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艾利斯特克家族

火。

无穷无尽的大火，无论是那豪华的地毯，摆满书的书架，挂有名画的墙壁，还是服侍这个家庭的佣人，整个世界在燃烧，都在大火中慢慢化为了灰烬。

“哈啊，哈啊，哈啊......”

而这大火之中，一名年轻女子正抱着一位幼小的少女奔跑着。她身周用来阻挡烟雾与火焰的魔力之盾已经开始逐渐变薄，身上的伤口正在不断剥夺她的体力与魔力，她的脸色早已无比的惨白。

“姐姐，爸爸和妈妈呢？”

浓烟已经充满了整个走廊，几乎什么也看不到。而外面传来的叫喊战斗声与火焰燃烧的霹雳声混杂在一起，将少女的微小的声音掩盖过去。

“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女子没有听到少女的问题，而是继续拼尽全力地向前跑着，并在数十秒后来到了一间杂物间。

“丽丽丝，”女子将少女轻轻放下，然后一把将脖子上的吊坠扯下来，塞到少女手中，“听着，待会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这个项链也要握紧，千万不能放手！”

“姐姐？”

轰隆！

附近传来了墙壁被打破的声音。

“丽丽丝，活下去。”

“姐姐？”

女子轻轻地亲吻了少女的额头，然后拔出腰间的武器冲到了外面。

“啊，原来跑到这种地方了，还真是害得我好找啊。”

数秒后，一个少女从未听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某种不可言喻，令人绝对无法忘却的恐怖气息和足以令人发狂的魔力。

在这强大而恐怖的威压下，全身细胞都开始发出哀嚎，不断地催促着少女逃离这个地方。但在恐惧的压迫下，少女只能不断地发抖，就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透过门缝，少女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姐姐那同样颤抖的身体，以及双亲那仍在滴着鲜血的头颅。

爸爸！妈妈！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流出，愤怒，悲伤，恐惧各种情感被那门外传来的力量无限增幅，混杂在一起，如汹涌的海浪不断冲击着少女的心，仿佛要将她那渺小的心灵撕成碎片。

“奇怪，我记得艾利斯特克家还有一个女儿来着，是被妳藏到了哪里吗？”

“怎么可能告诉妳啊！”

不，不要，姐姐，快跑！

“去死吧！怪物！”

噗！

“姐姐！”

眼前场景骤然发生变化，火焰与血液变为了崭新的白色天花板，呛人的浓烟也变成了带有些许海的味道的清凉空气。

“我的课就那么无聊吗？”

还多了一个没有左腿的中年男子。

“丽丽丝·艾利斯特克，我知道妳已经学完了我所教的内容，甚至还额外看了不少书，实力也是这个班里最强的。但无论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个老师，妳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在我的课上睡觉，让我把脸搁哪去？其他学生会怎么想？”

“可是拉格老师，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哟。”

沉默。

一片可怕的沉默。

“......行了，妳走吧，明天就是冬狩日了，作为艾利斯特克家族的继承人，妳今年应该也要开始主持祭祀吧？”

“不，我要参加冬狩日的狩猎，所以今年的祭祀还是由爷爷主持哟。”

“什？！”

“那么就再见了，拉格老师。”

丽丽丝披上厚厚的棉衣，将那早已经看完的上课用书抱起，直接就跑出了这作为教室的小房间。

她的这一动作看得拉格也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巴拉诺大人，您就不能好好地教一下她礼仪吗？”

“嘛，别这么说嘛，”年近古稀，两鬓灰白但身体依然健壮的老者笑着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我也不是没有教过，但丽丽丝那孩子性格就是这样。”

“哦？真的吗？真的不是因为您觉得她那副模样非常可爱才没有认真教吗？”

“啊拉，被发现了吗？”老者步至窗前，以慈祥的目光看向外面那抱着书，用魔法在积雪中清出一条路的少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我的孙女这么可爱呢。”

看着老者那宠溺的眼神，拉格再度深深地叹了口气。

“巴拉诺大人，您不会忘了，那孩子已经十五岁，来年就要成年了吧？”

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小小的十分可爱。

“年龄这种东西还真是令人讨厌呢，遥想二十年前，老夫还在战场上帅气地指挥军队，被无数女性所追捧呢。”

“得了吧，你什么时候有过那种辉煌？而且别扯开话题，您知道我在说什么。”

在这瞬间，巴拉诺的眼神黯淡了不少，那年老温柔，但不乏刚毅的面容也变得无比悲伤。

“如果老夫还有当年的实力，如果老夫在四年前阻止了玛丽亚她们，那......可恶！”

“四年前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没有料到魔族会在那种时候攻击艾利斯特克这样一个小城镇。”

“不，那时其他的海边城市也已经受到了攻击，老夫就应该会料到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巴拉诺一拳打在墙壁上，脸上充满了无尽的后悔。

四年前魔族对艾利斯特克这个小镇进行了攻击，虽然在亚连帝国作战的勇者们立刻前来支援，但等他们抵达时，整个城镇早已陷入了火海，百分之九十的居民不是被杀就是被变异魔力腐蚀，成为了下级魔族。

