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将壶中烧开的水倒入杯中,滚烫的开水在杯底转了一圈,散发着袅袅的白烟。她拿出了一个半透明的琉璃盒子,盒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透过琉璃,可以看到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当中还有一朵樱花形状的阴影。
她打开盒盖,轻嗅着樱花被盐水腌渍过后的特殊气味,露出了十分满意的表情。这朵樱花腌的恰到好处,不浓也不淡,很适合。
她没有选择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指轻轻地捏住了一片花瓣,将整朵樱花捏起,放入了茶杯当中。
盐水与指甲上的花汁混在了一起,变成红色,绕着她的手指流下,像一条缠着手指的红绳。
她看着樱花在茶杯之中上下浮沉,将那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她的唇妆在刚才剧烈的亲吻中已经散乱,一碰到盐水就匀散开来,在她的唇上染出一抹妖冶的红。
梳得精美整齐的发髻此时零乱的披散,束发的玉簪早就不知去向,黑色的和服简单地披在身上,遮挡住了少女的皎好身材。
而那白玉般的身体现在有些地方正在泛红,下体也在隐隐做痛,半边脸庞上,有一个肿起来了的掌印——全都拜刚才的哪位客人所赐。
不过,终归来说,只是因为自己的不识好歹吧,可浅浅也没有在意,悠闲自得的泡着自己的花茶,只许客人事后一根烟,不许游女事后一杯茶啊,但就算如此,她也只能在得到客人允许,或者客人走之后才能泡茶。好在她把客人气的不轻,在扇了她一耳光,并在她身上狠狠地发泄完后,便直接离开了。
这让她很开心,她可以早点喝上花茶了,樱花腌渍的正是时候。
至于身上的伤,她早就习惯了不在意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吱呀”的一声,门忽然开了,她漫不经心的看一眼,便继续低下头,看着杯中的樱花,丝毫不在意自己这有点狼狈的样子。
外面的乐曲声,笑声,聊天声,舞鞋踏在舞台上的声音,甚至还有隐约的呻吟声,都在这一个小空隙里,钻进了这间房间。
浅浅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好在来人很快就把门关上了,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外面。
来人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鲜红色的晚礼服,长裙拖地,优雅的走到她身边的一把椅子旁坐下,由于浅浅是坐在地上的,高度的差异让她可以直接抚摸着浅浅的头,而她也正是这样做的。
浅浅并没有表现出抗拒,而是继续看着杯中那朵鲜艳的樱花,这说明樱花的状态很好,没有被她腌老,泡出来的茶一定会十分美味,这让她十分开心。
而红衣女子在为她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拿起茶几上的梳子,开始为她梳头。
当她将脸蛋上的发丝拨到脑后,不由得“呀”了一声。
露出来的红肿了的半张脸,可以看的出这个耳光力道并不轻。
“你又弄成这样,万一破相了怎么办。”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但女子的声音里依然充满了焦虑。
她匆忙地从随身带来的盒子里拿出了冰块和纱布,将冰块往浅浅的伤口一按,再缠上纱布固定。
“呀疼疼疼疼疼,疼唔唔嗯唔。”
冰块触碰伤口带来的剧痛让浅浅忍不住的哀叫,但后来缠上的纱布让她连叫唤都不怎么利索。女子的手法并不是很好,纱布都缠到了嘴上了,可在这枝原里,还有人为你包扎伤口,浅浅已经有了奇迹般的幸运。
“知道疼的话为什么不长点记性,每次都不识好歹得惹客人生气,你这都第几次了,你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幸运,只要答应了让客人为你赎身,等着你的是多好的日子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气死了,这次就不说了,上一次……”
女子像教训着不听话的妹妹一样喋喋不休,而浅浅偷偷地白了她一眼后,就端起了泡好的茶,轻抿了一口,樱花的花瓣触碰到了她的鼻尖,柔软的触感让她觉得痒痒的。
茶的味道非常好,不咸也不淡,口感柔滑,带着樱花的芬芳,这归功于她的樱花腌渍的十分完美,喝着这样的茶,心情都愉悦了几分,浅浅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女子本来想借此机会好好地教育一下她,但是看着她这幅样子,气就消得差不多了,也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但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她,只好一直怒视着她。
浅浅察觉到了女子的目光,喝完茶,将茶杯放下,她将头靠在了女子的大腿上,轻轻地蹭了起来。
“好红姐,别生气啦,我知道错了,好红姐。”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稚嫩,月红本就不多的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你啊……为什么就是不肯答应让客人给你赎身呢。”月红轻轻地揉着浅浅脸上的伤口,帮她化去淤血。
“我不要,赎身有什么好的,去了外面不照样还是在那些人的手里,而且,我就再也见不到红姐了。”
浅浅将头完全的靠在月红的大腿上,抱着膝坐着。
