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折翼和平

——信任如同生命，珍惜很困难，失去却很容易。

“请各位市民注意，今夜将有大暴雨，请各位市民待在家中不要随意出行，避免发生危险。望各位市民相互转达，我们对您造成的不便深表歉意。”

横江市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内，一个破旧不堪的收音机正在垃圾桶中发出刺耳的噪音。

而在一旁，一个穿着邋遢破烂的胖子用一只手撑在墙壁上，一个披着土黄色斗篷的女孩被他逼到墙边，一副完全无路可逃的架势。

胖子双目透着凝重，那眼神如同无底深渊一般，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渴望力量吗？”

女孩若有所思的抬头直视着胖子的双眼，狠狠将口中含着的棒棒糖咬得粉碎。

“谢谢，不渴望。”

看到棒棒糖瞬间粉碎，胖子顿时感觉自己全身颤栗，心底的一股寒意不住的上涌。

可他到底也不是寻常人，转眼便眉开眼笑的继续说道。

“佳佳，别胡闹了！快和叔叔回家吧！叔叔家里有很多糖的！”

或许是看到女孩正不断从衣袋里拿出糖丢进口中来缓解内心的不安，胖子不失时机的提出了一个别有用心的建议。

“叔叔！叔叔！你骗人！上次说好的跟你回家就可以把大棒棒糖给我！可你只有小棒棒糖！这和说好的根本不一样！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胖子顿时感觉一支无形的利箭穿透了自己的身体，这种心痛与自卑的感觉难以言表。

“而且叔叔你又没有家人，你怎么可能有家呢？”

女孩的话让胖子内心更是疼痛加剧，他不由得退开一步，一脸怅然的说道。

“南村小萝莉欺我老司机！”

虽然胖子已经败下阵来，可女孩依旧不依不饶，她走到已经蹲在地上的胖子身边，继续说道。

“好啦！叔叔，不要唉声叹气嘛！开心一点好不好！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明明没有家却幻想自己有个家，只是为了安慰自己那无比脆弱的内心之中闪现过无数次却又无力改变现实的渺小想法，”

“够了！”胖子一声断喝，摆出一副无比悲痛的神情蹲在地上。

突然他伸手抓住了女孩的左腿，快速在白皙的腿上伸手摩擦了几下。

“好爽！看你这个小萝莉还敢不敢这么嚣张！不给我老司机面子！”

可女孩貌似没什么反应，一脸呆萌的看着胖子，好像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胖兴奋了吗？要不要就在这里......”

女孩不失时机的提出了一个奇怪的建议，而胖子则是连连点头，他对于女孩的建议深表认同。

“好！好！”

就在他像野兽一样扑向女孩的时候，女孩身体猛然消失，他整个人顺势扑进了女孩身后数米外的垃圾桶内......

小巷上方距离地面十余米的地方有一根水泥横梁，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或许就是一开始就是打算建造这样一个毫无作用的障碍物吧！

但女孩的身体如今却站在这横梁之上，并非如寻常人那样立于横梁之上，而是头朝下倒立于横梁之下。

“小胖，可不能在这种地方答应女孩子奇怪的要求哦！刚才的那一次我就不计较了！我们现在扯平了哦！”

她闭着一只眼睛微笑道，全然没有顾忌她此刻正以人类无法凭一己之力实现的姿势站立着。

女孩张开双臂，身体从半空中缓缓翻转落下。

有趣的是，胖子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她那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里面的一切......

“白色......”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这次是福利哦！福利！”女孩一点也不害羞，她把手背到身后向前走了几步，略微弯下身体回头说道。

“毕竟是小胖嘛！看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小胖是看不到女孩子身上会让自己兴奋的东西就会毫无干劲以至于连路都走不动的大叔嘛！”

胖子厚颜无耻的连连点头，表示深表认同。

纪尧，北极星科学院五行机关所属‘破镜机关’的执行者，在北极星本次‘计划’中充当耳目。

尹佳，北极星科学院五行机关所属‘危墙机关’的执行者，在北极星本次‘计划’中也是一个充当耳目的人员。

五行机关的执行者属于北极星科学院内的特殊工作者，也就是专门负责执行一些不需要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工作。

既然有人负责北极星科学院一切光明正大的工作，自然就需要有人为科学院做尽一切黑暗血腥的工作，这就是五行机关。

虽说北极星科学院内负责秘密工作的不只是五行机关，还有很多秘密机关在暗地里为北极星铲除异己，也包括那些藏身在历史的阴影，锋芒却从来不曾隐没于世间的组织......

