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神经纽扣

——刻意掩饰的真相总会留下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

“才休息了几个小时就要继续前进……唉！好无聊啊！”

晁煋坐在装甲车顶部唉声叹气，他不时抓起一瓣大蒜蘸着酱汁丢进嘴里，然后感叹一声。

“唉！好无聊啊！”

他现在是越发的怀疑院长拿他们当做吸引别人注意的标靶了，说好的原地待命，结果新的命令突然下达——前进十公里，然后继续原地待命......

按照曾壵垚这个文明绅士（双手染满鲜血的绅士？）的话说，这是步步为营的战略。

晁煋觉得战略肯定是有的，但是不是步步为营就不好说了。

起码目前己方的定位更像是活靶子——而且还是走走停停的活靶子......

“应该就是这里了。”

顾采薇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按照电子地图的标示，前进十公里后停留的位置就在己方脚下。

“停车！到家了！”

晁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蹿下车顶，尽情的活动筋骨。

他举目四望，脸色顿时变得比哭还难看。

“什么鬼！我们的驻扎地周围全是树林？这环境可有点不妙啊！我们不能这么死板！说十公里就正好十公里！还是稍微动一下吧！”

他将目光投向曾壵垚的方向，希望得到他的认同。可当他看到曾壵垚面前已经展开了折叠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晚了......

“你还真是到哪里都带着咖啡啊！”

曾壵垚将随身携带的直刀立在桌旁，以优雅的姿态品尝着咖啡，他的咖啡杯风格和他本人的性格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咖啡杯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立在发射台上的航天飞机模型，完全看不出这种造型的杯子有什么和优雅沾边的地方。

“什么时候李帆也能送我一个航天飞机杯啊！”

“他不是送过你吗？”

“当时我以为那是什么高级玩具，一高兴就踩坏了。”

“所以这就是你希望他再送你一个的理由？”曾壵垚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补充道。

“等一等，我想我在意的重点错了，你高兴的时候为什么要踩高级玩具？个人爱好吗？这个爱好会让李帆伤心的，煋，要优雅。”

“你真是比我妈妈还啰嗦！”晁煋晃了晃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话题已经偏离了原有的初衷，而导致话题偏离的罪魁祸首就是晁煋自己。

“哦？晁队长有妈妈吗？”顾采薇在一旁打趣笑道，她本想活跃一下气氛，可曾壵垚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顾采薇立刻把自己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曾壵垚继续看着杯中的咖啡，他知道顾采薇刚才犯了一个忌讳，一个大忌讳。

玩家是没有父母的，所以玩家总是会喜欢拿父母来开玩笑，但很多没有父母的玩家却又会莫名对这种玩笑感到反感，所以有些玩笑不是想开就能开的——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晁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大概已经对这种玩笑习惯了吧！

“有多余的时间还不如去周围侦查，避免天地风云的人搞小动作。”

一听到曾壵垚打圆场，顾采薇立刻如释重负般带着几个人钻进了树林里面，她可不想像个木头一样戳在那里，实在是太尴尬了。

“你知道我不会生气。”晁煋往嘴里丢了一瓣大蒜，看着顾采薇离去的方向说道。

“我已经习惯了。”

“不。”曾壵垚轻呡一口咖啡，看着晁煋的耳机平静说道。

“你永远都不会习惯，你只是学会了克制。”

晁煋突然不说话了，他靠着装甲车仰望森林中零散照下来的阳光，似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或许你说得对，我永远无法习惯......但至少我还懂得克制......这大概就是我们和橙区同类玩家的区别。”

五道杠是危险人物，他们曾是橙区的杀人狂魔，他们如今生活在秩序的约束下，但没人能够保证他们可以永远被秩序所约束。

他们就像是被铁链缚住的野兽，一旦挣脱锁链，他们将与那些同类没有半点差别。

是否懂得克制，这是五道杠与橙区同类玩家的重要分界线。

这分界线是如此的模糊，以至于他们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以漫不经心的态度跨过这足以改变自己乃至别人命运的分界线。

他们曾经是眼中毫无秩序可言的杀人狂魔，而他们如今的敌人也是将秩序视若无物的杀人狂魔。

说到底，他们对抗的不过是曾经的自己罢了。

“你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听了我的话而感到前途迷茫？不会吧！我的话就那么不励志啊！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好好活着不是吗？”

晁煋突然哈哈一笑，他拍打着曾壵垚的肩膀，却发现不管他怎样拍打，曾壵垚都是一副平静的表情。

“至少我们还活着，那些死去的人却不会再活过来了。”

曾壵垚突如其来的言语令晁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在刚刚经过的紫罗兰战役中，科学院付出了很多伤亡，晁煋在执行这次任务之前和曾壵垚、李帆等人一起去看了紫罗兰战役中阵亡者的墓碑......

