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威风”

“哐当哐当哐当哐当……”

平日本应该堆满人的电车，今日却十分冷清，除了我和玛吉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当然，也是因为这辆电车的终点站是军界都市最不发达地区——第十三学区。

“十三”——这在西方世界里是一个“不幸的数字”。著名的美术作品《最后的晚餐》中，耶稣的最后一位教徒，也就是第十三个教徒犹大出卖了耶稣，将耶稣钉在了十字架上。由此，“十三”成为了西方人眼中值得避讳的数字。

军界都市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地区，也不属于任何政治势力或民间组织。因此军界都市广招贤士，不论国籍、党派和政见，所以必然会有来自世界各个地方的学生，为了避免激化社会矛盾，原本军界都市也像西方一样直接跳过“十三”。

不过据说军界都市在规划的过程中，空出一块地方没有规划，于是大量的弱势群体涌入这块地方，设置了具备规模的民窟。由于发展的颓废，这块被遗弃的地方在民间被叫成“第十三学区”以指代“不幸的学区”，到了后来官方也承认了第十三学区的说法。

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我感到这一切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我，贺平，作为一个普通的武装高中生，却仿佛做了一件也许和我一样的普通人永远无法做到的事情。

但是，从那时起，我就不断地质疑着自己，自己真的能够承受着一切吗？

那个银白色长发少女，她拥有着名为“战争之书”的力量，虽然我不知道“战争之书”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但是我知道她拥有着比我强数百倍甚至上千倍的力量。

“啊呜～”

我感觉到自己的左肩沉重下来，才发现少女已经睡熟，她的双手抱住了我的手臂，头倚靠在我的肩膀上，柔顺的触感通过她的银白色长发略过我的皮肤上。

“贺平哥哥……”

她的声音很小，但却又十分清晰。

“不要走……”

我咽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要用什么态度去回应她。

电车逐渐放慢速度，外面的光景也变得清晰，那不再是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而是几乎一片荒凉的戈壁。

“尊敬的乘客们，由于政治原因，电车无法继续按照原计划正常运行，请乘客们在此站下车，欢迎再次乘坐都市电车。”

在电车广播放送结束的同时，车门打开，正好面向一个十分简陋的站台，而站台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等着我。

“哟，贺平兄，你来了。”一个紫发少年正在朝我挥动右手。

————————

“上帝之使”估计料到电车不会直达第十三学区，已经在车站外准备好了车辆。当然这并非是普通的车辆，而是由原来的运输吉普车改装加大后而成的运兵战车。车上有双联装的加特林机枪，除了我、玛吉和庞冲外，还有六名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

“喂，让玛吉在运兵车架上迎击敌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是最有效的战力分配，好歹她可是‘战争之书’的控制者，如果太小看她的话可是会吃亏的哟！”

庞冲的表情十分轻松，他麻利地操纵着方向盘，丝毫没有任何一点紧张的神情。

“喂，庞冲，你也试试后该回应我了吧……”我紧锁眉头，将脸面向他，“所有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我的行动电话发出提示音，我打开我的行动电话，上面显示出有一份新文档。

“看来‘那个东西已经传达到位了呢……”庞冲说道，“你点开那个文档后，你就知道了……”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的手机，咽了一口唾沫才点开了文档，密密麻麻的字显示在我手机上。

“为什么会是一堆乱码……”

“将广域互联网和数据流量关掉，接入当地的局域网试试……”

我按照庞冲的指示去操作。果不其然，原本的一堆乱码立刻转换为文字，当我看到那个文档标题后，我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

“第十三学区‘自治武装反抗集团’剿灭计划——‘威风’行动……”

————————

“这是……什么……？！”贺平拿着手机的手有些许颤抖。

“正如你所见，贺平同学……”庞冲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威风’行动，这就是军界都市企图消灭第十三学区武装势力‘自治武装反抗集团’的计划，如果仅仅只是双方武装部队的冲突的话，也许我们只会坐山观虎斗，只不过……”

