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公元历2021.4.2『日入』——
糟了,好像在图书馆耗掉了太多时间……
远处高楼的巨大屏幕上,红色的暴雨预警还在挂着,转播电视的信号也断了。厚厚的云层盖在缇安的头顶,暮日的光也无从得进几缕。
从的学校大门走出来,绕过几个路口后缇安更是看不到多少的行人。他心里不禁对被自己耽误了时间的学长道歉。此外还感谢了一下仍然坚守到最后骂骂咧咧的门卫大叔。
沿途公司和商店的门大都已经紧闭。这是连上班族也不敢留守的天气。漆黑的云仍在一直聚集加厚,不时有浑厚激昂的雷声,伴有电光作其前锋。借助狂风之力的雨弹也在轮番朝缇安的伞轰炸。电车站就在不远处,路上不时有被吹起的杂物打在缇安的身上,让人忧虑建筑物的玻璃窗和横幅的施工质量能否对得起在此刻行走的路人。
似乎不可能直接走回去了,缇安不得不考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去哪好呢……对了,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个候车亭来着。他作出如此打算,便加快脚步径直朝目的地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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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在呢。缇安透过玻璃发现里面也有人影,眼望着外面承受雨水冲刷的路面。
是同样的校服。缇安瞄了下这位同学领子上系着的缎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还是同一个年级的人。
这个同学在候车亭里,提着个塑料袋子,棱角方方正正。
嘛,总之先进去打个招呼……反正自己要进去,礼貌总是首位的。
正当缇安走近候车亭时,两束灯光穿透了雨幕,从路的一端直射过来。明显是来车的车头雾灯所照射出来的。
缇安整理了一下该如何打招呼的思绪。因为他在靠近的时候已经看到这位同学身上的裙子了。
然而,同学并没有乖乖在里面等候他的到来。
同学突然间丢下手中的东西,跑出了候车亭。
这是要干嘛!?
她头也不回地冲进路中央,全然不顾来车尖锐呼啸的笛声。
得拦住她……!
不行,做不到。
但缇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阴云牢笼中的巨兽又发出了不甘的怒吼,扯出几道耀眼的锁链。纯白的电光和车子雾灯的橘色交叠在她的身上,刺痛着缇安的视觉神经。他不由地眯上眼,等待死亡丧钟的敲响。依稀之中,她的黑发被染得尽白。
眼前的白芒随雨点拍击和刹车的声音快速褪去。
没有撞击的巨响,缇安预料之中的惨剧·似乎·并未发生。睁开眼,他看见车歪斜地靠在路边,险些碰到矗立的灯柱。几道划出的黑色胎痕上腾起蒸汽。
她低头跪坐着,一动不动,·似乎·危险从未靠近过她的身旁。
“妳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找死骗保吗!虽然现在经济不景气,也不至于搞欺诈吧?”司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声叫骂。豆大的雨滴也拍不熄他的怒火。“不要拖着别人和你一起遭殃!雨天刹不住大家都得玩完!”
她对司机的话还是置若罔闻。
“喂喂,听不懂人话?妳是个聋哑人还是个疯子啊?”司机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只得悻悻地发动车子离开。“干,当我倒霉,妳最好就继续呆在这里被别人撞死得了!”
她……·竟然·没事吗。缇安缓缓踱步过去,在她身后站定。
很明显,单人伞不够大。要想同时挡住两个人太过勉强。缇安将伞放在她的头上,自己就无可避免的溶进了雨里。
顺着路灯扑闪不定的光,缇安看见一团在她怀里的东西。
是只沾上了泥污的小猫。勉勉强强能看出原来白色的毛发,被雨水打湿而紧贴在身上,瘦弱不堪的身体一览无余,肋骨股骨一节节地在皮肤下面突出。它的脑袋耷拉在抱住自己的手臂上,下巴轻轻地蹭着。
……伞?
她察觉到雨点已不再落在了身子上,奇怪地抬起头来观望。
无垠的黑夜在白伞周围铺散开,满天的风雨都被这扇坚实的盾给尽数阻挡。
“你、你还好吗?”
这个傻站在伞外的男孩?她如坠雾中又看的·透彻·。
“你……!”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了。
“哪来的小奶猫,很可爱啊。没有母亲陪在身边,会饿的吧?”