“嘴真甜,难怪那么招人喜欢……你倒是看的透彻。”月红知道这句话只能听一半,但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赎身对于游女而言,就像是每天都会做的梦,梦的内容有好有坏,不是每一个游女被赎身后都有好的结局。更多的,只是从一个地狱,转移到了另一个地狱。但是每一个人都会做梦,也期盼着梦有能够实现的那天,游女也是如此,可游女们连期盼都做不到,她们最后,只会连做梦的心思都被剥夺。
“但就是这样,你也应该答应啊,能够离开这里,比什么都好,那么多人想为你赎身,真心喜欢你的人,也不是没有。”月红摸了摸少女的头。
“唔嗯嗯。”浅浅没有正面的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敷衍了过去。
浅浅从成为游女的那天起,就一直被人所宠爱着,不光是客人,就算是在枝原里也一样。在这种人格被践踏,自我被剥夺的地方,许多人连自己都已经放弃,却在面对她时露出了笑容。
所有人都喜欢着她,她是枝原里最独特的存在,就像是一颗星星一般,在漆黑的夜幕那点微弱的光会一直的闪烁,看到了,就不会觉得夜晚黑暗。
而她也成为了枝原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游女,客人们对她都有着爱怜的想法。在吉原,游女被玩死,玩残是十分常见的事,就算没有那么严重,也不要妄想着客人会在乎游女的感受,对他们来说,游女只是发泄欲望的玩具,没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但是对于浅浅,他们却有着了前所未有的呵护,就算是在与她**的时候,也尽可能的不伤害她。
而后来,一些客人就向枝原提出了赎身的要求,虽然浅浅赎身的费用是天价,但是也并不是没有人付的起。可是赎身却遭到了最后的难题,就是浅浅的拒绝。
是的,她拒绝赎身。
在枝原,有着一条规定,如果游女拒绝赎身,那么她就可以不被赎身。这是这个地方唯一赋予游女的权利了,但是这个权利无用到可笑,只要有人能为自己赎身,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包括如今的大花魁月红在内,所有的游女都是这样想。
赎身是每一个游女渴求的梦想,但游女也有游女的矜持,只是以游女的身份来说,矜持这两个字也是和尊严、贞洁、自由一样,被狠狠地践踏入枝原的深渊。
但是浅浅就是拥有着这所谓的矜持,至今她已经拒绝了不下二十次客人的赎身提议了。
今夜的这位客人,已经是第五次向她提出了赎身,但她一如既往地拒绝了,失去了耐心的客人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并且在她的身上肆意的发泄了一番。
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但是浅浅依旧不以为意,在客人离去时,她也依然强撑着行礼送行。
“傻孩子啊……”
每一次她也不会主动去疗伤,都是月红在客人出来之后,才带着冰块与纱布进去为她冰敷,作为吉原里仅有的几位大花魁,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以做的。在吉原里,更多的游女都是遍体鳞伤的在第二天停止呼吸。
月红在心中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将那件事说出口,你还能继续这样幸运下去么,她想。
“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月红缓慢地开口了,但她听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呼呼~……噜~”
少女就这样靠在她的大腿上,身体蜷缩着,睡着了。
毕竟是十六岁女孩身体,在这样激烈的**之后,也早就疲倦了吧。
“真是的,怎么能这样乱来,在这里睡会感冒的啊。”月红有些无奈。
“而且你……”月红没有说下去。
月红此时并不是干净的,这个干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今夜她接待的客人想玩一些特殊的情趣,所以她换上了这身紧身长裙的红礼服,此刻礼服的裙撑里还残存着客人的精华,身体某些地方也是污秽不堪。而浅浅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竟然就这样靠着她睡着了。
不过作为游女,应该也早就习惯了吧,自己在有时也是直接就在事后的榻上休息。
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她可以信任的红姐吧,这家伙,在这种地方,单纯的不像话,月红苦笑着摇了摇头。
“起来起来了,要睡去床上睡。”月红轻轻地推了推浅浅。
“枝原……有……下雨……夜。”浅浅似乎正在梦呓,月红只勉强听懂了这几个字。
她抬起头,往向窗外,不知何时起就下去了小雨,密密麻麻的,无声无息。
雨对于枝原来说是好事,这样,就会有更多的客人愿意留下,也会有人借着雨夜来枝原买醉寻欢。
不过这也代表着,月红必须再去招待客人了。
她又试了试,还是没能叫醒浅浅,只好将她的上半身慢慢地挪到了地上,然后从床上拿来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小雨而已,没有必要关窗,给屋内换换气也好,月红走了出去,带上了门。她不担心会有客人来要求浅浅接待,浅浅的今晚已经被之前哪位客人买下了。
而至于那件事……就算自己没来得及说,明天也一定会传遍枝原,她也就会知道了。
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呢?
她拖着鲜红的长裙尾,款款地向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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