庞冲到了这时突然停了下来，似乎不愿意说出口，贺平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双目仿佛失去了神色。

“难道……”

他将头往窗外一侧稍稍扭去，良久才轻声说道：“只要想想都知道，连装甲车都没几辆的‘自治武装反抗集团’，怎么可能会有像‘白杨’这样的集束武器……”

“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全部就是政府自导自演的吗……？”

“……‘上帝之使’的勘察人员已经秘密对现场进行检查，发现残剩的碎片并非‘白杨’，而是军界都市早期仿制‘白杨’的集束导弹——aspens·α，这种可装载核弹头的集束导弹，甚至可以装备在普通的火箭炮战车上，被当时势力尚未壮大的军界都市用作‘战略武器’。”

“军界都市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贺平愤怒地喊道，“那些只不过是没有犯下任何罪行的民众啊！”

“哼，这个问题很简单……”

“简单？”

“比如说你遇见一个人，你看他不顺眼，即使他并没有和你有什么过节，你也会不由分说地讨厌他吧……”

“……”，我一时语塞。

“情感是主观意识其中一个结果，换言之，只要你‘看上去很讨厌’，不需要任何理由就会打心底地厌恶你吧。军界都市权力统治委员会早就看第十三学区不顺眼了，就准备一刀切，一举荡平第十三学区。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啊！”贺平尴尬地笑了笑，“但是……我觉得，军界都市与第十三学区之间的联系，一个主观因素去解释，也太牵强了吧……”

“确实，军界都市进攻第十三学区，进攻‘自治武装反抗集团’的原因，的确没那么简单……”

“所以说能不能直接把主要矛盾搬出来啊！！！”

庞冲无视我的吐槽，继续说道：“据我所了解，军界都市似乎要进行着某个计划，但至于是什么计划，所需要的条件是什么，以及和‘威风’行动的关联性，‘上帝之使’同样也无从所知。”

“简单点，就是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就是了……”庞冲又面向前方，紧握着方向盘。汽车在这凹凸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前行。

“最后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贺平又一次问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没有时间让你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扭扭捏捏！”庞冲这一次连头也不转一下，就这样甩了贺平一句。

“为什么你们……要帮助第十三学区……要帮助‘自治武装反抗集团’呢？”

庞冲的肩膀突然抖动了一下，贺平见状就继续说道：“在我的印象中，‘上帝之使’可不会是什么正义的伙伴吧。那么，你们打算拯救‘自治武装反抗集团’，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样一个抉择？”

庞冲的话音结束后，车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后才终于由庞冲打破了沉寂。

“有点意思，看来你并非没有一点长进呢，至少提出的这个问题有些水平。”

贺平露出疑惑的眼神：“为什么这么说？”

“的确，‘上帝之使’不是什么正义的伙伴，而是一支正儿八经的利益集团的下层军事化组织，当然会考虑最大所得利益，”

庞冲用力地踩下油门，引擎的噪声瞬间响彻，汽车的颠簸随之越来越厉害，扰乱着人的思绪。

“喂，为什么你突然就要开得那么快啊？！”

“我们似乎太受欢迎了呢……”庞冲露出坏笑，“看一下跟在我们后面的是什么东西？”

贺平调转着后视镜，眼睛因为吃惊而睁大开来。

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正盘旋在他们的后方，那阴森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我去，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BEE—3’，俗称第三代‘蜂’级无人飞行作战系统，那个家伙以火力迅猛为特色，装备有6门八联装加特林机炮，还有12枚同样以暴力美学著称的军界都市制‘VIOLENT’智能导弹，只要被它逮到的目标，即使是高楼大厦也能给你炸成灰。”

“真的假的？”贺平抖了个哆嗦。“喂，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被那玩意追上可不是只有流血受伤的事情啊！”