猫咪听懂似的发出了几声应和的微弱叫声。
“人家都这样了,还能看出来可爱的成分吗。”她感到好笑,紧张感也瞬间消退。
“牛奶的话,猫是不能喝的。羊奶怎么样?”缇安俯下身来,将伞柄递给她。“能不能拜托妳回去等一下?”
她·顺从·地接过来伞,看着缇安冒雨跑进街边的一家百货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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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还有店在营业。
神代愿……?
缇安瞄了眼店名,几串破损的灯泡组成了招牌,相当不可靠。当他走近时,玻璃门自动往两边徐徐拉开。“唔嗯,这个还算是有点样子”
“欢迎光临”
一个十二三岁样子的孩子在正对面的柜台后招呼道。“这个天气也来购物吗?·久违·咯,请随便挑选您需要的商品”
身后的自动门马上就咔哒阖上了,快到缇安觉得走慢了就会夹到自己的头。
招小孩子做店员?店主您犯法了喂。缇安摸索起夹克内的口袋。钱有好好地放在包里,应该还没有湿透……
因为叔叔常年在外工作,给缇安的零用钱非常多,但他基本没动过。
除了买菜做饭和给缇娜的零食外。
嘛,买点猫粮应该还是够的。缇安稍微点了点,就开始找货架上有没有要的东西。水、手电和方便面之类的东西毫无意外已经被抢光,一旁电池架子上同样空空如也。
奶制品和动物食物区也就只剩下这一点货物了。这还有什么好挑的啊……?缇安看着寥寥几份猫粮叹气,成瓶的奶也肯定是没了。
“就这些吧。”不一会儿,缇安将购物篮放在柜台上。
“好的。”男孩将东西逐一扫描后就报出了价格。“难得见面,零头就抹了吧,共收您1300元。”
缇安对他随心所欲的样子感到奇怪。
“你别这样看我啦,我不是雇员而是店主哟。”男孩低头将东西装进塑料袋子里时突然来了一句。“不过是自家的小产业,姑且还是能随心所欲地卖点东西。”
“是吗,那可真是很辛苦。这样的天气都得坚持开店。”缇安道。“租费很贵吧,不应该能赚多一点是一点吗。”
“噗。您误会了,这片是我的地产。而且我是随缘开店的,并不以这个为生。”男孩将袋子扎好递给缇安,“货物无主,我心有主。”
所以东西才卖的这么贵吗!缇安在心里吐槽。
“一分价格一分货嘛。货物的价格不仅在本身,还在于所处的情景不是吗。看您急急忙忙的样子,猫咪估计也要饿坏了。再送您一罐热水泡开奶粉吧,免费的。”
店主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塑料瓶子塞给缇安。
“欸?真的好吗……”缇安摸了摸瓶身,果然是温的。“这可真是帮大忙了。”
“安啦安啦,这是我开店的策略,小小礼品不成敬意。”男孩将缇安送到了店门口。“毕竟顾客是上帝嘛。”
“客人慢……不,快点去吧,还请您下次光顾本店~”
你随缘也要我撞的上时间才行啊。缇安抱着袋子朝候车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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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断行人西去道,轻躯愿化车前草~”
店主目送缇安进入亭子后,轻哼着回到了自己的店里打点货架。“不过这次换成了猫。一只、两只……”
“这些暂时没用了,要进哪些货呢。”店主闭目陷入沉思。“有了,就退烧药和胃药。”
“饥饿营销,饥饿营销~”他在空空如也的药物架子上用手拂过。
“禾之花,玫之棘,铃兰之芬。毋予死,赐此生机。”
一排又一排崭新的各式药品瞬间挤满了空当。之前被缇安光顾过的食物区,剩下的东西全部清空消失。“搞定。”
咔啦。自动门又打开了,带进来些许雨丝和寒意。
“啊,您好,欢迎光临~”男孩转过身来。
“你、你好,请问有感冒药吗,我孩子,发、发烧了。医院比较远,地铁停运,诊所也关门了……”一位妇女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喘着粗气,脸也涨的通红。
“尽管放心好了,就在那边。”店主指着一旁的架子。“应有尽有,保管解决您的问题。”
“刷卡还是现金?零头就不收您的了,再附赠您几片退烧贴,祝您的孩子今夜平安无事。”
劣质LED灯组成的“神代愿”三字,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微弱的光芒比闪电还要欢快。
又一个男人,捂着肚子跑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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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已经坐在候车亭的凳子上了。伞收起来倚在了旁边,水珠连成线从伞骨滴下。
“对不起,久等了。”缇安将袋子放下。
“啊……”听到声音,正在温柔地注视怀中熟睡小猫的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缇安这边。
“羊奶和猫粮,给。”缇安将小盒装的猫粮和奶粉拿出来。然后他将长毛巾披在同学头上。
她慌忙站起来,朝缇安深深鞠躬。“这怎么好意思……对,起码钱、钱就由我来付吧——”
没等缇安回话,她摸出口袋的钱包,却丧气地发现已经全部湿掉黏在一块。
“不用了,我也很喜欢猫咪。”缇安就着她的姿势,用毛巾轻揉起她的头发。“好啦。自己擦一擦,着凉就不好咯。”
“呜……”
“更何况,我也不忍心干看着孤独的·猫咪·在雨中忍受凄楚”缇安揭开猫粮的盖子,拿出一点用羊奶泡软。“麻烦你叫那个小家伙起床咯。不好好吃东西会影响到一辈子。”
她轻咬了下嘴唇。“可以告诉我名字吗?”
