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
谢疾隐坐在帐篷里,绝梦的双腿倒勾住他的脖子,他感觉自己简直要被勒死了。
这个家伙明明之前还说什么‘不许胡来!不然就没收你作案工具’一类的话,现在居然是三个人中最先睡着的。
谢疾隐很累,可是他不能睡着。
这里是荒野,随时都会有野兽出没。
他深知自己现在承担着三个人的安危,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
“妈妈......你在哪里啊......”
绝梦的声音让谢疾隐不禁一愣,这家伙睡觉本身就很不老实,翻来覆去甚至把脚搭在别人脖子上都不知道,没想到她还会说梦话。
不过她为什么会死死抱着那个破烂的兔子背包呢?里面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妈妈......妈妈......”
谢疾隐心情突然有些难过,他听到绝梦喊妈妈了,这种莫名的心痛究竟是怎么回事?
玩家没有父母,自然也不知何为亲情。
每当看到系统子民都有自己的父母,谢疾隐也往往会想,自己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父母呢?
虽然他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可他依然会存有这样的幻想。
玩家这种凭空来到世界上,无父无母却又可以像个超人一样无所不能。
这样的存在究竟算是什么?
人类?还是怪物?
或许都有吧!
脖子被勒的好难受......谢疾隐本想将绝梦的双腿从自己颈中分开,可是他转念一想,这样也许会吵醒绝梦,还是不要打扰她好了。
说来也奇怪,绝梦白天看着挺有精神的,可为什么总会平地摔而且一到晚上会这么容易睡着呢?果然是太累了吗?
“玛娜,我感觉你性格变了很多。”
无声的沉默。
又不说话了......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我们说些什么吧!”
无声的沉默。
谢疾隐试图打破僵局,可玛娜还是保持沉默。
他只能拿起那个羊皮卷轴打量起来,这东西有什么用吗?
玛娜将目光缓缓转向羊皮卷轴,她选择沉默。
那是伴随她一同被创造的枷锁,是可以对她进行绝对支配的契约文书。
谢疾隐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每一次拿起这个羊皮卷轴总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个羊皮卷轴和自己有着很深的联系,但是这种联系却又让他觉得毫无头绪。
“玛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感觉好像是出生证明一类的东西。”
无声的沉默。
“你也不知道吗?上面写了你的名字,那就交给你保管吧!”
谢疾隐把卷轴塞到玛娜手中,他脸上微微一红,急忙转过头去。
玛娜将毛毯披在身后,至于身前......她不知道自己身为女性的事实吗?
对于谢疾隐的举动,玛娜觉得很奇怪。
这个人好像有些难为情,为什么看属于他的‘东西’会让他觉得难为情?
他看自己的剑并没有表现出类似的情感,自己与剑有什么不同吗?不都是一样的‘东西’吗?
“为什么对待我的态度会和对待剑的态度不一样呢?”
“这个......”谢疾隐被问住了,他始终觉得玛娜是一个人,不是什么‘附属物’。
“因为玛娜和剑是不一样的,玛娜是一个人,不是武器。”
“为什么我和剑不一样?为什么我是一个人?”
“这个问题......我以后再解释可以吗?”谢疾隐深知以自己的思考能力很难解释这个问题,如果糖姑娘在这里,她一定可以解释清楚的。
自己是不是太依靠糖姑娘了?遇到事情还是要努力靠自己来解决才好。
谢疾隐抱着剑继续守夜,这柄剑是他在寒冷的夜里唯一的依靠了。
长夜漫漫,惟剑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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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下,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对于圣言践行社的执事们而言,在雨天执行任务乃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刮风下雨,再强也不过是台风过境、暴雨溃堤的天灾。
若连区区刮风下雨都不敢面对,又如何能面对比这天灾更可怕的人祸!
火焰渐渐熄灭的废墟上,圣言践行社正在打扫战场。
不能放过一个敌人,哪怕是敌人饲养的猫狗都被这些人悉数铲除。
苍狼在月色下仰天咆哮!多么震撼人心的景象!
可印有这景象的纹章在火海中一点一点化为灰烬,一只脚将它踩进泥土之中,将荒野的狼彻底葬入地下。
莉莉海莫华手握红枪,一步一步逼近面前的敌人。
她的步伐没有丝毫紧张,但也不给人任何放松懈怠之感。
至于她的敌人,一个遍地鳞伤靠在断壁残垣之侧的男人正以不屑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还有叙述遗言的机会。”
莉莉海莫华不会给她的敌人任何宽恕,她所能给予他们的就是这叙述遗言的机会,人生中最后的机会。
“算了吧!你不过是个用来讨伐我们的道具!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男人的目光看向四周,他不愿意注视眼前这个人,再看一眼都会让他觉得恶心。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放弃了叙述遗言的最后机会?”