“哼哼，你可别忘了，怪物所面对的，可是另一只怪物！”庞冲以一副得意的样子看向贺平说道。

————————

在运兵车架的战斗人员见到那个飞行物，无不面面相觑，慌乱地拿起武器准备迎击，一个反应较快的士兵冲向车载双联加特林机枪，朝那个飞行物开枪，黄色的火线连成一片，扑向庞大的目标，金属的摩擦声和炸裂声充斥着周围的寂静。

“我去，我们似乎根本没打穿那个飞行物的装甲！”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

“怎么办，那家伙似乎要反击了！”

“什么！”

虽然战车和那个飞行物还有一定距离，但清晰可见它的枪管开始转动，漆黑的枪孔因为升温而发出淡红色。

“快，快回避！”

“怎么回避啊？！这可是在车上……”

“已经……完蛋了……”

枪口吐出鲜红色的火舌，连结着死亡的火线倾落下来，众人正迎接着命运的终结。

……

（G P C B C B）

“上帝赐予孩子最美好的祈福”

在那一瞬间，所有扑过来的子弹掠过了众人，朝战车的上方飞过。

“我们……是得救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没有人相信这一切，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死在乱枪之下才对……

“快看，”其中一个人指向一个方向，“那个女孩……”

银白色长发少女的身体发出淡淡的白光，她双手交叉合拢，嘴里吐出气息，正在吟唱着什么。

“那个东西又要攻击了！那个东西又要攻击了！！！”另外一个人指向那个飞行物。

飞行物这次不是使用加特林机炮，而是直接用导弹袭击，数枚导弹喷着耀眼的黄色火舌冲刺过来。

但是，这一次众人并没有显的如此慌乱，他们正看向那个飞行物……面前的那个少女。

（M O V A B D W W D U N L）

“英灵殿的槲寄生，为不死带来了灭亡，世界陷入了黑暗，直至新生的来临。”

刹那间，几束白色的光芒贯穿了出膛的导弹和那个在空中耀武扬威的“BEE—3”——那个飞行物。红色的火光占据了众人的视野，一股强大的气浪几乎要将身体掀翻。

少女的银白色长发，在这风浪中飘荡。

“那个孩子的力量……”

“啊，是啊……”

一个士兵和他的同伴轻声议论着，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

“……强大到令人胆寒……”

————————

黑夜逐渐笼罩天空，黯淡的星光在这无际的黑暗中，也只是沧海一粟，无法给处于不安和孤独的人带来任何一丝慰藉。

“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庞冲说道，“‘自治武装反抗集团’的集合点。”

“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贺平看向庞冲，以一种严肃的口气问道，“为什么‘上帝之使’打算帮助‘自治武装反抗集团’？”

“‘自治武装反抗集团’现阶段与崇尚现代魔法的军界都市处于敌对状态，对于崇尚正统魔法的英国国教来说，就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趁这个机会收编‘自治武装反抗集团’，无疑是给英国国教一个较大的优势。”

“优势？”

“没错，虽然并非是战力上的优势，但既然‘自治武装反抗集团’与军界都市敌对，它手上必然掌握着有关军界都市的一些情报，这对于英国国教那帮人来说无疑是无价之宝。”

“……”贺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在点头。

“而且，收编‘自治武装反抗集团’，也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政治筹码，”庞冲得意地说道，“如今国际形势似乎有一些不对劲，各方势力似乎都在积极的备战，尤其是军界都市，最近在海外频繁进行未经联合国批准的军事演习。如果我们在这时收编‘自治武装反抗集团’，就为军界都市的行动非正义性落下了证据，暂时打压军界都市的势气。”

“虽然我不懂政治布局这方面的东西啦，”贺平皱起眉头说道，“不过这样真的有用吗？像这种如此脆弱的战略平衡……”

庞冲用右手摸了摸下巴，最后只能无奈说道：“没办法，只能够试图拖久一些吧……”

看着庞冲这种满是担忧的神情，贺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另一个人声音传到他的耳朵。

“庞冲，你回来了……”

贺平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不禁大吃一惊，他的视线始终不离那个人的面孔。

“爱丽丝·厄尔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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