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重伤

黑暗。

一望无际的黑暗。

没有大地，没有空气，没有声音，更没有光明。这个地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浓浓的，死寂般的黑暗。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片黑暗却没有令丽丽丝感到不安，也没有感到寒冷，反而有种安心的，温暖的，就好像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

困意开始随着这舒适的感觉袭上全身，眼皮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平日里那些烦人的，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自己的事情也随之淡去，渐渐离自己远去。

“不行。”

或许就这样睡下去也不赖，但自己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情，怎能就这样倒在这种地方？！

丽丽丝咬破自己嘴唇，坚定自己的意识，向上挣扎着，想要脱离这黑暗。

然而这黑暗就像沼泽，她越是挣扎，自己就陷得越深，那吞噬自己意识的舒适感也越发明显。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以......唔？！”

可感觉却完全违背自己的意识，再度将自己拖向深渊。

“......丽丽丝......”

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呼唤透过这无尽的黑暗，传入了丽丽丝的耳朵。

滴答。

一并传来的还有雨水般湿润的感觉。

虽然这声音与感觉仅是一瞬便消失不见，但丽丽丝也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她不再向上挣扎，而是一头潜入下方，往那看似无底的黑暗深处钻去。

最终，一道炫目的光芒笼罩了她。

“丽丽丝！丽丽丝！丽丽丝！”

意识刚一离开那诡异的地方，那聒噪之人的吵闹之声就开始回荡在耳旁，脸上也传来一滴滴冰冷而又温暖的触感。

看到丽丽丝苏醒，诺艾尔顿时高兴地将她抱紧，一边不断重复“太好了”，一边像个小孩那样嗷嗷大哭起来。

自己是被这家伙的声音和泪水唤回来的吗？

“唔？！”

然而没有给丽丽丝更多思考的时间，肌肉被撕裂，骨头被折断，内脏被扭曲的剧烈痛楚忽然猛地涌上脑袋。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泪水开始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丽丽丝几乎就要痛苦地大叫了出来。

但是她忍住了。

她不仅忍住了，还将手轻轻地拍了拍诺艾尔的背，吃力地安慰道：

“真是......吵啊，不过是......魔力稍稍使用......过度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虽然自己是为了救她才落得这下场，但她也把自己从那黑暗中拉了回来，所以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扯平了吧。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妳这蠢货，还想让我在这里，待多久？！快把我带去，新生营地，我这里可是痛得，要死了！”

“啊！对，对不起！”

被丽丽丝这么一说的诺艾尔恍然大悟，慌忙站起身来，将丽丽丝公主抱抱起，然后往新生营地赶去。

竟然是公主抱，这也太他妈丢人了。

虽然全身痛得要死，但这并不妨碍丽丽丝感到羞耻。不过非常可惜，事到如今丽丽丝也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管这些，刚才那两番话语已经拼尽了她的全力，现在她必须要集中注意力才能不大叫出来。

“哈啊......哈啊......哈啊......丽丽丝撑住！新生营地就在前面！我已经看到了！”

不要什么事都说出来，真是吵死了，我已经在撑着了。

然而下一瞬，一股血腥的恶臭却迎面而来，令诺艾尔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唔！丽丽丝，这是？”

“......放我下来......”

“可是妳还！”

“少废话。”

“......我知道了。”

诺艾尔轻轻地将丽丽丝放到地上。

接地的瞬间，更加强烈的痛苦就从脚部向上，透过身体涌上大脑，令丽丽丝几乎就要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唔！”

“丽丽丝！”

如果可以的话，丽丽丝绝对会选择让诺艾尔换一条路，直接前往哈尔奥拉。但不知道森林里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敌人，所以当前最好的办法还是穿过新生营地。

“我没事！”丽丽丝咬着牙，强忍着这遍布全身的剧痛，“快拿出妳的魔杖。”

“是，是！”

诺艾尔慌忙听从丽丽丝的命令，取出魔杖。

“如果发现敌人，不要着急攻击，能避开就避开。”

“是！”

“很好，走吧。”

..........................

随着两人小心而谨慎地进入新生营地，那浓郁的血腥恶臭来源也展现在她们眼前。

那是数十具尸体。

数十具被撕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大地和周围的树上都是内脏，骨头与血液，其中还有几个只剩半边的人的面庞。

“唔！”

强烈的恶心感顿时涌上诺艾尔喉头，但她还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强行将它压回胃里，没有吐出来。

再转头看向丽丽丝，她还是和刚才一样，咬着牙，眼眶中泛着泪光，一副痛苦而坚强的表情。

后悔，悲伤与无力再度涌上诺艾尔的心头。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再厉害一些就好了。这样一来，不管是刚才，还是以前......可恶！’

“不要走神了，如果待会碰到什么东西，就只能靠妳了。”

