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代价

热气腾腾的茶，很快就在茶杯的外壁上沾满了水珠，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这样的茶，是没有人会去喝的。

“哎呀你们怎么都不喝啊，都凉了！”刚喝完一大口茶的吉鲁神父很可惜地说，“都说我没设什么陷阱的咯，我有骗过你们吗？”

可惜，除了月樱以外，其余的三个都是一副**裸的“你不可信”的反应，这让吉鲁神父十分受伤。

“哎，其他人就算了，林明峰你可是和我肌肤相亲过的，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呢？我其实是个好人——”吉鲁神父摇摇头，“既然如此，为了加深我们之间的感情，接下来你们可以问我问题，我知道的肯定会回答，但是呢~”

“是不是真的就要我们自己判断了，是吧？”蓝月接话道。

“丫没错没错，你很聪明，毕竟学会判断真假也是修炼的一环——不要随便相信人，也不要随便怀疑人，坚定自己的信念，这才是修炼者的修行之道~”

吉鲁神父在面对面的时候虽然废话少了点，但那基本没什么营养的说话方式并没有改，而且说话速度又快，要从里面筛选出有用的东西，对于这几个人来说还是有点困难的事。

“明峰哥，让我来。”蓝月说道。

气头上的林明峰哼了声，听从了蓝月的话，虽然很不甘，但好歹乖乖地坐了回去。

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希拉在他们出发前叮嘱过：“你们几个，一个是愣头青，一个是傻瓜蛋，一个没点正经，还一个跟屁虫，虽然小月是有点年轻但她聪明……有什么事，都听她的！她的！她的！的！——”这回音表示，希拉这话十分重要。

这也难怪，虽然蓝月还不到有着大智慧的程度，但脑子可以算是这几个人里面最好的，而且有费迪在她身后支撑着她，关键时刻还是有点分量。希拉并不希望在这次行动中损失什么东西，这次的拯救行动充其量不过是个支线，最多是比较重要罢了。

在确认林明峰的确忍住了之后，蓝月才问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一来就问主要问题，你还真是个贪婪的家伙啊，这样不行，小姑娘要婉转，太过直接会吓跑小男孩——嘿哥们我就调节一下气氛你把那东西放下行么？我心脏不好胆儿颤……”

费迪默默地收回了警告用的巨剑，板着脸回到了蓝月的身后。

也许是费迪的巨剑警告起了作用，吉鲁神父的表情竟然变得有些严肃，“我的目的很简单，为了完成‘我’的愿望。”

“愿望？”

“我吃了‘老板’。”吉鲁神父笑眯眯地说。

老板，是一个统称，有时候不特指谁，有时候则是专门指定谁——而在这里，则是指定了一个关键人物。

唯一一个能知道老板这个特指是谁的人，只有林明峰。

“老板？……你该不会是指……”林明峰的脸变得扭曲了起来。

“就是呀，萨珊的老板，我帮他打工的那个老板！”吉鲁神父拍了拍掌，“不得不说他的味道还挺独特的，不枉我守了半年的时间~”

“这个吃……”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吃！脑子！灵魂！记忆！全进我的肚子里啦！”吉鲁神父打断了蓝月的话，他现在变得有些激动，但似乎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没想到吧，这是魔导具的功效！只要吃掉就什么都能拥有！虽然没有战斗力，不过很适合我这种和平主义者哦。”

“所以……愿望就是代价吗？”

人造的东西总有缺陷，而人造的魔导具自然也有着它的局限性，最普遍的代价自然就是要消耗使用者的魔力，而像是吉鲁神父这样可怕功能又刁钻的魔导具，所需要的代价绝对异常恐怖。

“小姑娘你很懂嘛，没错，愿望其实算是那个什么来着，对，临终遗愿……差不多的东西！不完成的话我就没办法彻底吸收掉他的灵魂……但是越麻烦的愿望味道也越好！”

