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虫子的自灭（二）

黑羽凛所属的学生保安团第一直属队正在第十三学区外围游走，而她在这次作战行动中担任队长。

尽管天空已被染成黑色，黑羽凛依旧拿着军用望远镜，朝第十三学区中心的方向观望。

“怎么了，姐姐大人？您好像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

一声带有磁性的少女音传到凛的耳中，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一个少女正朝着她微笑。

那个少女有着一头金发，被两个有小恶魔图案装饰的皮筋扎成双马尾。她的脸庞长得很清秀，由一双水汪汪的黑色眼眸和一片樱色的嘴唇组合起来，看上去娇滴滴的。不过她的身材并不丰满，胸前的“两个大山”看起来就跟平地一样，再加上她比较娇小，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洋娃娃。

“什么嘛，原来是莉莉薇啊，吓我一跳。”凛轻松地笑道。

“姐姐大人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也就叫一下你也不至于吓一跳吧……”莉莉薇刚开始是这么说的，然而突然间她好像紧张起来，好像留意到什么。“难道说你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当然没有了……我能做什么亏心事……？”

“难道说是那种事吗？！就是那什么欲求不满，但是一时没有那个东西，只能够自己动手DIY 的事情吗？！”

莉莉薇仿佛遇见天打雷劈，全身都在颤抖着，她将那抖动厉害的手伸向凛，“姐姐大人，不要憋着，那种事情找我商量就好了，我会帮你解决的，在床上……”

“先にちょっと死んでくれないか，へんたい？！（你能不能先死一会儿啊，变态？！）”

“抱歉，我没学过日文，什么意思啊，姐姐大人？”

“唉～”黑羽凛感觉自己已经跟这个满嘴黄段子的学妹谈不下去了，就背对着莉莉薇，望向初露皎白的星空。

“你怎么了，姐姐大人？”莉莉薇问道。

“没什么……”凛应了一声。

“但是啊，为什么我们要在军界都市里学习中文啊？”莉莉薇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这其中好像也有一些恼火的情感，“来军界都市的人不一定都来自中国吧，有像我一样的欧美人，也有像姐姐大人一样来自日韩的，军界都市统计的的非洲人绝对数量也不少，为什么都要学习中文啊？”

“据说军界都市是一支中国的神秘家族创立的，那个神秘家族涉及的领域很广，在经济、政治、军事、宗教甚至关键资源等领域上都是顶级的把手，只要惹到这个组织，他们稍微动一下手指，全世界都跟着那个惹祸的遭殃。既然这个神秘家族这么厉害，他自然就要别人做什么，别人就跟着干什么，那自然的所有来军界都市的学生们，都要学习中文吧。”

“真的吗？这不就和俄罗斯的寡头政治一样啊？”

“这个嘛，不过这所谓的中国神秘家族也就是个都市传说，那种东西多半就那给别人当平日的怪谈或笑料吧。况且来说，军界都市的性质，是独立于世界管理体系之外的，同时具备独立主权的城市群主权合法国家体，也就是说明，军界都市并不受中国当局甚至联合国的管理体系之下，而是‘独立于世界’，自构成一个主体。”

“那倒也是，如果由一个国家政府干涉的话，恐怕世界各大政治势力都会联手打压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吧……我也不确定……”

“唉，政治这样一种非黑即白的地方，还是让那些精英去收场吧，姐姐大人，咱们就别再这个问题上在费脑子了吧！”

的确，这种问题只会没完没了，想到这里，黑羽凛也只好作罢。

“嗯……这样啊……好吧，不聊这个了。”

莉莉薇打了一个哈欠，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金发双马尾，正好一个学生保安团队员过来报告。

“黑羽凛队长和莉莉薇·亚丁副队长，联合军总部下达了进军的命令，第十三学区核心地带已经出现战斗迹象，命令我们迅速前往支援。”

“好，是时候轮到我们施展拳脚了。”

莉莉薇似乎干劲十足，又是摩拳擦掌又是活动腿脚的，像极了正在做着广播体操的小学生。

“有什么作战目标吗？”黑羽凛向那个学生保安团队员问道。

“是的。刚刚从通讯组接到了一份文件，应该是与此次行动有关的计划。”

那个队员拿出一份文件袋出来，文件袋的封口被胶水粘得密不透风，几乎不能够正常拆解。看来高层对这次作战行动很是重视。

黑羽凛直接用力将文件袋撕得粉碎，丝毫没有在意旁边那个队员惊讶的表情，直到看到文件袋里面的纸张。黑羽凛拿起纸张，反复翻阅了一遍又一遍。

“怎么……会这样？！”

黑羽凛面如死灰，双脚一下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姐姐大人！”

“队长！”

众人都朝凛围了过来，莉莉薇搭住凛的肩膀，将她搀扶住，好一阵功夫才将她扶稳。

“突然怎么了，姐姐大人？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啊？”

黑羽凛四处环顾了一会，但也许，她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清楚，所做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机械般的行为。

“黑羽凛！”