“才不要。”缇安利落地拒绝掉了。“微末的善意变作不纯粹的索求正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哈……?”突然的打击使得她愣住了。她姑且对自己样貌还是有点自信,难得的主动请求竟然被这么干脆地拒绝了吗?从小到大男生的情书可是叠的山高。
缇安蹲下来,将一小块奶糕递到猫咪的嘴边。饿极了的它闻到味道立刻就醒来了,伸头张嘴吞下一气呵成。
“别急啊,再来点这个?”缇安把羊奶倒在盖子里让它舔舐。
“还有妳啊,姑且也要注意点。这种天气一个女生待在外头,家里人不会担心吗?”舔完羊奶,小猫又感谢地舔了舔缇安的手指。
“家人?唔……我联系过了。很快有人会来接我。”她有些好奇,缇安从进来开始就不怎么看过来。
“那就好……呃,那、那个,夏季校服是白衬衫。”
“是,白衬衫怎么了?”她不解地低头。
湿透的校服下内衣的纹样花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抹郝红立刻冲上了她的两颊。她赶紧用毛巾盖住了上身。“不、不好意思!”
“我……我才是。”
缇安再喂了小猫些吃的后就停下了。站起身来他仍不敢朝同学这边看。
聒噪的喇叭声响了起来。公交车在外面缓缓停下并揿起了喇叭,示意乘客上车。
“猫比较小的话,不能一次吃太多东西。剩下的你拿回去过一段时间再喂就好了。”
“那,小猫就拜托妳好好照顾了”缇安没有留给她作答的时间,快步跨步上车。
贴在玻璃边上,缇安朝她挥手道别。
车子远去后,她转头看向仍在滴答答落下水珠的伞。
“何其……”
怀里的猫又开始轻声地叫唤。她将猫举到眼前,用额头轻轻蹭着它的下巴,捏着它小爪子的肉球自言自语。
“放心,我会为你找到他的,以八坂家的名义起誓。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咯”
“汪!”
“欸?”
“喵……”
“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她敲敲自己的额头,“今天果然还是太累了”
“只要把这个交到对方的手上……”
她看向安安静静躺在亭子隐秘的一角里的黑色袋子。“均衡就能够再次重构,接着·雨·也会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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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安vison-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盯着一道道滑下车窗的水链,我的脑子还是没法冷静下来。
雨天潮湿的空气弥散在公共汽车内。然而我脸上的温度没有丝毫降低。
怎么说都太突兀了。
可女孩子湿淋淋地朝自己鞠躬道歉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到爆啊!话说回来,手掌是什么时候盖在她的头发上的?完全没能反应过来,本能就把她当作邀宠的猫咪了……
还好公共汽车刚好来替我解围,不然就要变成赤*裸裸的犯罪现场,被认识的人瞧见就得迎来社会性死亡的结局了啊。
『高岭之花惨遭玷污!』有这种特大染红标题的小道杂志肯定能够大卖。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在可爱的女孩面前把话头接下去啊。
论容貌的话,缇娜那家伙姑且也算是一个同级别的……?但是我平时根本不会将她当异性看啊。
她的内衣在湿透的衣服下展露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好成熟啊——我的脸又开始升温。
是谁说的来着?妹妹的内衣就只是布料,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其他的想法,仅仅是这种生物而已。对着纤维**是不可能的。
她肯定会生气的吧。毕竟被一个陌生人这样对待……呜,在学校撞见一定要向她当面谢罪。土下座不可免。想到这里,我羞耻地想对着空气一顿乱抓。
哐当哐当!