虽然丽丽丝在魔法的保护下幸存了下来，但却亲眼目睹了双亲和姐姐的惨死。

“不过，丽丽丝那家伙还真是个坚强的孩子啊。”

通常来说，在年幼时经历过这种可怕事情的孩子，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而丽丽丝的确也是在被救出后的一年时间中，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与其他人交流。而且经常在睡觉时做噩梦，然后害怕地发出惨叫。

虽然巴拉诺为此请来了许多医生，可却完全没用。

正当巴拉诺束手无策，准备花费大量的时间，慢慢陪伴她，直到她将那恐怖的景象忘掉之时，丽丽丝却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但和这种坚强相比，我宁愿她还继续待在那个房间里，让我继续照顾她。”

没错，丽丽丝并不是淡忘了那场可怕的袭击，也没有忘记父母与姐姐的死相，而是将这一切，都化为了对魔族的仇恨。

“仇恨是永远无法解决问题的。”

更不用说她所仇恨的是差点要使人类灭亡的魔族。

“是啊。”

拉格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他这只失去了的脚就是当年他复仇的代价。

“......结果老夫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

巴拉诺握了握那早就不及当年有力的拳头，无比失落地喃喃道。

“事已至此，你我都无力改变。您所能做的只有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然后期待着在她因仇恨而毁灭之前，碰到能够改变她的人。”

“......”

“不过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可不代表着纵容她，她可是贵族，就算她打算成为魔法师上前线战斗，礼仪这种东西也是不能少的。”

“这种东西无所谓的啦，”巴拉诺一扫脸上的阴霾，恢复原先的和蔼可亲，“反正在亚连帝国我们贵族就是一个管事的，老夫也不在乎那所谓的家族颜面，而且丽丽丝那孩子很聪明，在关键时刻不会有问题的啦。”

“......虽然不想这么考虑，但真正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您自己不喜欢贵族之间的礼仪，所以才没认真去教她吧？”

“哈哈哈哈。”

“唉......果然如此吗？”

拉格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作为跟随了巴拉诺三十多年的老部下，他早已对巴拉诺这随意的性格不抱希望了。但他真的没想到，这家伙对于自己仅剩的孙女竟然也如此随意。

“话说回来，您真的打算让她去参加冬狩日的狩猎吗？”

虽然说神殿方面的确是没有规定只有男性可以参加，但就传统而言，女性是不应该参加的。

“她说她想在前往卡拉克学园之前，积累一点实战经验。”

“拿冬狩日的狩猎来积累实战经验？！我说啊，她到底把冬狩日当什么了？那可是用来祭祀冬之神的日子，就算你是这个小镇的领主，随便乱来的话，神殿那边也是会不高兴的哟。”

“如果是这方面的话没什么问题，我已经去神殿长那边说过了，只要我们能够在狩猎结束后奉上足够的猎物就没问题了。”

“......不得不说，你和她还真是祖孙啊，在这种奇妙的地方都有着超强的行动力。”

“是吧？”

“我可没在夸你！”

“哈哈哈哈，”巴拉诺笑道，“别老是那么容易生气，会短命的哟。”

“短命吗？”

拉格看了看自己那空荡荡的裤腿，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说实话，在完成复仇后，他早就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意义，现在的他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尸体罢了。

“......所以说，丽丽丝明天就拜托妳了。”

巴拉诺拍了拍拉格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我知......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这么担心，那你就自己去啊！你不是她的爷爷吗？！而且刚才不还在内疚当年没能保护她吗？！”

“我还要主持祭祀呢，所以那孩子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要让什么可疑的男性接近她，不，不可疑的也不行！”

“是在担心这种事吗？！”

“哈哈哈哈！”

伴随着笑声，巴拉诺离开了拉格的屋子。

“啧，还是和以前一样自说自的，我可是个残疾人啊！而且走的时候好歹给我把门关上啊！”

拉格发出不满的声音，柱起拐杖来到门边。

“真是的，雪都吹进来了。”

“等等！”

正当拉格打算关上门时，外面传来了甜美的年轻女性声音。

只见一位银发蓝瞳，穿着女仆装，看起来才刚成年不久的基辅里斯少女打着伞，顺着丽丽丝开的道路跑了过来。

“艾利斯特克家的女仆吗？如果是来接妳家家主的话，他才刚走。”

“嗯？家主大人来过这里吗？”

“啧，那家伙果然又是自己跑出来的吗？”拉格咂了咂嘴，小声地嘟囔道，“然后呢，妳有什么要事吗？”

“是......”女仆搜了搜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只纸鹤，“这是大小姐给您的冬狩日礼物，她说她忘记交给您了，让我来转交给您。”

“哦？冬狩日礼物？”

拉格正想接过纸鹤，那纸鹤却忽然张开翅膀，自己飞到了拉格的肩膀上。

“那么我就此别过了。”

女仆鞠了个躬，转身离去。

“低阶傀儡术制成的纸鹤吗？这还真是个不错的礼物。说起来，去年到今年的节日她也一直有送吧？呵，看来巴拉诺那家伙说的没错，至少在关键时刻，她应该是不会出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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