这是莉莉薇喊的，顺带一提这个学妹平日就叫凛为“姐姐大人”，或者说身为女校的学生之间似乎就有一个这样不成文的规矩。但对前辈直呼名字的，在礼仪上确实属于“不像话”。

“喂，莉莉薇副队长……”一个女队员就要去劝，直接被莉莉薇一个瞪视给吓退了，怯生生地躲在队伍后面。

不过这种“不像话”的行为的确让黑羽凛回过神来。凛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不……其实没什么的，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这怎么可能没事啊，姐姐大人？！”莉莉薇急忙喊道，“看了那份东西后你仿佛就失去控制一般瘫在地上，那份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真的没什么的，也许是这两天太累了吧……哎呀，最近为了处理学生保安团的工作，我可都是熬夜到两三点呀，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以后可得要好好休息一下啊！”

“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问题的啦，我可是你的前辈，可得要多多信任我啊！对了，等所有事情过去之后，咱们要不去第二十三学区新开的卡拉ok放松一下啊。”

“真的吗？”

“真的真的，骗你是小狗。”

“那就太好了，到时候可别放我鸽子啊！”

“放心好了，日本人守约可是出了名的！”

莉莉薇朝众人摆手示意散开，然后也跟着其他的队员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了。唯有黑羽凛依旧待在原地。

“约好了一起去玩的……”

然后，她紧咬牙关，左手抓住自己的胸口。明明没有任何伤病，但一种痛苦感却刺激着她的神经。

“等所有事情过去之后……”

————————

“砰砰砰砰砰……”

枪声在街道间不断回响，深红色的火焰几乎要驱散阴暗的夜幕，天地之间迎来一片血色。

一个士兵穿过一层层过枪林弹雨，越过一个个残垣断壁。他的步枪早已不知所踪，全身上下衣衫褴褛，脸上的红色与灰色遮挡住他的真正面容。

他的视野中掠过一个扛着弹药箱的士兵，一声炮弹的呼啸声穿过他的耳膜，那个士兵瞬间被一团火红吞噬，鲜血飞溅和肢体炸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我……救救我！！！”

士兵摔倒在地面，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穿过战争迷雾。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其他人的呼喊声，战斗的枪炮声，以及爬过血水的稀啐声……

直到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他拽起来。

“喂——喂——还能动吗？”

他捂住耳朵的双手逐渐放开，朝那个人看去……

“队……队长……！”

那个人，正是他所属的分队的队长，他的面容几乎被烧掉了一大半，还残存着烧焦的黑炭痕迹。即使如此，那个标志性的光头，眼角旁留下的疤痕，还有那个结实的手臂，的确是他的，那可靠的队长。

“队长……怎么……怎么办啊？”他的声音变得沙哑。

“可恶啊，混蛋！”队长怒吼一声，“别给老子当怂包，咱全队上下可没一个孬种！”

敌军不断地朝他们扑来，队长拿着一个自动步枪，不断向敌人扫射。刹那间，敌军士兵被撂倒了一大片，其他的纷纷丢下尸体又退了回去。

“那些人……难道是军界都市的部队吗？”

“不对，那帮人……是安南的第三分队。”队长回答道。

“什么？那可是装备了几乎全队的重武器的第三分队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再是我们的队伍了，而是军界都市的帮凶，是叛军。”队长说得很干脆，眼睛里仿佛冒出火。

“怎么就……”

叛军又一次猛扑，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密密麻麻的枪声，几乎分不清彼此了。他们开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企图将这支队伍围而歼之。

队长猛地抓住士兵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听好了，混蛋，趁着叛军没有收缩好包围圈，你给老子突围出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杨勇，我在这里帮你顶住！”

士兵刷的一下子脸都白了，他知道如果遵循队长的命令会意味着什么。

“不行，不能把队长你留在这里！要走，咱们一起走！”

“怎么可能走得了？这条街道是第十三学区的道路枢纽，如果轻易拱手他人，叛军同军界都市的集结与扩散将会快过我们撤离的速度，到时候不就会将整个‘自治武装反抗集团’彻底包围了吗？”

“那队长呢？队长该怎么办？你这么做也许会拯救所有人，但是你却不在这其中，那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街道两旁的房子几乎只剩下一堵堵烧焦的墙，一枚火箭弹扑向那些残渣，顿时火光溅射，乱石和木屑一泄而落。

“小心！”

队长用手臂拗住他的身躯，一个翻身将他整个人给掀了出去。士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任凭被力量给推开，翻滚到不远处的弹坑中

等到士兵再次回过神来，那个结实有力的身躯早已被埋在废墟中。

“很……遗……憾啊，我……恐怕……也没办法……继续战斗……了啊……”

士兵的神情呆滞了，眼睛仿佛失去了光色，泪水从他那满是灰土的脸上滑落，流过的痕迹将烟尘洗落，隐约露出皮肤的本貌。

“队——长——！”

他想要冲过去，但两支手臂突然受到强有力的束缚，将他狠狠拉住：身旁的两个队友将他狠狠地拉住。

“混蛋，你想死是吧。”

“已经没救了……”