为了秩序而奉献出生命的他们甚至连一具可以下葬的尸体都没有......

按照北极星科学院的传统，在紫罗兰战役中失踪的成员将被视作死亡。

在那种情况下，失踪就意味着被血月黑潮所吞没——没可能活下来的。

“科学院每一天都有因捍卫秩序而死亡的成员，我们不可能为每一个人难过。”晁煋拾起一枚石子丢向远处，看着石子落地的轨迹，他眼中浮现出坚定的目光。

“与其感慨路难行，不如趁早出发。”

“我并不是感到难过，算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曾壵垚放下咖啡杯，目光看向一旁的树林。

“你这家伙还真是多愁善感啊！你可是最喜欢岔开话题了。”晁煋摊手笑道。

“是你先岔开话题的。”

“是你先！”

“你先。”

“你先！”

“你先。”

“哎呦喂！两位纵队长你们怎么了？”从林间归来的顾采薇看到曾壵垚和晁煋互相说‘你先’‘你先’一类话语的时候，心中首先觉得这两个人莫不是有着什么非比寻常的关系......

“没什么，周围有什么情况吗？”曾壵垚依旧是表现的无比平静，他目光转向顾采薇身后跟着的两个人以及顾采薇肩上的大背包。

“完全没有，只有这两个人而已。”顾采薇一指身后两人，然后晃了晃背包说道。

“他们两个装载着货物的车坏了，想要换一个空间道具携带整辆车离开，我见他们车上有不少我们用得着的东西，于是就用一个空间戒指换了过来。”

“你换了什么？”晁煋立时来了兴趣，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想要和曾壵垚讨论是否要将驻地移动一段距离的事。

“主要是一些技能卷轴，其中有几个很稀有的技能卷轴，我觉得很合适。”

“拿来我看看。”晁煋一把接过顾采薇的背包，开始翻找起来。

而在另一旁，曾壵垚一面喝着咖啡，一面询问这两个全身被黑袍包裹的玩家。

“你们从什么地方来的？”

“当然是紫罗兰区域了！都是小本生意，还望照顾照顾！”为首的黑袍人立刻探过脑袋，递过来一包烟。

他的烟还没递到曾壵垚面前就被一旁的顾采薇挡了回去，他只得将献殷勤的念头就此作罢。

曾壵垚心中了然，这应该是两个从紫罗兰区域逃出来的玩家，而且他能感受到这两个人的实力并不高，如果天地风云要偷袭己方，不可能派出实力如此弱小的玩家。

曾壵垚侧过目光和晁煋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未发现什么异常，看来不是天地风云的人。

论感知力，曾壵垚的感知力要胜过晁煋，他总是感觉另一个黑袍人有些怪异，虽然这个人实力差的可以，但却总让人感觉其十分紧张。

“你怎么了？”曾壵垚开口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在吹拂的风中，黑袍人的兜帽随着摇头的动作被吹了下来，令曾壵垚发现了对方在兜帽吹下后暴露出来的面孔，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看的清清楚楚，就算对方立刻戴上兜帽也无法掩饰那面孔的身份。

“告辞。”为首的黑袍人见另一位黑袍人突然变得紧张，他急忙拉起对方朝着曾壵垚等人行礼。

“有缘再见。”

“姬灵所长，你没有死？”曾壵垚的话令原本就紧张的黑袍人身体一颤，一旁的晁煋更是急忙探过脑袋，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一头长颈鹿。

“你认错人了。”黑袍人解释道。

“不久前在墓园刚刚见过你的照片，不会认错的。”曾壵垚盯着姬灵的背影，眼中透着一丝复杂的目光。

对方既然没有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姬灵所长死里逃生真是一件好事，请问与你同乘一车的人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和你一样都受了伤？伤的情况如何？”

原本只是普通的问话，但姬灵的身体却在剧烈抖动着，她的举动令曾壵垚不禁起疑，自己只是对原本死去的人突然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感到疑惑，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紧张？

“能回答我吗？姬灵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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