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何谓胜败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

长久不衰的寒气令人感到彻骨寒意，仿佛进入了数九寒冬，在场实力强大者仍是不动如山，而实力稍弱者已经各施手段开始抵御寒气侵袭。

谢疾隐虽然距离较远却仍能感受到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呼吸间透出阵阵白气，全身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下意识挡在谢灵隐面前，却被谢灵隐拉住，他不愿拂逆谢灵隐，最终还是坐回了石头上。

“这可真是邪门！怎么还没完了？”魔狼竖起衣领，找了个地方蹲下，他原以为这寒气就算来势再凶，也不过是顷刻的爆发，终究会有衰弱消失的时候，怎料对方后劲如此悠长，这寒气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还没有消退。

隐狼一面运功抵御寒气，一面观察着场上形势，只见那处于寒气爆发中心的殷阳周身被阵阵热浪笼罩，那热浪与寒气正展开激烈的交锋，冷热交织形成的白气在两人之间冲天而起，一时间竟是谁也不甘示弱！

隐狼心中极为惊讶，这二人持续对峙所产生的消耗极为庞大，可就目前情况来看，二人尚游刃有余，别说持续十几分钟，恐怕就是再来十几分钟也撑得住……

【这应雪寒进步不小，他用的应该是凌烟从‘玄阴一气真诀’中新化出的能力，仅凭借一次‘起手发劲’便能实现长达十几分钟的寒气压制，如果是凌烟本人前来，效果还要更强。】

谢疾隐听了方云笈这么说，又见那场上二人自始至终纹丝不动，可冷热气流的对冲却愈发强大，甚至比起之前大有胜过之势，心中不由得感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小弟，别光顾着唉声叹气，你说说看，这二人战斗有何特别之处？】方云笈向谢疾隐发问道。

【嗯……怎么说呢？他们两个全程一动不动，但冷热二气却彼此持续冲击，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变化，就好像……好像一击后劲源源不断，一定要分出胜负。】

【你说得没错，他们双方都是在以瞬间爆发而出的‘形气’压制对方并借助‘象气’源源不断的进行补充压制，看起来战况胶着，其实只要有一方的压制力降低，胜负很容易就分出来了，因此他们双方才会持续提升自己的压制力，他们这场比试的胜负其实只取决于这第一招的胜负……他们应该也只想较量这第一招。】

【只比一招？】

【是的，如果真正比试一场的话，应雪寒无论如何也不是殷阳的对手，因此他只和殷阳比试这凌烟新创的能力，而殷阳也不会用其他的能力对付应雪寒，所用的也只能是‘真阳一气要术’。凌烟这人老奸巨猾，他让应雪寒出战本身便限制了殷阳的应对手段，用的又是新创的能力而且还借着应雪寒比殷阳低一辈的优势占据了先机出手……他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啊！】

谢疾隐听到这些，心里是佩服方云笈的，她连人都没见到便能猜想出这么多，换做自己是不行的。他看着场上形势，在心中问道。

【糖姑娘，那殷阳知道吗？他知道对方的意图吗？】

虽然谢疾隐在此之前不认识殷阳，但他却不希望殷阳落败，大概是经方云笈这么一说觉得应雪寒那头有些不太光彩……也不是应雪寒的问题，他就是觉得要是真像方云笈分析的那样，总觉得……殷阳那头十分被动，有些欠公平。

【当然知道了，不过你也别觉得不公平，要是殷阳用上全部手段，那不比现在还不公平？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公平的较量啊！殷阳既然接受了对方的挑战和那些对自己不利的前提就必然有着应对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想想看，时隔三十年，凌烟想到了对付殷阳的新能力，难道殷阳就想不出来吗？】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真的是老了。”殷阳出声感叹着，他已经活了两百多年，而应雪寒不过五十余年，在漫长的过往中他记得自己活了五十多年的时候，实力貌似比现在的应雪寒还要差一些……

以玄阴一气真诀和自己对抗超过一个小时不落下风……难怪凌烟会收这样一个徒弟，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

在另一侧，应雪寒不敢出言回复殷阳，他知道自己功力不及殷阳，虽然现在殷阳受限只使用真阳一气要术与自己对抗，可对方实力终究摆在那里，对方可以在功力外放之时出言感叹，他可不行，一旦开口必然导致功力外放下降……必输无疑。