林明峰的目光游移了一会，他开始紧张了，“那原本的瓦利德……”

“哦，他的愿望比较简单，就是想睡一次街角的那个交际花一次，几百块钱的事情而已，相比之下老板的愿望就麻烦咯，不然我才不会和那个麻烦的小姑娘混在一起咧，虽然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是孽缘~诶我是怎么和她成为同伙的来着，想不起来了。”吉鲁神父说到最后，竟然露出了困扰的表情。

“吃了太多人，记忆产生混乱了吧。”蓝月声音有些发干。

吉鲁一拳头打在自己的掌心上，恍然大悟道：“是啊，小姑娘你很聪明嘛，这也算是缺点哦，毕竟人造的魔导具不可能完美嘛~没有缺陷的魔导具那就是神器啦，怎么会是我这种人会有的呢对吧。”

人的灵魂和记忆并非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尤其是当数个灵魂挤在一个身体里的时候，就会产生不兼容乃至互相排斥——就和两个不同的人的身体器官不能随便互换一样。

当然，倘若是简单地将灵魂撕碎掉然后吸收碎片的话会简单很多，但吉鲁神父的魔导具显然并不是这么低级的东西。但不管如何，会使用灵魂层面的魔导具，都是疯子。

“那，老板的愿望是？”月樱问道。

“关于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吉鲁神父咧开嘴笑道：“我是说不会骗你们，但是呢，我也有不想告诉你们的事哦，人人都有隐私权，我可不想把内裤都现给你们看。”

吉鲁神父的话让蓝月等人都心生恐惧，奴隶、屠杀、虐待，这些隐藏在社会黑暗面的东西不会消失，但吃人，是社会的底线。就连卡利多大陆西部那些人们觉得最蛮荒的兽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同胞和人类当做食物，而一旦把自己的同类当成了食物，就说明这个人已经不把自己当成是人，而是野兽，抑或者……是更高级的生物。

蓝月感觉不妙，林明峰已经快要爆发了，礼织被掳走的愤怒和对食人魔的恐惧感已经要让这个定时炸弹难以忍耐，蓝月还不想就此结束这场对话，问题还很多，即使吉鲁神父一开始就在说谎，蓝月认为也能从中得到有用的情报。

而且，能不动武就不动武，这是希拉和蓝月两人的共识。

“——好吧，那你的同伙是要做什么？”蓝月转换了目标，不想在这里继续纠缠。

“喔，她很简单哟，就是想复仇而已，只是刚好复仇的对象和我的愿望有点重复，所以这一次我们也合作了一把，孽缘就是这么产生的哦。”明明外表是一个中年神父的模样，卖起萌来……额，还是有点让人不适的。

不过因为他的魔导具的关系，指不定这家伙实际上只有十几岁然后弄个大叔的外表出来招摇撞骗，但既然都吃人了，精神状态不稳定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其实你们也不用害怕我会吃了你们啦，我好歹也算是个美食家，不是特别的人我不会有吃掉的欲望的哦，硬要说的话，那边那个大个子还算是我的菜，我还没吃过兽人！”

看着吉鲁神父那爽朗的笑容，就算是费迪也不由得背后一阵冷汗，被食人魔盯上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至于我的那个同伙嘛，就和以前的西街有点关联咯……6年前的事，你们都知道吧。”不光是吉鲁神父，其余的人都看向了林明峰，后者咬着牙齿，两眼发红，“你什么意思。”

“6年前的事故，导致整个西街被毁，数千人伤亡以及……孤儿。”蓝月觉得，如果不是费迪压住了林明峰的肩膀，林明峰已经冲上去把这个嘴欠的家伙给干死了，“长话短说的话，我的同伙就是在那场劫难中活下来的一个，但却在身体上留下了无法消失的创伤——而现在，她回来了，要把在她身上留下伤痕的人给干掉……很简单明了的理由吧？”

何止简单，甚至是理所当然，说出去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有问题，而且是能够拍成电影的题材。

