道。
克莱西德没有在意,他早就知道凯尔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如果不是凭借着他与生俱来的心狠手辣和心思缜密,那他早在两年前就会被瑞隆陷害流放了。
克莱西德对加德纳家族的钱权争斗之事没有太多的在意,他只知道当凯尔需要自己杀人的时候,自己要按照命令的办事,办完事以后找凯尔结算工钱。
「尝尝这块黑皮铁牛的牛肉吧,身为魔兽的黑皮铁牛虽然攻击力强悍,但是杀死它以后,它身上的肉在高级食材中永远有着一席之地。」凯尔用自己手中的雪茄指了指克莱西德手中的炖锅。
克莱西德将手中的木质叉子换成了旁边的木质勺子,捞起一块黑皮铁牛的牛肉,带有几分期待的放进嘴中。
牛肉被炖得颇烂,刚一入口就有快要融化的感觉,真正的肉香爆发,美妙的汁水横流,充塞口腔。
克莱西德用勺子大快朵顾的吃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炖锅中已经被他吃得干干净净,连肉汁都没有留下。
「真是一份能促使人唾液疯狂分泌的美味佳肴,就算这道菜中被下好了剧毒,我也死而无憾了。」
克莱西德拿起盘子中的枫糖乳酪面包,吃着说道。
「哈哈,这你倒可放心,庄园中那么多的仆人,总有能帮我试毒的。我可不会对我的战士下手。」凯尔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吃饱以后,两个人面对面的看着彼此,刚才轻松的气氛随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的消失,轻松也逐渐的散去。
「那么,说一说吧,克莱西德,今天你们都见到了什么,我虽然能透过水晶球看到大致的情况,但我想,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凯尔语气沉重的说道,就连他最爱的苏仪连教国盛产的威士忌烈酒,在此刻他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品味酒中那特有的花朵的芬芳。
「我们在接到您命令的时候,就带着部队,和支援的五位大贤者魔法师,一位超位魔法师一同前去审判之庭。在还没有进入审判之庭的时候,邢罗浮像是受到不知名的刺激,陷入了疯癫之中。」
「还没有进去就变成这样了?我想这很有可能是他当时给我们的警告吧……对了,邢罗浮发疯以后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队长对他使用了低级安神水晶,但是起到的作用并不大,本来以为无束之境的超位魔法师依比萝哀大人能够帮助他这样的状态,但没想到……依比萝哀亲手杀了他。」
「啧……我就知道依比萝哀这个女魔头不是什么善类。她和圣罗菲德学院的学院长一个德行,论缺德,她们两个绝对是第一!」
「凯尔阁下……恕我多言,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请到依比萝哀的。」
「我在去年的时候,在拍卖场出现了一把银白色的短刀,我并不是一个懂刀的人,但是看到短刀上面所雕刻的秘银纹路就很感兴趣,趁着价格还没有被高高炒起的时候,用乡村庄园主的假身份,以两万金币的价格拍了下来,请我认识的贤者魔法师,圣级铸造师鉴定以后,得出结论都是这是一把密度非常高的短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亮眼的地方。」
「银白短刀……莫非依比萝哀手中的那把短刀是!」
「是的,在得知这把短刀没有什么神秘之处以后我就又打算把它投放到别的拍卖场去。前天我正准备进入拍卖场的鉴定室中,在一楼被乔装打扮的依比萝哀挡住了,她拿过我手中的盒子取出了里面的银白色短刀,说:这把刀归我了,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杀你一次人或者救一次人。」
克莱西德听到以后对凯尔要去救的人,又有增加了许多的好奇。为了救他,直接耗费掉了依比萝哀的一个承诺。
克莱西德真的有些怀疑了,照片中的这个男孩,该不会真的是凯尔的私生子吧。
「好了。克莱西德我说完了,请你接着说。」
「好,解决掉邢罗浮以后,我们就以平时的阵势闯入审判之庭的内部,等到进入最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了高高堆起的尸山。然后我们就受到了不知名力量的控制,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眼神都只能看向审判之庭的上方。」
「再然后就是那如黑云团般巨大的黑山羊幼崽出现了……对吧。」
「是,是的。但是我想……审判之庭还有一个怪物存在。」
「真的吗?你看到他了?」
「不,我没有看到,只是,如果黑山羊幼崽给我们这些人的恐惧是直面的,那么我们当时所有人的内心中还有一层恐惧的存在。这是一层不可名状的恐惧,因为这层恐惧的存在,我产生的思考无法进入脑海之中,我的耳朵只能隐约听到让人接近发疯的阵阵耳语。」
「你能听懂吗?」
「不,不能听懂,这种声音,人类是无法模仿出来的。」
「听不懂却能让你接近发疯……」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人类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我想在那个时候,我所面对的是来源未知深处的恐惧。」
克莱西德打了一个寒颤,在室温有些燥热的阁楼中打了一个寒颤。他仰头喝下去了一杯威士忌烈酒,苏仪连教国盛产的威士忌烈酒中在花朵芬芳中,隐藏着足以燃烧全身的热烈。
这也是为什么这种特质的威士忌烈酒会出现在全年气温都处在零或零下的苏仪连教国,据说那里的小孩,在学会说话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喝酒。
威士忌烈酒的热烈让克莱西德的寒颤缓和了些许,燃烧全身的热烈只是让克莱西德恢复到了正常温度,并没有让他陷入那种狂热的醉酒阶段。
克莱西德直饮了三杯烈酒以后,才继续说道:
「前所未有的,无法遏制的,当我从一个我所熟知的事实中接近另一个极为正确的实施中时,我脑海中就会对死亡产生了渴求的向往,于是我与向往死亡的危险情绪展开了斗争,正当我快要被击败的时候,所有异样的感觉全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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