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崭新的一天,对任何人来说,新的一天无论好与坏,至少代表了一个真相。
自己没有死在昨天夜里,成功活到了新的一天。
谢疾隐打开房门,他目光朝着门边看去,看到了蹲坐在那里的玛娜。
她脸色看起来有些寂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玛娜,你怎么会坐在这里?”
“昨夜想找你聊天,可你已经休息了。”玛娜起身揉搓着裙角,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
玛娜是不是和昨天有些不一样?谢疾隐感觉玛娜的性格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难道和自己昨天使用契约有关?
“那为什么不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今天也可以聊啊!”
“我可以等。”看着谢疾隐的关切神情,玛娜补充道。
“我不介意。”
“其实......昨天我尝试用契约改变了你的......性格。”谢疾隐说出了实情,他可以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对玛娜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不愿欺骗别人,更不愿欺骗自己。
“我知道,但我确实不介意。”
“不,这说明你还是没有将你自己当做一个和我一样的生命来定位,你可以......”
“你不是我,你怎么能知道我的想法呢?”玛娜的回答让谢疾隐立时哑口无言,他只能想了想说道。
“我只是从你的表现推断......”
“也许我的表现是刻意掩饰呢?”玛娜尝试着询问谢疾隐,她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回答会引发对方怎样的想法。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谢疾隐将手中的契约交给玛娜。
“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有些话无需多言。
谢疾隐知道自己改变了玛娜的性格,但他只是做了一件自以为正确的事情。
就像菲特说的那样,不管抱着怎样的目的都无法改变他行为本身的‘伪善’。
谢疾隐走上甲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烂醉如泥的杰克船长。
他正抱着一瓶酒躺在甲板上打滚,也许这种行为会让他感到非常开心。
“你真的是船长吗?”谢疾隐低头询问道。
“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
“你这话存在逻辑错误,‘我是不是船长’和‘我喝成什么样子’不在一个因果关系上,难道当船长就不能喝醉?还是说喝醉的人就不能当船长?”杰克船长睁着怪眼,翻了个身不去理会谢疾隐。
他这一翻身所散发的酒气让谢疾隐不得不掩鼻后退,这家伙简直就是酒桶啊!难以想象他喝了这么多酒居然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刚才不会是他的......醉话吧?
“你这个样子能正确的履行船长的职责吗?”
“当然能,船长嘛!就是要和船共进退的人!船在,我才活着。”
杰克船长无力的挥动着手掌,他尝试站起却又一头栽倒在甲板上。
“总有种很不靠谱的感觉......”
“三副也是这么说的,可我从没出过差错。”
“三副?他也会说这样的话?”谢疾隐没想到那个小心眼的三副竟然也会说自己的‘船长’不靠谱?他看起来完全是对于船长保持信任的人啊!
“你说的是‘我的三副‘,我说的是‘以前的三副’。”
“那么以前的三副去哪里了?”谢疾隐此话一出立觉不妥,他预感到以前那个三副很可能......不在人世了。
“九十年前,围攻黄金庭院‘亡月堡’时,被魔法箭射死了。”
杰克船长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将瓶中剩下的半瓶酒灌进口中。
他脸色看起来毫无悲伤之意,仿佛只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那时候我是水手长,船上所有能管事的都死了,船长的位置只能由我接替,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离开过这艘船的船长位置。我原本就不是个当船长的材料,可有些东西一旦拿起就很难放下了。”
这原本是与谢疾隐无关的事情,可他却由此想到了自身......
如果说拿起就很难放下的东西......自己的信念算不算呢?
“既然你觉得你不适合当船长,为什么还要......”
“从面相上看,你是一个很喜欢追求正义的人,你觉得你是追求正义的最合适人选吗?”
杰克船长看着谢疾隐,那满是胡渣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种笑容可能看起来比较猥琐,但谢疾隐更在意他提出的问题。
“不,我觉得我并不是追求正义的最佳人选......一定有人比我更适合追求正义,那个人不会像我这样纠结......”
“那你为何不放弃不适合你追求的正义,然后卷铺盖回家?”