“随便你!”男人捂着胸口的血洞,他拼尽全力起身握住插在地上的大剑。
“你知道什么是狼吗?呵呵!你们这种道具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是狼!一匹真正的狼永远无法被驯服,比起那些生活在围栏里被驯服的家畜,它永远都会向往自由,至死不悔!这个世界上有人像家畜一样活着!但我只愿意像狼一样活着!”
他歇斯底里朝着莉莉海莫华咆哮,挥动着手中的武器狂扑过来。
“这就是你们‘狼群之心’所能找到的唯一借口吗?这不足以作为你们作恶的理由。”
莉莉海莫华挺枪相迎,她不会惧怕任何人。
因为她是红衣教士,是在场所有人的表率。
狂风暴雨未有丝毫停歇,枪影剑芒纵横交错。
回响在风中的是金属撞击,闪耀在雨中的是火星四溅。
黑夜笼罩,月色照耀。
剑士与枪兵的对决,无论哪一方失败都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毫无悬念的败北,无可避免的死亡,此刻所做的不过是垂死挣扎之举。
这一点,剑士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败了......
‘仪典祭钉’贯穿了他的心脏,将他钉死在大地之上。
一条猎狗跑到他的身边,垂头发出哀鸣。
随即它朝着莉莉海莫华狂吠,它显然明白时眼前这个人杀了它的主人。
莉莉海莫华单手拔出长枪,枪尖向下举过头顶,然后松手任由长枪贯穿这条猎狗的身体。
目送猎狗与它的主人离开这个世界后,莉莉海莫华收枪离去,临走时她看着自己踩过的那个已经化为灰烬的苍狼纹章,低语道。
“对我而言,狼与狗并无区别,它们始终无法改变禽兽畜生的本质。”
男人奉行的信仰对她而言一文不值,与天下至善相背离的信仰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
四周打斗声越来越稀疏,这场战斗中日冕王座圣言践行社获得了胜利,可是她的心中没有一丝喜悦。
这只是在实现天下至善道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胜利,无需夸耀这次战斗中取得的战果,不应忘记这场战斗中逝去的同袍。
他们的牺牲是为了天下至善,他们是英雄。
“穿刺姬!坐标2451·6895,第1404小队全体阵亡!第1403小队损失过半!”
听着耳机中传来的呼叫,莉莉海莫华朝着灰烬深处走去。
怎样的敌人会让圣言践行社一支小队全军覆灭,并且另一只小队损失过半?
她决定去看看,再伤亡进一步扩大之前,平息事态。
也就是......
杀死敌人。
烧成乌黑的墙壁上凸起的一根金属刺插着执事的尸体,从墙壁的巨大缺口不难看出,这是因为爆炸造成的。
一名半边身体烧焦的执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旁的人正在用治疗技能救治他。
“你是1403队的执事吗?这是怎么回事?”
莉莉海莫华看着眼前的景象,面色如霜的她沉声问道。
“我们两个小队......正在清剿残余......遇到一个系统子民......她说自己是被狼群之心抓住的......我们打算救她的时候......她突然释放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队长和副队长猝不及防......当场死亡......大家在狭窄的空间中仓促迎战......尽数丧命......看到有人支援......她急忙跑掉了......”
莉莉海莫华握紧了拳头,她的心情非常糟糕。
日冕王座是保护系统子民的公会,绝对不会伤害系统子民。
那个人利用了这一点,实现了偷袭的目的,随后成功逃离了这里。
“那个人有玩家的标识吗?”莉莉海莫华继续发问。
“绝对没有!不然我们绝不会相信她的!”
玩家头顶都有着特殊标识,即便是这些新成立的小队也应该不会认错。
既然对方头顶没有特殊标识,那么很有可能是异界来客或者是异界玩家。
不过异界玩家头顶也会有玩家标识,对方是用什么方法消除的玩家标识呢?
陈锋注视着莉莉海莫华的背影,同时他将目光投向一片狼藉的现场。
1404小队,如果不是他们提前到了这里清剿残余,那么应该来到这里的就是1405小队了。
他们都是很不错的人,陈锋在飞机上还与1404小队的副队长聊了很久。
可是他们现在死了......被一个自称是系统子民的人欺骗后杀死。
日冕王座保护系统子民,是为了天下至善。
可是这个人如今却在自己与众多同袍的眼前亵渎了天下至善!
她把玩家对系统子民的保护当做是对她作恶的放纵!
这个人必须死,绝不能让她活着。
她活着就是对天下至善不可饶恕的亵渎!
“西格莉德死了......明明之前总和她拌嘴,如今感受到只是痛心!”
陈锋将目光看向自己身边,说话的是一脸茫然的西格莉德。
他知道1404队有一个人与西格莉德同名,所以西格莉德自我介绍的时候才会说‘叫我米拉,可以避免重名’一类的话。
可是如今......地上剩下的只有燃烧的尸体与残缺不全的断肢。
恐怕西格莉德以后再也不会用这样的自我介绍了吧!
毕竟,没有人再和她重名了。
而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生命逝去,仇恨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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