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骗子

沈若凰跟着陆任乙，来到了怡花苑边的长街上。

她在这里看到了一群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的打伞，有的穿着蓑衣，有的就干脆被雨淋了个痛快。

他们围成了一个圈，那圈仿佛有什么好看的热闹。

沈若凰示意的看了阿衡一眼。

阿衡心领神会，她高声喊道：“六扇门办案！闲杂人等让开！”

听到了声音，回头又看见这三位官爷的官服，这些平头百姓便不加阻拦的统统让开来。

“看吧，我就说官爷回来。”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那个凶手很快就能抓到了吧——”

“唉好惨啊，这人虽然长得丑了点，但也不至于被打的这么惨啊。”

诸位不明真相的观众窃窃私语，有的还在为东淫伸冤，身体力行的阐述着“群众的目光从来不曾雪亮”这句话。

圈的圆心躺着一个人。

一个脑袋被砸进了青石板街内的人。

他的脑袋破了，头顶上涓涓的流出鲜血来。

并且，这人的大腿上面还缺了好大一块肉，而这块肉如同垃圾一般的被扔弃在了他的身边。

东淫。

沈若凰认出他来了。

是失去意识了的东淫。

沈若凰检查了他的脉搏，还好，只是半死不活，仍然留着半条命。

“醒醒！”

沈若凰喊他。

东淫虽然睁着眼睛，但是那双如缝的眼睛中已经暗淡无光，显然是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了。

“醒醒！！”

沈若凰更加大声的喊他。

毫无成效。

“捕头大人，他被打成这样，是醒不过来了。”

人群中有个打伞的老人家说，“你们还是赶紧把他送医吧，不然怕是命都保不住咯……唉，太惨了。”

老人家如同叹息一般的说着，像是同情东淫一般的逝去了眼睛的泪水。

“好可怜的人儿啊。”老人家说。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沈若凰问。

听这老人家的语气，他肯定是目睹了这件事的全过程。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老人家感叹着，一股脑地词语都崩了出来。什么“邪魔当道”“民不聊生”之类的都来了。

沈若凰听了一会儿，这老人家却迟迟没有切入正题。

沈若凰听得额头青筋直爆。

“若你再胡言乱语不讲正事，我便把你按扰乱公务罪论处，一起带回去扣押！”

老人家的呼吸一停，显然被吓得不轻。

接着便语气变得飞快。

把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都说了个明明白白。

什么黑袍人啊，生取大腿肉啊，威胁啊，包括之后的把东淫的脑袋砸近青石板当中，以及黑袍人离去之时那飞来飞去的动作都描绘的清清楚楚。

沈若凰只抓关键词。

黑袍男子，年轻人，身材高大却异常纤细。

这三点跟苏迹都不谋而合。

只是他与东淫对战之时那被老人家讲的神乎奇迹的武功，沈若凰却一点儿都想象不出来。

……等等，这么说来……苏迹会武功？

而且，武艺还不低，竟然可以压着这东淫打？

最后飞来飞去的功夫是轻功吧……这家伙居然连轻功都会？

（不，不可能吧？）

沈若凰想起了苏迹在自己面前的那副软弱像，以及面对着九十九宴或是尸傀时的神态——

不，不对。

沈若凰察觉到了有地方不对，没错，她总觉得哪里有微妙的不协调感。

苏迹面对九十九宴或是尸傀时，总有一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他从来没有怕过。）

没错，苏迹从来没有怕过。

不管是九十九宴还是尸傀，面对着敌人的他总能平安。

并且在面对敌人之时，他没有害怕过。

他不怕的原因恐怕很简单，那就是他能够确保自己的安全。

也就是说，无论是九十九宴还是尸傀，他都有自信能够自保。

特别是面对着尸傀的时候，他竟会让林小路带着自己先走，那时沈若凰还天真的认为他是为了保障她与林小路的安全。

现在想来，他只是不想让沈若凰与林小路看到他动手而已。

按照这个理论下来，他或许就没见过李樱生。

那只尸傀，说不定还是他亲自动手干掉的。

这也是他敢提着长剑一人来找东淫复仇的原因。

“小姐。”

阿衡的声音十分干涩，她对沈若凰说道：“现在我敢确信了，他为什么能够从我的眼皮底下跑出来。”

沈若凰望着阿衡，她的眼神中充满着绝望。

但阿衡还是残忍的说了下去。

“他的轻功，很厉害。”

沈若凰只觉得身体一阵发软，几乎就要坐倒在地。

（不对。）

沈若凰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不是这样的。）

如果是阿保的话，是苏迹的话，他为什么不杀了东淫？

他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东淫复仇的吗？

把他打成这样，却依旧留他一命的原因在是什么？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个行凶者去哪儿了？”沈若凰问。

老人家却摇了摇头，嘟囔一般的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家伙要去哪里……”

人群中有一个青年举起了手。

“他好像有提到‘红杏楼’这三个字，但到底是不是去那里，我就不知道了……”他说。

红杏楼！

沈若凰当即便往那边赶去。

阿衡跟在她的身后，把沈若凰不断耸动的肩膀看的一清二楚。

（小姐……哭了么？）

果不其然，沈若凰已然泪流满面。

眼泪与雨水混合着打湿了她因长时间被大雨刷洗而变得更加苍白的脸庞，她紧咬无血色的唇瓣，想要忍住眼泪。

但泪珠还是不停的落了下来。

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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