纪尧与尹佳的工作很简单，他们就是负责干扰其他玩家视线的耳目，确保‘计划’顺利实施。

因此他们的一切行动只要以此为核心就可以了，并未明确要求具体的行动内容。

原本他们只要四处闲逛聊天至‘计划’开始的那一刻就足够了，但从他们见到那个孩子的一刹那开始，他们便不再闲聊了。

在街角，尹佳蹲下身看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小男孩，他手中拿着玩具，不住的啜泣着。

尹佳伸手拭去小男孩眼角的泪水，出言安慰道。

“小朋友，你怎么哭了？”

“妈妈......我找不到妈妈了......”

听着小男孩的话，尹佳无奈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家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和他母亲走失了的话，他母亲应该会来找他的。”纪尧一本正经的提出建议，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他这个人居然会喜欢管闲事。

以貌取人是愚蠢的事情，可人总喜欢做愚蠢的事情。

听到纪尧的话，尹佳只能看着纪尧点点头，然后摸着小男孩的头说道。

“那姐姐陪你在这里等妈妈好不好？”

“姐姐......你是坏人吗？”小男孩怯生生的问道。

尹佳沉默了。

她杀过人，从未有过任何悔改之心，而且即便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会选择杀人。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即便是好人，也无法将夺取别人生命这件事说成是正义的。

那么究竟应该欺骗这个孩子，还是说出连自己都不愿接受的真实呢？

尹佳不愿意欺骗小男孩，更不愿意欺骗自己的心。

所以她略一沉吟便做出了她认为正确的回答。

“当然是好人了，不然姐姐怎么会陪你等妈妈呢？”

有些人，即便自己不愿意去欺骗，也必须去欺骗。

这并非‘善意的谎言’，仅仅是‘自欺欺人’罢了。

无论对与错，只要自己做了之后不会后悔便足够了。

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一生无悔呢？

怕是从未有过吧！

“可妈妈说那些奇装异服的都是邪恶的超人，他们一拳就可以在地上打出那么大的深坑，妈妈叫我远离邪恶超人的！他们都会无缘无故夺走别人生命的！”

小男孩后退一步，显然尹佳的服装在他看来就是奇装异服，而事实上，尹佳也确实是这些‘旧民’眼中的‘超人’......

随着纪尧眉头一皱，尹佳将渗出血迹的拳头伸到小男孩面前。

“看，姐姐没骗你吧！姐姐一拳打在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拳头流血了呢！姐姐是个正常人吧！”

纪尧能感受到，尹佳说出‘正常人’的时候是何等的勉强......

成为‘正常人’，多少玩家的梦想啊！

可梦想终究只是一个存在于梦境中的幻想。

不切实际且多想无益。

换做别人或许会觉得尹佳是个疯子，竟然为了掩饰自己的玩家身份做到这种地步，她明明可以不管这个孩子的，为什么一定要多管闲事呢？

只有纪尧心中知道，责任永远不是只在嘴上说说就可以承担的。

人与人之间想要建立信任是何等的不易，这信任的建立绝非一朝一夕，但毁灭却能发生在顷刻之间。

尹佳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让小男孩相信她，让‘正常人’相信她这个‘不正常的人’说的谎话，而她的目的却恰恰是帮助‘正常人’。

“姐姐，你的手流血了！很痛吧！我不该怀疑姐姐的！对不起！”看着小男孩真挚的道歉，尹佳流露出欣慰的笑容。

纪尧出神的看着尹佳的笑容，就和他第一次见到尹佳时一样。

整整一个小时后，小男孩的妈妈才出现在纪尧与尹佳的视野中，她或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总之纪尧和尹佳并没有抱怨她作为一个母亲如何失职。

对旧民而言，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已然不易，纵然苛责她又能如何？

尹佳不是任何人的母亲，也不是任何人的孩子。

她无法体会母亲找不到孩子时的心情，更无法体会孩子找不到母亲时的心情。

但她知道，那种滋味一定不好受。

将这对母子平安送到家里后，纪尧看了看时间，距离行动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尹佳背影，那透着血迹的手指格外醒目，他出言问道。

“为了让那个男孩相信你并把他送回家，这么做值得吗？”

尹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纪尧，微笑道。

“没什么，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家，所以我希望每一个有家的人都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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