“是。”

说的没错，现在不是后悔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管为了报答丽丽丝的救命之恩，还是为了找到艾丽莎，自己都必须要和她一起安全地离开这里。

随着两人的继续深入，尸体的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多。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些尸体大部分都是魔兽或者士兵的，学生和教师的尸体仅有一到两具。

真是可怜，他们生前一定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吧。

诺艾尔不禁如此想到。

然而和诺艾尔完全相反，在见到了这些尸体后，丽丽丝的则反应是‘真幸运’。

因为这些残留下来的尸体十分残破，上面还有着不小的咬痕。换句话说，袭击了这里的东西应该已经吃饱喝足离开了，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嗒。

可正当丽丽丝暗暗松了口气时，旁边的帐篷之后却传来脚步声。

““？！””

诺艾尔立刻将丽丽丝拉到自己身后，将魔杖对准帐篷。

“冷，冷静一点！”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学生举着双手，从帐篷后面走了出来，“那帮可怕的魔兽都已经走了，所以妳冷静一点。”

‘会说人话，应该不是下级魔族吧？而且丽丽丝也什么都没说。’

做出了如此判断的诺艾尔慢慢地放下了魔杖。

“哎呀，我还以为人都跑光，就剩我一个了呢，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他看到诺艾尔放下魔杖，也松了口气，朝这边走来，“这真是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自己一个人跑回去了。”

一丝笑容于他嘴角闪过。

“危险！”

“？！”

听到了丽丽丝警告的诺艾尔立刻抬起魔杖，准备释放法术。可那原本距离自己还有数米远的男生却已经突到了面前。

丽丽丝一咬牙，猛地推开了诺艾尔。

噗！

那男生的手仿佛刀刃，就这样刺穿了丽丽丝的侧腹，热腾腾的鲜血就这样顺着伤口涌出。

“什么？！”

那男生似乎也为丽丽丝的动作而感到惊讶，愣了那么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丽丽丝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她凭借着战斗产生的肾上腺素，强行移动自己那遍布痛苦的身体，咆哮着抽出腰间匕首，对准男生肝脏的位置直接刺去。

噗嗤！

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血水顿时顺着匕首流出。

“啊啊啊啊！可恶！”

男生发出惨叫与怒吼，将手抽出，一巴掌甩在丽丽丝脸上，将她击飞到对面的帐篷之中。

“去死吧！”

反应过来的诺艾尔朝男生放出低阶的风刃，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可怕的伤痕。

“该死！妳们等着！”

然不想，受到了这种程度的伤，那家伙竟然还跟兔子一样，退入了后方的森林中。

“丽丽丝！丽丽丝！”

诺艾尔慌忙跑到丽丽丝身边，想要将她抱起，却被丽丽丝一手弹开。

“不要管我！快去追他！那个混蛋既然会用魔兽的血来掩盖自己的魔力，就说明他还没完全变异！”

“丽丽丝......”

“我没事的，”丽丽丝咬着牙，捂着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吃力地站了起来，“我避开了要害。倒是妳，快追上去，把他给解决了，不然等侵蚀加深，他彻底变成下级魔族就来不及了。”

“......不，我不要。”

诺艾尔在深吸一口气后，毅然决然地拒绝执行丽丽丝的命令，并来到她的身边，不由分说地解开她的衣服。

一撕开她的衣服，就可以看到那洁白细嫩的腹部旁，多了一大块缺口，血正在从缺口中不断地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化血为肉。”

魔杖轻点，那流出的血就凝结在伤口，将伤口堵住。

“哈啊！哈啊！哈啊！这，这样就行了！我这边怎样都好，妳快去追，不然等他恢复我们就完......”

“才不是怎样都好呢！”诺艾尔忽然以前所未有的声量大喊了出来，“爸爸那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他还是......他还是！”

“......”

看着诺艾尔那决堤般爆发出的眼泪，还有那与自己在后悔没能救下姐姐时类似的表情，丽丽丝沉默了。

“可恶！丽丽丝妳放心，我一定会把妳安全地带回去的！”

诺艾尔再度抱起了丽丽丝，飞快地朝哈尔奥拉方向跑去。

跑动而产生的寒风不断地从前方袭来，如刀割般刮在丽丽丝脸上，魔力使用过度和侧腹的糟糕疼痛也在不断冲击着丽丽丝的神经。

可即便如此，战斗产生的肾上腺素消失以后，困意还是涌了上来，眼皮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啊啊，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不仅没学到什么，连续碰到两个可恨的下级魔族都没能将它们杀掉，还要承受如此痛苦......

“丽丽丝！不能睡啊！丽丽丝！”

“让我，安静一会吧，笨蛋......”

好不容易挣脱的黑暗再度笼罩了丽丽丝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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