整个车厢都猛烈地摇晃了几下,车子微微偏向一边后就熄火了。乘客开始骚动,试图从车外的一片漆黑中辨认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该不会是车祸吧。恶行报应未免来的太快了。今日之债不留明天吗!
“呃,不好意思,转弯的时候车子的左后轮被下水道的井口卡住了”
司机下车查看后,朝我们赔笑道态度前倨后恭。现代社会被投诉的话可就糟糕了,对工作的打击很大,扣薪警告还算小事,一旦产生公众影响,公司会直接炒鱿鱼的吧。
“车站已经不远了,就在两三百米外,步行不需要几分钟。如果心急的话最好是走过去,这里有些公司备用的伞可以免费提供。真的非常抱歉”
嘛,我已经开始后悔自告奋勇地还书了。其他几个乘客也开始纷纷抱怨,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被困在车里,尤其是不知道天气还会不会恶化的情况下。
谁也没有下车,出去就意味着要正面迎接狂风和暴雨的冲击。
川崎叔叔会担心的啊……我也没带手机……
那还是得走吧。我叹了一口气,离开座位,拿过司机旁边的伞。虽然早就湿的彻彻底底了,能少淋一些始终还是好点。
回头看,沐浴在雨中的车子如同一座孤岛。无尽的涌流反反复复地奔来拍打在它身上又退去。
退路已经被越来越高的水封死了。不过车子上的人肯定·没有·危险,车站的救援想必很快就会到来,大不了惊动一下消防厅的官员。现在就只能蹚着没过了脚踝的水前行。天罚啊。放眼望去,公路已经成了蜿蜒漫布的河床。
看来得往高一点的地方走,不然哪里又少个井盖那就真的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人生提前结束就太可怜了。
坡道旁的几盏太阳能路灯仍顽强地工作着,真是太感谢了,我尽量把脚往亮的地方踏下去。两边的民居都是一片漆黑,估计某处的供电线早已经被烈风吹断。
‘说起来,那位同学的锁骨上好像有纹身。’缇安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的画面,傻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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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rmal vison—
“我回来了。今晚的雨可真有够大的。”
缇娜将伞随意地插在门口的架子上,耷拉上拖鞋就往房间跑去。
“回来了就好。今天菜贩们一看到满天的乌云和警报,都早早收摊咯。晚餐就只能给你们随便热些冰箱的菜。”
“呜呼呼,我相信叔叔的手艺啦,腐朽化神奇。”缇娜抱着几件换洗的衣服走下楼梯。“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俩向来就不挑食。”
“那好,等下先来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嗯?怎么只有你一个?缇安呢”川崎在厨房里探头出来一看,发现不见了哥哥的踪影。“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叫了他的啊,但是他坚持要给学校干点活,说他也不听,硬是先把我赶回来了。看时间约莫着会乘下一趟列车回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老鼠丢到下水道都能活呢。”
缇娜砰地一下关上浴室的门,哗啦啦的水声和屋外的雨交响。
“没事最好,实在不行……”川崎不安地瞧了眼挂在厅里的时钟。”而且这场雨……·来·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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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真切的死亡纹丝不挂地在眼前绽放。罪恶的铁锈味穿过一条一条的雨链,不受阻挡地在我鼻腔里横冲直撞。
粘稠到发黑的赤流淌过脚边,我被围困在了这团污秽之中。
胃开始翻腾。逆冲上来的酸液把我压跪在地上,剩余的黄胆水统统吐出来,直至将胃袋掏空后继续干呕着。
世界上不会有比看见同类的尸体更恶心的事。
意识稍微缓过来后,我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就在几步外,一副躯体随意地摆在街道积水的路面,黑色的发丝兀自随着水流飘动。灯光照亮了这个人的腰。妖冶的红床垫在其身下恣意铺开。
跑、跑吧。
我在心里狂喊,可身子对此视若无睹。
虽然在害怕、在发抖、我还是朝她走去。
她?