“我不愿意......放弃追求正义的......责任。”
使命感,既是一种信念,更是一种责任。
每个人都会有一种使命感,这种使命感与环境、经历有关,但也决定于这个人本身。
王子、铁匠、士兵、教师、医生......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感,都有着自己的责任。
对于谢疾隐而言,他最初的使命感来自于大叔对他的教诲,从而将追求正义当做自己最大的责任。
每个人的最终选择也许会和他最初的理想有所出入,可人生不是游戏,无法重新开始。
热衷于数学的人可能成为了外科医生,喜欢绘画的人也许担任了历史教师。
他们的人生或许并非预想的那样完美,但没有人能够否定他们存在的价值。
“瞧!你这不是明白了吗?我不想成为船长,可当我成为船长拾起了作为船长所需要担负的责任,我便不能将自己肩上的责任轻易放下。”
当杰克船长醉醺醺的站起身,谢疾隐开始怀疑他此时的状态究竟能否站稳身体。
他摘下头顶那破损的三角帽,顺手在身上抽打着灰尘,然后戴回头顶。
“那时候我总见船长戴着这破帽子,我以为这代表船长的职务,可当我戴上这破帽子我才知道,这代表了船长的责任。”
“我已经继承了船长的责任,就应当继续履行船长的使命。”
“你要认真工作了吗?”谢疾隐下意识去搀扶走路不稳的杰克船长,如果换做之前他是绝不会这么做的,因为那时候他认为这个船长是一个不靠谱的人,可现在既然对方要认真工作,自己理应帮助对方。
当一个人从不靠谱朝着靠谱变化,这其中总有令人期待的地方。
“不,我要去再拿几瓶酒。都怪你!你挡住了我晒太阳不说,和你说了半天连瓶酒也不给我,以后再也不和你讲故事了。”
“讲故事?”
“当然,刚才的话都是我胡编的,你难道还指望从一个醉鬼口中听到什么高深的话吗?太天真了!年轻人!”
杰克船长哈哈大笑,谢疾隐顿时有种自己被欺骗的感觉。
当对方和当事人说了一堆让当事人感到很有道理的话,最后却来上一句,这些不过是他胡编的,对于当事人来说,这种打击感是何等强烈。
谢疾隐扶着杰克船长的手立时因为这句话松了不少,他有些讨厌眼前的这个船长了。
杰克船长拍了拍谢疾隐的肩膀,朝着他微微一笑。
“当你面对你从未想过的责任,你又能否起身担当呢?”
看着杰克船长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谢疾隐愕然,对方离去时的目光明明充满了认真与期待......
为什么这种目光会在一个醉鬼身上出现?这个人真的醉了吗?
突然,一股肃杀之气从地面传来,那杀气中夹杂着滔天的血腥味,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时间来不及让他多想,大地上依稀传来的轰鸣声将他从自己的想法中拉了出来。
从船上隐约可以看到脚下的大地闪烁着点点火花,硝烟在四方骤起,一望无际不知道有多少地方燃起了战火。
玩家之间总是会爆发冲突,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未来的某个时间。
谢疾隐不喜欢这种会死很多人的战争,可是他无法制止战争的发生。
就算他能够制止一场无意义的战争,可人类的战争却遍布整个历史。
已经从山上滚落的石头是无法回到山顶的,在滚落山脚之前,它会一直处于加速状态。
如果想让这石头停止滚动,除非......它一开始就停在山顶。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杰克船长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谢疾隐身边响起,他手中已经多了一瓶酒。
“又会死很多玩家吧!”
“蚂蚁的生命力都那么顽强,何况是玩家?”
令杰克船长感到悲伤的事情并不是玩家会死很多人,而是他们必须要绕远路了。
既然下面正在爆发战争,从这里通过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虽然诸神选民的势力很大,但谁能保证杀红眼的玩家会不会做出什么有违常理的事情呢?
杰克船长拿出一个水杯模样的装置放在耳边,一个环状魔法阵在装置上展开,就像是一圈忽大忽小的涟漪。
这是诸神选民魔法师研究的一种短程通讯设备,他所使用的是一种较老的型号,原因并不是因为这艘船没有配备新的型号,而是因为他比较......怀旧。
“二副,调整航线,目标‘大雪山’方向,全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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