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山间风起

——害怕他人反对的话，只能什么也别做。

大青山景色还是很美的，不然地名里也不会有一个‘青’字。

计百出一行人走在山路上，不时远望山间壮丽秀美的溪涧水流，近看路旁青葱翠绿的花草树木。

既然北极星的目的已经暴露，那也就不用拘束，表现的随意一些，一面走一面看看周围的景色也是极好的——至少计百出是这么想的。

难得有机会来这里，与其当作任务紧张兮兮的应对，何不当作郊游乐乐呵呵的散散心呢？

他是这次出师东竹的负责人，所有参与人员一律归他这个兴武办主任调遣，听上去既风光又神气。但事实上身后这些人虽然只一件黑斗篷加身，遮住了他们大部分的特征，可缺无法改变他们的真实身份——在一件件黑斗篷之下遮掩的身躯都是东大陆成名的高手。

即便如今为北极星效力，却也不能将他们真的当做手下呼来喝去……

所以兴武办主任也好，建武所经理也罢，必须是一个实力名望能镇住这些江湖人物、头脑见地却又能在科学院中立足的人来担任……

就像他和任督……

这座山不算陡峭，但山路极缓，因此显得颇为漫长。一眼望去有村庄依靠山路而建，房屋随地势逐渐抬高，计百出心想东竹仙人虽然被当地人礼敬，却并不为当地人畏惧，不然双方也不会相距如此之近，换做寻常的山野旧民或许早就搬离此地，免得和玩家发生纠葛以致最终祸及自身。

不过这村子真是个埋伏的好地点……如果此刻有人突然从村中杀出，即便是极缓的山势，自己的队伍也能被迅速切为两段，首尾不能相顾……

眼见山顶就在前方，计百出的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任督，你们来了多少人？”

“怎么了？现在心里有点儿没底，想打退堂鼓了吗？”

跟在后面的任督哼笑一声，因为山势平缓，任督也开始回到平地上行走，只是计百出带来的人对他颇有敌意，因此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反倒是计百出和他走的挺近。

“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会打退堂鼓？我又不是像你那样靠敲锣打鼓出身的……”计百出看了任督一眼，微微一笑。

“我是看到这个村子突然想到，这里是埋伏的绝佳地点，如果你带来的人够多，就可以从村子里杀出来迅速将我们前后分成两半，而我又在你身边，突然发动袭击的话，十有八九会当场被你控住……”

“我可没你想的这么多，这里的村民淳朴良善，如果藏在他们的村子里对你发动突袭，即便能够得手，北极星为了挽回颜面和在场一众江湖势力的关系，一定会出兵踏平东竹，届时只会连累这些无辜的百姓。”

任督侧目看向计百出，神情一反常态，颇为严肃。

至于计百出，他看了一眼任督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换成我，我就会在这里埋伏。”

“这暴露了你们北极星的本性，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只要能获胜就算杀光一城百姓都觉得理所当然……”

任督语气中流露着一丝愤怒与憎恶，十多年前的科学院世界大战他可是亲眼见过北极星的战争暴行……

那手段骇人听闻……那场面惨不可言……

可同样亲眼见证那场战争中北极星暴行的计百出既没有愧疚、也没有无奈，依旧保持着微笑，这种表情着实让任督感到心中压抑而又愤怒……就像火焰一时熄灭，余烬之下仍无法压抑复燃的冲动。

“你我都清楚，在战争中只有一种人不用承担过错与罪责。”

随着一只脚踏上山顶，计百出看着天边如血的夕阳以及在夕阳余晖下静坐在岩石上的少女，最后随一声叹息将目光移回任督的脸上。

“胜利者。”

任督嘴角挤出不屑的笑，冷冷的看着计百出。而计百出也没有在意他的目光，转而走向静坐的少女。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世界大战，北极星是胜利者。”

“南箕星也是胜利者。”

汇聚在少女身上的目光不止来自计百出，还有他身后的一众黑斗篷。

这个女孩看上去太过年轻，甚至比那位引路的殷寸心还要年轻，让人难以将她和那位两百多年间力挫天国军与各方势力的东竹仙人联系在一起。

身上穿着东大陆的传统服装，衣服上很多繁琐的细节设计被替换为简洁干练的风格，想来是为了方便行动。

及腰的头发简单的在背部的位置用发饰系住，手上佩戴着轻便的护手，就如传闻的那样是一位擅长徒手战斗的玩家。

但计百出所关注的不只是这些，自始至终这位东竹仙人都只是闭着眼睛，周身上下没散发一丝一毫的气息，犹如没有生命的雕塑坐在那里，却又能明显让人感觉到她还活着。

能将自己散发的气息把控的如此细致，非高手不能为之，难怪有人进山寻她却从此杳无音信……

计百出对于东竹仙人的实力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换言之……这次的行动难度稍微提升了一些……

