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什么这里只剩下断壁残垣?
她的小叔呢?姑姑呢?羡哥哥呢?婆婆呢?五十多个人呢?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这里大火蔓延?为什么山下走尸躁动?为什么仙门弟子神赳赳气昂昂的守着山,守着这座她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才退居一隅的荒山?!
为什么?凭什么?她们已经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她眼前黑烟弥漫,硝石气味萦绕鼻间,每走一步,脚上的血就更厚一层。
她赤着脚,那种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要多真实有多真实。
就像真的一样呀。
不过,她肯定是在做梦吧?梦里才会有这样血腥的场面,梦里才会只剩她一个人。可是现实里,她有小叔、姑姑、羡哥哥、阿苑……
现实里,夷陵乱葬岗不是新骨累累,白骨森森。那些人都死了好几百年了,骨头早就发黑,埋在黑土里更是瞧不出半点可怖的样子。
可是这个地方,好多白骨,好多血,好可怕。这里不是她的家,她要回家。
她急忙转身,却一个趔趄跌倒在被熊熊大火灼烧过的土地上,沾了满身黑土,满身鲜红。
“谁?!”不远处一个仙门弟子凝目,举剑朝她刺来。
温浔使劲摇头,后退,哽咽着发不出声。
足跟一空,身子失重,天旋地转。她坠下了山崖。
她伸出手,想扒住山石,却挡不住落势。手掌与山石摩擦的地方鲜血四溢,锥心刺骨的痛,可她依旧想要抓住一线生机,她不能死。
她不能死,家里还有亲人在等她。姑姑会弹着她的额头骂她,说她好几个月不回家,找打;阿苑会蹭上来抱住她的脖子,口齿不清地叫着“姐姐”;温宁会很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说下次不要不告而别……
还有羡哥哥,他是她的大英雄,他将来是要娶她的……
她不能死。
下坠的身子猛地被什么挡了一下,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她睁开眼,只看见稀疏的树枝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就像夷陵的山,也在她眼前晃啊晃,晃啊晃。
她左脖子被树枝刮出一道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她尝试着捂住脖子,却发现更疼了,便撒开手转身去抱最粗的树干。
天要亡她。树枝“咔嚓”一声,折断了。
已是夜间,深色天幕丝丝冷雨飘飞。
山谷中溯流急湍,又急又阴寒。温浔醒来时,发现自己两只腿泡在浅溪中,已经泛白浮肿。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大小长短不一。
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勉勉强强站起来,双腿仿佛脱离了身体,不听使唤。她便将那根树枝上多余的枝丫徒手折断,当做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去。
仙门百家已撤,只余稀少的一些弟子镇守,山坡上插着不少旗子,迎风招摇。
她的家,是真的不在了。可是亲人们的音容笑貌却深深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知道,她将一辈子牢记他们,一辈子背负血海深仇。
她拄着树枝,毅然决然地往山下走,往云梦走。
魏无羡曾告诉她:“我曾说他做家主,我做他的下属,就像他父亲和我父亲那样……但后来我食言了。若是我死了,你便去投靠江澄吧,替我看着他,扶持他,护好他,护好江家。”
她虽然不太喜欢那个臭屁又自大的江叔叔,但是只要是魏无羡说的,她都愿意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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