自己已经不断变化形象二气的比例并时刻调整对殷阳的压制重心，为什么对方却仍能不断根据每一次变化找到应对之法？是单纯的经验推断还是……他这三十年来也悟到了什么新的能力？

不能再对峙了……这样是会输的。

随着应雪寒手掌微动，四周弥漫的寒气顿时出现了阵阵颤动，虽然在谢疾隐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实力稍强者已经察觉到了这些寒气微弱的变化……

隐狼有些疑惑，从刚才开始天地间的象气变得有些奇怪，感觉像是毫无规律的颤动，但怎么又好像暗藏某种规律，甚至与内息的调节相合……

殷阳眉头一展，心中已经明白了应雪寒想做什么了……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吗？

几乎是在一瞬间，冷热冲击而成的白气骤然消失，紧接着寒气与热气在全场四散游走，尤其是那寒气在此刻变得更加刺骨，所过之处几乎是旁人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在顷刻之间便将全场的寒气聚拢起来。

应雪寒凌空击出一掌，只见漫天寒气聚集他头顶上方百米之处，随着他的动作化为一条寒气凝聚的千米长龙腾空而舞，这一举动看得全场很多人目瞪口呆，更有甚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天空直直发呆。

隐狼吃惊不小，这应雪寒竟能在举手投足间化无形象气为有形，此等身手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是不敢相信。

那冰龙飞舞至殷阳头顶纵身扑下，全场都为之惊讶的时刻，殷阳却依旧不动如山，只见他手指微动，一条与冰龙外形相仿的炎龙瞬间从半空乍现，立时与冰龙缠绕争斗在一起。

全场皆知那炎龙与冰龙都是冷气与热气凝聚而成的幻象，但都看得呆了，两条长龙的缠斗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玩家间的战斗，冷气与热气的彼此碰撞在半空形成了一阵弥漫的白雾，更给这场较量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

交锋不过数合，冰龙便已势弱，炎龙只一口便将冰龙吞入口中，胜负顷刻已分！

【看来是殷阳赢了。】谢疾隐长舒一口气，他没想到这场战斗在后来竟会产生如此变化，果然是高手间的较量。

【不，他输了。】

方云笈此言一出，谢疾隐顿时愕然，目光立刻直直的盯着天空。

只见那冰龙的身体中央又长出了几个头，趁着自己的头被炎龙吞噬，其他的头各自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在炎龙身体从前至后的每一个部位，每咬断一个部位都会令冰龙被热气毁掉那个咬下去的头，两条龙飞舞的白雾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闪烁着点点火光同时有炸裂的冰渣四散飞落，但还没落到众人头顶便快速蒸发。

只在一瞬过后，炎龙便被冰龙咬的粉碎，而冰龙也被炎龙被咬时身体发出的热浪炸的粉碎，那些残余的冰晶在半空四散落下，最终和之前的冰渣一样快速蒸发，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空中的白雾一扫而空，周围的寒气热浪也全都消失不见，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过。

“精彩……真精彩……”

在众人的议论喝彩声中，魔狼不禁喃喃自语，他本以为这场战斗和自己之前同五道杠的战斗差不了多少，可如今看来，自己想错了……这二人实力远非那些五道杠所能企及，真难以想象那两条长龙如果落在自己头上会是什么光景……

殷阳站在原地看着应雪寒，他知道刚才自己败了，凌烟……赢了。

他转身迈步离去，心中既没有失败带来的愤怒，也没有任何懊恼可言。他不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也不觉得自己有所遗憾。

败了就是败了，说的再多又有何用。

在众人看来，他和应雪寒平手，应雪寒最后虽然突施奇招，但也没有从他这里占到什么便宜。

可在殷阳看来，自己就是败了，不是因为他对自己要求太高，而是因为这一场应雪寒乃是替凌烟出战……

即便应雪寒实力不及他，可那一招若是凌烟亲手使出……结局又该如何……

他对此心中有数，更清楚生死胜负无需介怀，重要的是从中领悟到了什么。

三十年前他胜了也好，今天他败了也好，都不重要。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有所欠缺，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输了。”

他说罢便哈哈一笑，越笑越开心，最后竟仰天大笑，好像失败对他而言是一件大喜事，令在场很多人摸不到头脑，不过也有很多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

这个世界上角逐较量者无数，又有多少人能超然看待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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