计百出走路的时候有意将形气外放，试图在气势上和东竹仙人较量一番。

一路上讨论了那么多关于东竹仙人的事情，是时候看一看东竹仙人有何过人之处了……

随着他脚步的前进，山顶逐渐起风了……

周围的竹叶随风微微摇晃，人的头发和衣角也在风中吹拂，这风并不强烈，十分自然，山顶之外的风吹入山顶都会立刻与这道活动范围只限于山顶的风融为一体……

在场黑斗篷们见状，心中不由得感叹，如果只是形气外放，自己也不在话下，只是做不到如计百出的风这样平淡自然……

当风吹向东竹仙人的时候，她的头发乃至衣角却没有丝毫吹拂的迹象……如果说整个山顶此刻都成为了计百出的‘主场’，那么她所坐的岩石周围便是在计百出‘主场’之中属于她自己的‘主场’……

好身手……

计百出心中暗自赞叹，如果想要和他外放形气产生的气流抗衡倒也不难，只要全力抵抗就行了。但东竹仙人既没有抗拒，也没有放任，就如同计百出那样，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生成了另一个‘主场’……

这个属于东竹仙人的‘主场’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难以察觉其存在，计百出的形气被阻隔在她的‘主场’之外，计百出只得控制形气环绕在东竹仙人四周伺机寻找破绽，她对于形气的控制和东竹仙人相比反倒处于下风，而且计百出最在意的还不是这些……

他每向着东竹仙人前进一步，外放形气产生的气流都会强劲一分，虽然在其他人那里感觉风力没什么变化，但处于‘主场’核心的东竹仙人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

可计百出明显感觉到东竹仙人对于形气外放的控制自始至终保持不变……

举一个最常见的例子，当紧闭的木门被风吹动，另一侧的人必然会使用力量去撑住门，防止门被吹开。

来袭的狂风越是猛烈，就越是需要更大的力量去撑住门……

但东竹仙人却是一个例外……无论来袭的形气多么猛烈，她始终都保持着同样的形气控制力应对……

东竹仙人似乎察觉到了计百出的动作，当计百出走到她面前站定脚步的，她缓缓睁开眼睛，就在这一刻她的‘主场’瞬间消散，计百出在她‘主场’之外因受到阻拦而越来越强的形气瞬间如决堤洪水一样涌了过去。

计百出知道是东竹仙人主动解除‘主场’来表达善意，他的形气只是在气势上试图压过东竹仙人，因此即便此刻以排山倒海之势压过去也不过是一阵狂风吹过，并不会对东竹仙人造成实际伤害。

可换个角度想，这一刻正是东竹仙人最脆弱的时候，她主动收敛形气显然不是为了和自己为敌，但如果此刻自己将形气由‘气势’转为‘杀意’，并趁机运动顺势而发……东竹仙人能抵挡的住吗？

南箕星已经先到，自己处于了劣势……

此刻自己一旦在这里偷袭得手，重创东竹仙人，不仅可以扳回之前南箕星造成的劣势，甚至可以直接夺取东竹……

之前虽然构思了诸多获取胜利的计划，但都不及这一刻近在眼前的胜利来得容易……

虽然渴望胜利，但计百出没有为此冲昏头脑，对付任何人都应该慎之又慎……断不能因为一时的求胜心理而冲动……

他最终没有动手……而是任由形气形成的气流席卷东竹仙人。

东竹仙人的衣服下摆被风卷起，她就像雕塑一样坐在石头上纹丝不动，目光注视着计百出，一言不发。

计百出直视着东竹仙人的眼睛，想要从目光中看出对方的意图。

之前在较量中的疑惑，随着与东竹仙人的对视而瞬间解开……

他终于明白东竹仙人为什么会用解除‘主场’来表达‘善意’了……

那根本不是示好的‘善意’……而是诱敌的‘陷阱’。

如果自己真的趁形气产生的气流席卷她全身之时将‘气势’化为‘杀意’运动偷袭，她一定会顺势将自己的形气反击回来……到时候受到重创的只会是自己……

她故意用这种手段露出破绽引诱自己动手……

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动手，则可以表明自己的友好与诚意……

好心计啊！

不知道在此之前……有多少人栽在了这里呢？

不过……

计百出嘴角的微笑停住了……他想到了之前那些挑战者……

如果刚才自己动手了……

恐怕倒霉的不只是自己……为了防止有人通风报信，在场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毕竟就如传闻的那样……东竹仙人双拳之下不留活口……

她的实力应该还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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