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归去来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天剑堂，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专精剑术的公会，生平最大的敌手便是那些同样以剑术起家的公会。

其成员毕生钻研剑技，每次苍古之约都会遣人与山海阁其他擅长剑术的人进行比试，苍古之约算上这次共举行了四次，卢湛已经参加了两次苍古之约——如果算上这次，那便是三次了。

他从未与秋叶落交过手，但对于他独创的‘悲秋剑术’却是早有耳闻。

今天上场的都是双方的传承者，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剑术更强吧！

祖武符看到卢湛那微微捏紧的手指，就算再怎么不动声色也还是暴露了他还是执迷于胜负的本质。

周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这两种剑术的传承者会如何带给他们惊喜。

泠澪眼睛骤然睁开，荧惑的杀气立时环绕在她的身边，身体犹如出鞘的利剑般冲向章散枫。

好快！

隐狼心中叫了个好，这种速度对他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可对于场上的两个人而言，这速度已经够快了。

章散枫将暮枫身前一横，右手拔剑，同时左脚向后撤了一步。

随着泠澪持剑杀至，章散枫轻描淡写的转了个身，退后避开了这凶狠的一剑。

泠澪一击未中，继续对章散枫进行攻击，剑势连绵不绝，每一招都充满了凌厉杀意。在这种快剑的攻击下，只要章散枫有片刻迟疑，立时便会被她手中的荧惑刺中。

然而章散枫如没事人一般继续后退，时而将武器从身前转至身候，时而低头俯身，十分巧妙的躲避着泠澪的剑招，动作看上去全然不成章法，却又暗藏某种闪转腾挪的技巧。

泠澪连续递进了三十六招，而她则是连续后退了三十六步。

随着泠澪一剑点在章散枫横在胸前的剑鞘中心，章散枫立刻甩手一挥，一柄如水晶般透明的剑出鞘旋转划过泠澪咽喉，泠澪顺势退避，而章散枫则是左手接住暮枫，直刺泠澪咽喉。

泠澪身体向后退去，而章散枫则是步步紧逼。

在场众人心中不禁叫好，章散枫先是以退为进，然后化守为攻，将局势迅速逆转。

很多人说话之余还不忘指点自己身边的门生学徒，督促他们要多加学习。

卢湛微微点头，泠澪的性格太过执着，总是想着从硬碰硬的战斗中占据优势，和这种招数变化莫测的对手过招，对她也是一种磨练。

泠澪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着她身体陡然停住，手中荧惑瞬间划出一道赤色剑气散开。

只见那剑气呈四边形向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散开，泠澪与章散枫之间的地面被剑气瞬间断开了一条手掌宽的裂缝，裂缝断面极为工整，就好像是被人用工具精准切割后形成的。

这女孩好细致的控制力……

殷阳心中赞许，难怪卢湛会如此重视她……

剑气的形态是难以控制的，每一次形气外放所生成的剑气都是不尽相同的，就好像人们每一次随手捏雪球，捏成的雪球形状都不会完全相同，更不会是完全标准的球形。

对于形气的控制力越细致，剑气的形态就越趋于稳定，更容易令剑气的威力趋于稳定。这是一种从细微处控制形气达成刚柔随心的表现，和从大势处控制形气达成曲直如意的效果相比，原理虽然相近，表现却截然不同。

在场众人见此情形，实力较高者已经点头暗许，这种表现着实惊艳……

她的剑术……似乎……有些奇怪……

谢疾隐皱起眉头，他见泠澪剑术开始变得亦刚亦柔，时而刚猛凶横，时而轻盈灵动，甚至能同时以刚柔两种路数一齐攻向章散枫，着实让他感到诧异。

【这女孩倒是个剑术天才，不仅在剑术上能做到刚中藏柔，柔中带刚，随心所欲，收发自如……在剑气的应用上也能做到如此细微的控制，是个好苗子。】

方云笈对此也是颇为赞许，就算是高手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做到如这女孩一般的控制力。

听到方云笈这么说，谢疾隐又静下心来继续观看，待看到场上剑气纵横，泠澪对章散枫步步紧逼，剑气所过之处尽是地面绽开的条条裂痕。反观章散枫只能不断闪转腾挪，不时对泠澪破绽进行旁敲侧击，虽能逼迫泠澪暂时回护破绽，却也只能缓解一时的进攻锋芒，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等等……她这步法……