她她她她她……
这些本该在体内流动的液体变得甜美了,我的心如擂鼓。深吸一口气,我跪倒在她旁边,裤腿染上了她的颜色。
让我反胃不止的割裂伤就在她被照亮的腰间。暴露在外的肌肉组织粉红中带着焦黑。骨头、肠子、肾脏——平时被深埋在美丽肌肤下的丑陋,都毫无保留地呈现给我,陈述着生命的真实面目。
她经历了什么?落得这开膛破肚家畜一样的下场。除了腰部致命的裂口外,套在身上的洋装相当的精致。莫非是被见色起意的歹徒袭击了?我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肯定很美。
很美很美很美——
现在必须要做的是马上离开,否则我会被当做行凶者也说不定。
可我阻拦不住向她伸出的手。
这坞池子紧紧缠绕禁锢了我,试图拖我进欲念的无底洞。
是我自己想要触碰她吗。
是我自己想要触碰她。
我俯下,贴近她,将她环抱在怀中。
这是一具尸体吗。
这不是一具尸体。
我好像爱上了她。
爱上了她。
她。
“谢谢款待。”
雨停了,云端逸出的白练映出了恶魔的青面獠牙,果然美的惊心动魄。
“我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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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地飘荡。
这里伸手可见五指,漆黑不见远方。
我心境澄明地任自悬浮在这没有实感、唯有虚妄的空间。
天堂未免太过冷清,地府未免太过空旷。
对了。我是品尝到了爱情的芬芳才流落于此的。
想到这,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充实了我的头脑,腹部出现了急剧加速带来的恶心感。
四周都是虚无,什么在吸引我,推动我?我又能掉去哪里?还是说现在正上升着?
“不——行哦,那玩意不叫爱情。”
蓦地,我被不知名的东西轻柔地托住了。
“那是错误,你错把冲动当做了爱情。⑴”
“谁敢阻拦我!”
就在旁边。我侧过脸,心生无名之火。
呵,那是一个我熟悉的人啊。
那就是我,洁白的丧服套在身上……一如最早观测到的自己。
“你……是?”
“不要惧怕,我是那存活的,曾死过,现在又活了,直活到永永远远。⑵来,朝这边看。”
我动不了,他就把我整个朝下一扳。啊啊,又是它。
『伽蓝之宫』⑶
黝黑的洞口饰以燃烧的幽蓝火焰,往外散发摄人心魄的魔力。它的内含远比我所处之地要深邃,和以前一模一样。
“生者进入则赐死,死者逃出可得生。”
我想去那里。我要去那里。我得去那里。
泪水开始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溢出来。此即吾道。
“在外面的想要进去,在里面的妄图出来。岂有长生不灭者,岂有千年不度魂?”另一个我桀桀地笑起来。“我现在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你知道你的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在地上!⑷”
随着他裁决似的话语落下,我的四肢忽而有了力气,为了这份青烛明灯的虚幻,如溺水之人一样奋力朝它手脚并用地划起来。我应该属于那儿,我必定属于那儿。它是我的应许之地。那是我的耶路撒冷。
笨拙的自救立刻引起了它的嘲讽。
我愈是挣扎,它骄傲的火焰就燃烧得更加旺盛,荡出的波纹皱缩成一张张笑脸。
我成了被海草缠绕而不得浮出水面的可悲之人。它如愚笨像慵懒的龟嘲笑着我这阿基里斯,静静悬浮却可望不可即。
它拒绝了我。
“嘁,算了吧。引到永生的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到的人也少。⑸”
他在我周围随心所欲地游弋,自由地像深海里的盲鱼,欢快又无望。
“曾经拥有的东西被夺走,并不代表和原来没有的时候一样。⑹你还会回来这里,进入那扇门的。你下到阴间、阴间就因你震动、来迎接你。又因你惊动在世曾为首领的阴魂、并使那曾为列国君王的、都离位站起。⑺”
“他们都要发言对你说——你也变为软弱、像我们一样么。你也成了我们的样子么。你的威势、和你琴瑟的声音、都下到阴间。你下铺的是虫、上盖的是蛆。⑻”
“现在,就滚回你的梦中去!”
“直到那号角声响起,你是不会再醒来了。”
“当无上荣耀的权威降临的时候。”
“每个流落者都要看见自己凄凉的坟茔,归到他的肉体,再显露出他的原型。”
“起来听那永远、永远震响的判决。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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