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鸣笙风乍起（十三）

修蛇被这强横的萧声扰了心神，痛苦不已，扬头一甩蛇尾，倏然松口，紫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

　　江澄始料未及，横眉倒竖，来不及收起紫电便已被那蛇甩入洞庭湖中。

　　“噗通”一声，湖中心荡起阵阵水花，晕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江氏弟子何曾见过自家宗主这般狼狈，纷纷惊叫出声：“宗主！”

　　江若楚吼道：“叫什么！你们以为宗主不会凫水吗？”

　　那厢，修蛇还在疯狂扭动身躯，蓝瑛华在蛇背上紧紧扒着它的鳞甲，虎口被震裂开，不停地涌出鲜血，染红了一片白衣。

　　然而她还在继续下滑。

　　蓝氏一位师姐忽然失声叫道：“师妹！”

　　众人循声回望，却看见一道白色身影被修蛇摔下蛇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蓝瑛华尖叫着，直冲蓝思邈飞来。

　　蓝思邈还沉湎于失去揽月的不可置信中，仿佛已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石化一般立在原地。

　　她被蓝瑛华砸了个结结实实，只觉下盘一晃，身子一倾——“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还未回神，四周便涌来冰冷的湖水，不留余地地灌入蓝思邈的鼻子、嘴巴、耳朵，像要渗透她的四肢百骸，将她拉入深渊。

　　江澄刚从湖中冒了个头，又被一个庞然大物砸回水中，两道身影齐齐沉湖。这次的水声更大，水花更高。他正恼怒，暗骂一声，定睛一看，却是蓝思邈。

　　她似乎昏迷了，正缓缓地往不见深度的湖底沉下去。

　　江澄本不想管她，却观她面如菜色，直直往湖底沉去，竟半分都不挣扎。他不得已折身去救蓝思邈。

　　他握住了她的一只柔夷，只觉她手腕细小，不堪一折。进而又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带入怀中，却更觉得她腰身纤细，如此瘦弱，哪里像个修仙之人。

　　偏生是这样亲密的姿势，蓝思邈如雪般洁白的脖颈暴露在江澄眼前——连带着她脖子上的一道一指长的疤。

　　平日里蓝思邈的头发半散半束，能完美地遮住脖子，自然不会有人看出她这里还有这样一道疤。

　　江澄不自觉伸出手，抚了抚这道伤疤。

　　像是陈年旧伤，摸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骇人，伤口颜色也浅淡得只剩下新生的肉的粉嫩。但一指长的伤疤，江澄依旧可以想象，当时这道伤口有多狰狞。

　　蓝思邈被江澄搂入怀中，却依旧昏迷着，眉头紧蹙，口微微张着，不知已呛了多少升水。

　　江澄只好腾出一只手去捂住蓝思邈的嘴，将她翻了个身压在胸膛前。

　　她的长发在水中不受控制，拼了命往江澄脖颈前凑去。有一缕扫在他紧闭的唇上，有一缕扫过他突起的喉结。

　　痒痒的，却像在挠心。

　　江澄被这些不乖巧的头发弄得心情不佳，脖子很痒，几乎要气得笑出声来。他另一只手不断划水，憋着气想把她拉回岸上，却隐隐觉得吃力。

　　并不是蓝思邈太沉，而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拉着她，要将她拉入水底，拉入未知的深渊。

　　时间一长，江澄也渐渐脱力了，窒息感从各个感官袭来，刺痛神经。他猛地抢了一口湖水，咸味倏然在口中炸开。随后，眼前的蓝思邈乌黑的长发飘荡，渐渐模糊成一团虚影。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他也曾见过这样的墨黑长发，这样的瘦小背影。

　　江澄溺水太久，意识不清，昏昏沉沉的。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捏紧蓝思邈的手腕，两人相继沉入幽暗阴冷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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