即使队友的吼叫声近在咫尺，士兵依旧使尽全力，想要挣脱束缚，朝那个人伸出双手……

咦……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士兵的力量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就这样被身旁的队友拽开。

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原本向队长提出的问题，最终还是拷问了自己。

因为那是队长？太虚伪了吧！如果那个人是身旁拉拽住自己的队友，或者是其他人，他还会去救吗？

因为想要救人？太搞笑了吧！就算真的救出了他，然后呢？连自己都插翅难逃，怎么去救人？

因为想要被铭记？太无聊了吧！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如同前面没有个“1”，后面再多的“0”，究竟有什么意义？

那么，自己所做的并非来自于内心的善意，而是自己的阴暗面加与其自身的虚伪的粉饰。到头来，无论是力量的弱小，还是人心的险恶，甚至是虚荣心作祟产生的欲望和**，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无情地暴露出自己的龌龊本性。

“我……像我这种人……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

在队长消失在视野的最后那一瞬间，士兵看到队长的嘴在动，并非是那种平时以稳重的语气说话，而更像是在使出自己最后的力气，将某种东西注入在这个呐喊中。

“……………………”

紧接着，一束白光覆盖了所有视野，什么也看不见了。

————————

第十三学区中心地带有一个外表简陋的教堂，这座教堂是第十三学区里最好的建筑了——是一栋三层的哥特式建筑。尽管看上去因修缮不力早已褪去那磅礴的气势，在破败不堪的第十三学区里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在第十三学区中心地带发生战斗过后，这个教堂早已毁灭，留下来的，只剩下一围矮墙，矮墙的一侧，伫立着一块耶稣受难的十字架雕塑。

“啊，尊贵无比的神啊，请赋予我力量……”

安南·埃尔南德斯正跪在这块雕塑前，双手合十，低头闭目，嘴上念叨着祈祷词，宛如一个真正的教徒。

“赋予这个世界的拯救！赋予我辈的拯救！……”

结束祈祷后，安南正睹视着这一块雕塑，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凑近向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耶稣的脸。

“打算向神忏悔吗？”

安南惊恐地转过身来，看见了一个紫发的少年。

“什么嘛，原来是你啊！你估计没有资格说我呢，毕竟你所干的双面间谍工作可真的是很高尚啊！”

“那可真是多谢夸奖！”紫发少年说。

“所以说，你是过来忏悔的吗？”安南漫不经心地说道。

“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是吧。”

安南露出不解的表情：“某种程度上？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呢？”

只见紫发男发出“嘿嘿嘿”的奇怪的笑声，他的右脚猛地往旁边一跨，随意披在肩上的衣服“哗啦”地一声在肩头滑落，露出了双臂的肌肉。那稍显阴暗的眼睛仿佛爆发出惊艳的火光。

“我所做的事情，也许跟救赎有所关系呢。”紫发男的嘴角疯狂地上扬着，“因为我所要干的，就是把需要的救赎者，给送到上帝的面前去啊！”

“什么……！”

安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手都没有碰到腰间的手枪，就已经被紫发男给撂倒在地，手枪的枪口已经顶在安南的头上。

“……你……，竟然背叛我！”安南发狂地叫吼道，“守卫！守卫！给我将这个人拿下！”

“没用的！”紫发男说道，“我已经将你的卫队给干掉了，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帮你了！”

安南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就凭你一个人……”

“我可是一个能力者，论战力我可比那些无能力者厉害；论脑子，个个都呆头呆脑没点用处的，再来几个都没什么问题。”

安南瞬间陷入了绝望，半天竟说不上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向紫发男。

“怎么了怎么了？刚才都还好好的虔诚地祈祷，怎么到了真正危难的时候，你的主没有来救你啊？嗯！”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明明……明明你是所有背后黑幕的始作俑者！”

“所以你活该蠢在第十三学区啊，”紫发男坏笑着盯着安南的眼睛，仿佛在做一个恶作剧。“安南·埃尔南德斯，别忘了我的身份是什么，我所做的工作，讲求一种平衡点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然而你一时的欲望就冲昏你的头脑，将所有一切都毁掉了。”

“不可能！我没有做错！我做错什么事了？”安南依旧叫嚷着。

“你消灭掉了一支‘自治武装反抗集团’的一整个分队’，触动了整个‘自治武装反抗集团’，不……其实是背后支持下的世界势力，现在应激反应太过强大，原本处于小规模的事件，如今已经上升为国际层面上的问题，各大势力以第十三学区事变扩大为契机，以所谓的‘人权保护’为由，趁机扩大军备竞赛，这势必导致世界形势动荡趋势越来越严重。为了要维持住国际舆论不向更不利的方向发展，就必须找出一个人来负责。军界都市已经发来了命令，将你秘密杀害。”

“可恶！可恶！你居然敢讹我！你这个可恨的双面混蛋，混蛋！我下地狱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临死前作为报酬，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号吧！”紫发男郑重地宣告着自己的名字——英国国教隶属下层组织‘上帝之使’成员，同时是军界都市地下组织‘暗潮’成员——庞冲。给我把名字记好，好带我下地狱吧！”

说罢，他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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