谢疾隐心念一转，将章散枫的步法与自己所学的白鹿凌波加以对比，渐渐发现了两者的异同之处。

白鹿凌波以自身为核心，具备复杂的变化路数，讲究如行云流水般洒脱运用，穿梭于群敌之间让人难以捉摸自己下一步的变化，随时可以在攻守之间变幻自如。而章散枫的步法则是以闪避退让为核心，在闪转腾挪间寻找敌方的破绽突施奇招乱其阵脚，闪避的时候给人以缓慢有序之感，突袭时却又乍显迅捷神速之态……

谢疾隐以前也不怎么爱想事情，因为想不清楚的事情完全令他提不起深入思考的兴趣，但在这无竹峰上，他却不由自主的多想了一些……虽然很多东西依然在脑海中不甚明朗，但对他来说却已经算是一种极大的进步了。

比起白鹿凌波的进退自如，在闲庭漫步间以让人无法琢磨的变化克敌制胜，章散枫的步法更多的是在闪避与突袭之间截然不同的风格变化，可能上一秒还是转身退避，下一秒便闪身突袭对方身侧，出奇而制胜。

一个是变化莫测，一个是出奇制胜……各有千秋啊！

渐斜的日光下，双方缠斗许久，竟是谁也不能取胜，在场众人也不由得各自感慨，这可真是不虚此行啊！

一面是天剑堂的弟子，一面是秋叶落的徒弟，虽然二人实力如今不甚强大，但今后成就必非同一般。

泠澪横剑身前，随即一抖剑刃直指章散枫，八道赤红色剑气纵横环绕在章散枫四周封锁了她躲闪的脚步。

她手握荧惑于腰间，剑刃被瞬间绽放的赤红色剑气所环绕，整个人翻身跃起，在半空提剑冲向章散枫。

这一刻，人群中爆出惊呼，众多人将目光锁定在了场上二人，更有甚者起身踏前数步，希望看的真切一些。

只见一道赤红色身影瞬息而至，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落日的赤色余晖染红，那八道剑气在赤红中肆意交错，最终被泠澪手中逼近的荧惑凌空斩开，刹那间，赤红荡然无存，之前的一切都仿佛幻境一般。

技能‘落日照烟霞’

“好家伙！天剑堂白梧桐的‘落日照烟霞’！”

“加上她手中的荧惑，威力更上一层！”

“她究竟是天剑堂何人的门徒？”

在一片惊呼声中，泠澪的荧惑架在章散枫的颈部，而章散枫的暮枫则是抵在了泠澪的咽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不明白章散枫是怎么做到的？

在‘落日照烟霞’排山倒海般的攻击下，她不受伤已经是万幸，怎么还能发动反击？

坐在高处的禹九婴见此情形，缓缓开口道。

“二师弟，看清了吗？”

“看清了，是后发先至的技能，但我从未见过。”凌九渊摇了摇头，秋叶落一向独来独往，很少与人接触，即便是‘九门’对于其能力路数也是知之甚少。

【糖姑娘，那是？】

【秋叶落有一门后发先至的绝技可以瞬间击破来袭的攻击，名叫‘归去来兮’，也就是章散枫现在所用的。】

卢湛起初表情极为惊讶，但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没想到对方还有如此精妙的绝技，该说不愧是秋叶落选中的徒弟吗？

“泠澪，收手吧！”

眼见无法取胜，卢湛便唤泠澪收手，这一战虽然不胜却也未败，而且有幸见识到了秋叶落的绝学，倒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章散枫见泠澪没有收剑的意思，她迅速收剑入鞘，无视了架在自己颈上的荧惑，微微侧了侧身便挥手离开了。

而泠澪举着剑站在那里，待章散枫转身离去，她这才收剑。

“你资历多久了？”泠澪声音有些哑，并无太多感情流露。

章散枫听到泠澪问话，她停下脚步用独眼向后看了看泠澪，眨眨眼笑道。

“还有一个月零十五天就正好一年了，你呢？”

泠澪看着章散枫，本不想回答，但想到对方既然回答了自己的问话，自己也不能无视对方的问话。最终还是开口了。

“还有两个月满一年。”

这两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听力过人者已经听的很真切了……

一传十，十传百，在一片议论声中，众人皆以骇然目光注视二人，就连谢疾隐也是目瞪口呆，好像看见了怪物一般。

两个连一年资历都没有的玩家……竟然能达到这种地步……

方云笈靠在谢疾隐背包里，她闭目微微一笑。

这个世界果然是天才辈出，一年还不到的资历吗？

这种天赋足以傲视全场，连这种天才都能被天剑堂和秋叶落发现，有时候世界还真是小啊！

仅凭这二人今日的表现便知其今后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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