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终于让奈绪对你动心了?”浅浅趴在浴池的旁边,黑发在水中散开,像一朵盛开的黑莲,脚一上一下地拍着水,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嗯。”木野子心不在焉地靠着浴池,头上裹着一条毛巾,望着屋顶。
在房间里休息一会之后,她们没有选择用自己隔间里的浴室,而是一起到了游女们共用的浴池。
不过她们两个人来的太早,此时浴池里除了她们没有其他人。这样也好,只有两个人的空间,她们更喜欢。
“做那种事……真的没什么么?那可是……”浅浅问。
在帮木野子擦背,她感受到木野子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木野子非常喜欢洗澡,因为她认为这样至少可以让自己干净一点。
“你她妈闭嘴。”木野子不耐烦地说。
“好,我闭嘴。”浅浅乖乖地闭上了嘴,手往浴池边一推,借着力潜到了水里,只留木野子一个人在水面。
即使身体还不是很利索,但是年轻就是好,虽然体质娇弱,但恢复的也快。
木野子低下头,看着水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庞,头发被盘起来的她,如果奈绪在这的话,他会惊讶的发现,水中的哪张脸,与他有着微妙相似的轮廓。
温热的水汽将她包裹,眼泪一滴滴地落入水中。这是她今天真正意义上的哭泣。
兄妹**?那种事自己会在意么?背德?那是什么啊。
奈绪……奈绪……苍崎木野子,那才是我的名字,那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也只是那个男人为了让母亲满足他的癖好而允许的。
如今他的儿子和自己一样大,是自己必须要尽心尽力去讨好的,高高在上的客人。
就和十数年前自己的母亲去讨好那个男人一样。
不知道那时母亲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妩媚着欢笑的皮囊之下每一寸都是反胃的恶心。
又如何,比起母亲受到的屈辱,自己这又算什么。
只要能够毁了奈绪家,只要能为母亲复仇。木野子忽然又想起了奈绪良悟的那张脸,恨意汹涌地沸腾,她忽然很想知道,当他知道自己和他有着血缘关系时到底会露出一副什么样表情。
但这样……远远不够啊。
咕噜咕噜,水面上忽然泛起了几个气泡,然后露出了一个脑袋,浅浅从水底游到了她的面前。
“嘘。”
浅浅把食指竖到唇前,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拭去了木野子脸上的泪痕,帮她将被被水黏在脸上的散乱发丝拨到脑后。
“别哭了。”
与此同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百华,岛崎大人给你的赏银可真多啊,你那身和服可花了不少钱吧,还有那套烟具,什么时候借我用用。”
“呦,你这话说的,你还不是把桐原家的那小子迷的神魂颠倒的, 快告诉我,他吃不吃得消你的床功啊。”百花把玩着手中由整块玉雕成的烟管,吐出来一个个烟圈。
“我怎么记得上次被弄的起不来床的是橘姐呢。”旁边一名身着红衣的游女掩着嘴笑。
“对呀对呀,橘姐被那小子治的可服帖了。”一众游女纷纷附和。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我白疼你们了。”橘理假装怒嗔,但自己也跟着其他游女们笑了起来。
游女们通常都会在下午四点时进行洗浴,然后化妆,换上自己或者预约好了的客人喜欢的衣服。在晚六点夜幕初降,华灯方升时,在大厅等候客人的光临。
游女们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进了浴室,不过她们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了。
“下午好,橘理,百华,还有秀由。”冒着热气的浴池里,浅浅正朝她们挥着手笑,像一条水中的人鱼。
“呃……你,你们来的这么早啊。”橘理看到浅浅时明显一愣,但很快就向她点了点头。
不只是她,包括百华、秀由在内的所有游女,看到她时脸上都出现了不自然的表情。
“诶……怎么了?”浅浅疑惑,她和大部分的游女都有着良好的关系,所以很少遇到这种情况,大家有什么事都愿意告诉她。
她没有发现的是,靠在浴池角落的木野子也在看着她,一脸复杂。
“那个……你知不知道……”最终还是百华吞吞吐吐地开了口,语气中充满了纠结和犹豫,而其他游女也默默地开始准备洗浴。
“什么呀?”浅浅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耐烦,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你……”百华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愈发的不忍。
“你要参加这一次的招赎。”却是橘理开的口,这话一出,两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去,而角落里的木野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也不敢看到浅浅的脸。
“招赎?……”浅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瞪大了眼睛,眼里出现了诧异,慌乱,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怎么会?……”她的心像是绑上了巨石一般,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处于浴池之中,却觉得身体冰凉,连温水的触感都变的滑腻恶心,像是被一只手捉住了一般,无处可逃,因为那只手名叫命运。
“别难过……我们也不敢相信。”百华下到浴池里,游到了她的身边,拍着女孩纤弱的肩,想安慰她。虽然她知道,这不是难过……而是绝望。
“而且呀,喜欢你的客人那么多,又都是那么有钱,他们肯定也会参加招赎的,到时候要是被喜欢你的客人买下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浅浅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呢喃。
百华说不下去了,浅浅的“矜持”在青楼里是出了名的,更何况,招赎什么的,和赎身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东西。
把事情告诉浅浅的橘理扭过了头,她和木野子一样,一样不想看到浅浅的脸。
她依然记得去年春天时,她每天都能在樱花树下看到女孩的身影,她很好奇,便凑了上去。没等她说话,女孩就对她说,
“要喝茶么?”