“那你知道造成那场事故的人是谁？到底是谁！”林明峰把椅子的把手捏得咯叽作响，身为受害者之一，他已经找了很多年，但一直都没有线索，而现在，真相似乎就在眼前。

“我不确定你说的是否是真的。”蓝月半信半疑地看着吉鲁神父，并不是很相信他的话。

“我一个人说不动，不过换成另一个……你们就应该会相信。”吉鲁神父歪着头，表情很自信，“对吧，实验体13-2号。”

这个古怪的称呼让众人都心生疑惑——除了当事人吉鲁神父，以及月樱。

“月樱？！你？”蓝月看着站起身来的月樱，不信地大喊。

吉鲁神父很得意地说道：“不用那么惊讶小姑娘，这是他本来的名字，月樱这个可笑的名字不过是他获得自由之后的代号……不过名字本来就是代号不是吗？所以你无需纠结，只要知道，我的确是在叫他。”

月樱直视着吉鲁神父的双眼，在那双自信的眼眸中，月樱看不见一份疑惑，“你的同伙，和我想要的人会是同一个？”

“绝对是同一个！”

“好吧，带我去找她……我也是有着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

“费迪！”随着蓝月的一声大喊，费迪闪身上前，一剑将吉鲁神父给砍成了两半。

内脏和血液四溅，其中一些刚一落地，就已经结成了冰。

“你们还真的很暴力啊，暴力会流血、会精神不稳，我最讨厌暴力辣！我最擅长的可是逃跑，我不是战斗力指标啊喂~”虽然身体确实已经死亡，但吉鲁神父的声音却依然还存在着。

在吉鲁神父来时的方向，完整的吉鲁神父就站在那里，咬牙咧嘴的，似乎真的会疼，

费迪低哼一声，正准备进行追击时，蓝月的闷哼让他停了下来，费迪回头一看，竟发现蓝月身上竟然开始结上了碎冰，而不光是蓝月，林明峰的身上也蔓延着白色的冰。

“嗨我说什么来着，暴力不好现在吃亏了吧不能动了吧~”吉鲁神父笑吟吟地说，“你们也有点太大意啦，这雾气可不是只对普通人有效，而是对等级6以下的人有效，换句话说只有实验体13-2号和那边那个大个子才能无视这冰雾哦，当然这雾气不会让你们死掉，只是寒气入体一段时间动不了而已，不要担心哦。”

“呜……卑鄙！”蓝月硬是从不能动的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啊这冰雾又不是我搞出来的，而且我一开始就要你们喝茶了，喝了茶起码能抵抗久一点……你看我现在也没事呀？”吉鲁神父让开了一个身位，现在，众人都看见了，那里的尽头是一个电梯，电梯门已经开了，负3层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

“那么，实验体13-2号，你要来吗？我的同伙已经等了你很久，我相信……你也想见她。”

“月樱阁下！”代替说不了话的蓝月，费迪上前拉住了月樱的手臂，“万万不可！”

面对费迪的阻止，月樱只是稍稍地看了他一眼，便甩手挣脱掉了，“这是我的事。”

“没错，没错！你们双方都有着不能原谅彼此的理由，只有互相厮杀，互相伤害，互相将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灭，才能让自己心安！这是解不开的螺旋，是无法挣脱的枷锁——哇哦！”

收回了拳头，月樱淡淡地说：“闭嘴，带路。”

“得令~”如同最尽责的狗腿，吉鲁神父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啊对了，你们可不要追来哦，现在可是有一个很可怕的东西正在过来……你不留在这里的话，他们两个可是会被……”吉鲁神父凶狠地比划了几下，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他提示，在场的几个人都感觉到了有一个极度混乱的气息正在接近，或许不强，但对付不能行动的两个人已经绰绰有余，也正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个气息，费迪才没有继续追击。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时候，月樱低下头，金色的瞳孔已在炽烈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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