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带你去找人

“走，我带你去找人。”

赛如月企图打开测量石的方盒子，结果没弄开。也许是锁头生锈了，这跟斗鸡眼丁隘买的东西，就是质量上差了不只那么一点。赛如月也没有多想，心里着急要把这笔买卖落下锤子，于是将方盒子丢回了自己的布包里，站起来。

她冲着门外盯梢的人打了个眼色，那人便低着头走开了。

“去哪里找？”

“先去消息通那里问问。”

“消息通？”

“嗯，就是什么都知道的那种。”

“消息通有名字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只需要喊他大师就行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萍水相逢之人，帮你是举手之劳，我的微名不足以挂齿。”

赛如月脚步走得很快，她要赶紧转移货物，免得别人看上了来抢她生意。可是这愣头青看起来就好像消息闭塞的某偏远地区而来的人，见什么都很新奇。

比如耍把式召唤了一只气精猴吹火，看得一人一猫一惊一乍；又比如街头无名画师召唤了一株桃花树还有一堆蝴蝶精，看得一人一猫在那里扑蝴蝶。最后赛如月走到了转弯的地方，这一人一猫还在那里研究巨化狸猫碎大石的真实性。

又比如说被站在门口的哭哭啼啼的姑娘拦住了，竟然跟别人有一搭没一搭扯着闲话，闲话也是极其无聊。

一个说，姑娘你哭什么呢。

哭泣的姑娘就说，我家相公出去捕鱼还没有回来，我好担心啊。

宿成乾说，我探过这里的布局，这里离港口并不远，你去问问就好了。

哭泣的姑娘嘤嘤嘤说道，巷子口那个卖豆腐的店家也许知道点什么。

宿成乾一本正经地说，巷子口离你这里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问问呢。

哭泣的姑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叹道，郎啊……你在哪啊我的郎，希望风雨不会阻挠你的进程。

宿成乾深有感触地点了点，而后如同一枚敬业的杠精，说道，姑娘你相公不见了，我还是觉得你大可以自己去前面巷子口问一问，这比等待别人的帮助可要快多了。

哭泣的姑娘开始来回踱步，我家相公出去捕鱼还没有回来，我好担心啊。

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赛如月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这个头顶橘猫的男子，呵呵呵心里一阵冷笑。

这人是不是脑子那里受了点什么刺激？

还是他浓厚的探究心开发错了地方？

她就这么看着宿成乾孜孜不倦地跟一个长年累月、风吹雨打都在自家门口嘤嘤嘤哭泣的姑娘说了好几个回合，忽然像领悟了什么一样拍着脑袋道：

“姑娘，你别哭了，说点别的什么吧？我要是帮你，是不是也有相应的报酬？我一会儿去见一个大师，回来便找你做这笔生意。”

“我家相公出去捕鱼还没有回来，我好担心啊。”

门口哭泣的姑娘泪如雨下，她的回答永远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就尴尬了。

赛如月隔着一群人，呵呵呵呵看着宿成乾，从他高大的背影都可以直接读出“谁来帮帮我”这种强烈的请求。

啊……

虽然是自己看上的货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撒手不管啊。

可以吗？

现在不管他可以吗？

赛如月苦恼起来，不，她是敬业的贩卖人口专业人士，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二愣子的货物而停止自己的工作呢？

“啧，麻烦。”

赛如月叹了一口气，撸起两手的袖子就跟要去打架一样的准备，哒哒哒拨开了人群跑过来拽住了宿成乾的手：

“人那么多，你们要跟紧我啊！”

“刚才那个姑娘……”

“别理刚才那个姑娘了！姑娘哪里都有，但是大师却不容易看见。”

赛如月直接下了指令。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方法，宿成乾好像明白了各种利害的道理，由着赛如月牵着到处走，大橘骑在他头顶上，赛如月的手软软的，手指和手掌心却有茧子，像是一个做惯了粗活儿的人。

宿成乾在心里揣测着赛如月的来历。

在赛如月看来，这就是一直胡乱折腾他那旺盛的好奇心之人，终于有了短暂的消停，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要是在人多的地方太过于显眼而引人注目，最后把衙役招过来，那可就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消息通似乎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宿成乾心想，比巷子口卖豆腐家那里还要远。

从禁地里出来之后，宿成乾又发现另一种奇怪的现象。

这个世界有些人似乎只会永远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无论人说什么话，都重复着一样的话。

说起来如果真的去卖豆腐家那里问问看的话呢？

是不是会有更多的回答呢？还是说卖豆腐家也跟嘤嘤嘤哭泣的姑娘一样，永远像……

像……什么呢？

哦，像一个傀儡。

可是，又是谁的傀儡呢？为什么会有傀儡在这里呢？

难道是这个城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些傀儡们专门来监督什么的？

但是为什么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感觉到困惑呢？

好像日复一日的重复动作，还有那永远没有变的对话，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

宿成乾忍不住看了看了天色，天色没有什么变化。

赛如月带着他绕了几个巷子，直到嘈杂的人声全部被房屋或者建筑屏蔽之后，只剩下赛如月和宿成乾的脚步声。

大橘忍不住在宿成乾的脑袋上打了个甬长的哈欠，这种有点摇晃和旋转的场景，真是一个极其适合趴着两脚兽脑袋睡觉的时机。

巷子越走越荒凉，周围的人穿着的衣服也越来越寒碜。

开始还有些人和生活的迹象，后来人声在身后被隔绝了一般，生活的气息在这里断绝，蹲在墙角悉悉索索说话的人们抬起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打量着宿成乾他们。

那种眼神，看着宿成乾不像是看着人的眼神，像是看着比自己的社会地位还要底下的渣滓一般的目光。

“到了。”

赛如月看见了屋角佝偻着背抽旱烟的人，眼睛一亮，松开了手：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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