“这里哪里有茶?”她疑惑,女孩伸出手,一朵樱花轻柔地飘落到她的手心。
“这就是。”女孩笑。
那天橘理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樱花还能泡茶,也第一次看到会有游女不是吞云吐雾,浑浑噩噩,而是会去收集樱花,烘烤馅饼来为自己准备一场下午茶,看着樱花的花瓣随风高高扬起,飞舞。
“橘姐,橘姐。”有游女拉了拉她的衣袖。
“嗯?”她看去,那是个刚刚成为游女的孩子,之前一直在她身边当侍女,今年才刚刚拥有了游女的身份。
“那个……招赎到底是什么啊。”或许是感受的了周围低落的氛围,她有些畏缩地说。
不少游女投来了责备的目光,但其中还带着些许恐惧,这个词在游女中一直都是禁忌。
“我是不是不该问……”小游女低下了头。
“没事的。”橘理叹了口气。
“枝原每三个月都会举行一次‘招赎会’,到那时会选定一批游女,去参加‘招赎’。”回答她的不是橘理,而是她身后的一个声音。
众游女看去,一袭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们背后,白色的晚礼服,晶莹的水晶吊坠,一头银白色的及腰长发。
女子神色漠然,仿佛对这里的事置若罔闻。
看到女子的出现,木野子眼皮跳了一下,而浅浅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
“名义上,是主动推出游女,让游女得以被客人赎身,”女子没有管浅浅,也没有可以地压低音量,就这样继续说了下去。
那不是……好事么。小游女想,橘理姐不知道多少次和自己说过,想要被客人赎身,想要离开这个枝原。
“但是,那只是一场打着赎身名义的拍卖会,游女可以拒绝赎身的权利,在哪里也不适用。”女子面无表情。
“只要价高就可以将你买下,从此以后你的全部都属于买下你的人,不要以为这和普通的赎身没什么差别,实际上被买走的游女,比留着枝原的还要惨。”
“在枝原,至少你们还可以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还会有喜欢你们的客人宠你们,可被招赎了,那就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
“雪沢,别说了。”橘理看了一眼浅浅,她依然失魂落魄地呆在水中。
雪沢看了她一样,随即扫视了一众游女,“快去洗浴吧,别耽误了晚上招待客人。”
诚然,大家和浅浅的关系都很好,所以都对于她被招赎感到难过。但是这里毕竟是枝原,游女们唯一要做的只有及时行乐,抽着烟管,喝着酒,和客人们嬉笑玩闹,醉生梦死就够了。没有人会有太多的心思去关心她人,因为这没有意义,既然已经活在地狱里,那便尽力地让自己快活就可以。
游女们都抗拒着悲伤,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她人的。
她们纷纷脱下了衣服,踏入浴池,准备洗净身体,但是很默契地围在了浴池的另一边,给浅浅留下了安静的空间。
“诶,木野子……”有游女看到了在角落里的木野子,想和她攀谈,但是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说。
木野子此时心乱如麻,她爬出浴池,裹上了浴巾,径直走了出去,经过浅浅和雪沢身边时,她没有看她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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