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给花草浇水的方式给自己的小院赋予了夏天的气息后,我又去了已经装修完毕的琴行,然后将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我就站在风口点上了一支惬意的香烟,而那些挂在天花板上被风吹动的金色小蘑菇装饰物就像是明天的希望,也悄悄带走了我心中那些积攒已久的灰色.情绪……
手机在我的口袋里响了起来,我按灭掉手上的烟蒂,将其从口袋里拿了出来。让我惊喜的是,这个电话是我在台北结识的阿德打来的,我顿时便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戴着金链子,刺着纹身很给我信心保障的样子,我更关心自我和肖艾离开台北后,他和林子晴的关系有没有一个突破性的进展。
尽管在我的潜意识里,这很难,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平凡的眼光去看待的,尤其是爱情,它的发生往往就在一个不经意间,一束微弱的阳光下。
我怀着喜悦的心情接通了阿德的电话,还没开口,电话里便传来了他比我更加喜悦的台湾腔:“阿桥吼,你的琴行要开业咯哦?”
我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关注你的朋友圈动态的啦……真不够意思,亏我在台北鉴证了你是怎么把如意骗回南京的,你们现在一起开了琴行竟然都不告诉吼!”
忙,几乎已经成为国际通用的疏于联系的借口,于是我就趁机在电话里向阿德抱怨着自己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忙的,实际上也确实是很忙,尤其是经营资质在教育局审批不过的那段时间。
阿德安慰了我几句,然后又对我说道:“阿桥吼,我现在已经在苏州去南京的长途汽车上了,前些天来苏州看家姐的,回台北之前想来南京看看你!”
又是一阵风从窗口吹来,吹动了我身上干净的白色T恤,也吹来了我想招呼来自远方朋友的热切心情。阿德的突然拜访,好似带回了我当初在台北看101大厦,在清水断崖与肖艾并肩遥望大海的心情,那一天海面平静又忧伤,来自远方的潮水托起夕阳的金黄,悄悄向脚下的礁石涌来,风好似吹着我们在这个世界随意的流浪……
我无法忘记,那座只能隔海相望的城市,带给我的一切奢望和希望!
“你怎么不说话了吼?”
我回过神,赶忙笑着回道:“你的车到南京的哪个站?我去接你。”
“南站,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了。”
……
结束了和阿德的通话,我立马又给乔野打了电话,我借来了他的那辆保时捷918,我知道阿德是一个自卑却又非常在意面子的人,所以我要给他最高规格的接待。
开着一辆可能整座城市都绝无仅有的车,穿梭在中午躁动的大街小巷中,我以为自己会很满足,可是却涌动着一阵难以言明的空虚,因为我的世界只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可这辆车子却让我站在了这座城市的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以为我富的可怕,他们嫉妒的眼光中透露出对我的无法原谅,让我恨不能在车的两边装上一对有力的翅膀,以飞翔的方式逃避掉那些像刺一般的欲。望,然后轻柔的降落在南站,去迎接我最亲爱的阿德。
我坐在车子里,看见阿德随着人群走出了车站,要不是他的体型很有识别度,我都快认不出他来了。此时的他,竟然穿了一件整洁的蓝色衬衫,衬衫的领口系着一条红色的领带,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好像连身后疾驰而过的汽车都变得轻盈了起来,整个城市在一瞬间丢失了方向,我又因此看到了一种极端的改变,这不是阿德,却真的是阿德!
我打开了车门将烟夹在手上向走在人群中的阿德挥了挥手,见面的喜悦让他的脚步变得更快了,以至于那条红色的领带在他的胸口来回摆动着,但我却不认为这是一种伪装,我更愿意相信此时的阿德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条领带,而不是那根看上去很嚣张的大金链子。
我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的耳边说道:“欢迎来南京,兄弟。”
阿德与我一阵寒暄,然后便环视这座充满历史沉淀的城市,但是我并不知道,他对这座城市到底有没有向往。
“阿桥,如意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吼?”
“她昨天晚上喝多了,不知道有没有起来,晚上喊上她一起吃饭。”
“哦,她在南京就好。”
我看着阿德,不太知道他这句和前话完全没有逻辑联系的感叹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站在那辆918旁,摸了摸车身说道:“这是你的车吼?”
我笑了笑,回道:“用两个茶叶蛋和朋友借来的。”
阿德心领神会的笑了笑:“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不过你们大陆人真有钱,和我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这车也实在是太夸张了!”
“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得好。”
我说着打开了车门示意阿德上车,于是下一刻,便有了这么一幅画面,俩个在两岸都没有什么本事的男人,却开着世界上最顶级的跑车穿梭在这座被历史的漆涂抹的有些厚重的城市里。
……
来到郁金香路,我将车子停在了巷子口的那片空地上,然后引着阿德向我们经常聚会的“梧桐饭店”走去,我想在这里先请他简单的吃一个中饭。
只是隔了一个夜晚,“梧桐饭店”便有了新的变化,那些摆放在露天的桌椅旁,已经多了一圈木制的白色栅栏,栅栏的旁边摆放着一些人工种植的花草,让这里又多了一些情趣和自然气息,而正是因为店老板花了这样的心思,所以连秦苗、金秋、陈艺这个消费层次的女人,也选择了在这里聊天聚会。
不是我将这间消费档次并不算高的“梧桐饭店”捧得太高,而是改造后的它,正好与不远处的那条老巷子相互辉映,那种闹中取静的感觉并不亚于已经倒闭的“心情咖啡”,而它开放式的消费环境更比“心情咖啡”店要高明了一些。
习惯性的点了三菜一汤,要了两瓶啤酒,我和阿德开始享受这个中午的时光,我举起酒杯先干为敬,然后向他问道:“你的阿德旅社现在开的怎么样了?”
阿德面带喜色,回道:“你和如意离开台北的一个星期后,我和子晴就开始重新装修旅社了。现在,我们的旅社是以情侣主题经营的,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子晴起的很别致的名字,现在子晴也是旅社的股东之一了。“阿德说到这里又笑了笑,好似在说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我回应了他一个笑容,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和她把革命情谊在往上发展一下呢?”
阿德连连摇头,回道:“我这次来就是找你叙旧的,你可不能再怂恿我去做追求她的事情了吼……说真的,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和她走的这么近,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说着又拎起挂在脖子口的领带对我说道:“看见没有,这条领带就是她送给我的,她还鼓励我,说我以后会是一个很成功的老板!”
“所以,你也不管合不合适,去哪儿都系着这条领带?”
“不适合吼?……我倒觉得挺好的咧!”阿德说着又捧着那根领带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我看着他,渐渐有了一种感觉。或许,他就是大海对岸的另一个江桥,只是稍微胖了些,浮夸了一些,但在本质上,我们的精神是可以共通的,因为我对一个叫如意的姑娘也有类似的感觉。
……
吃饭间,我收到了一条秦苗发来的信息,她告诉我,会满足我昨天向她所提的要求,她为我明天即将开业的琴行拖来了一车花篮。不仅如此,金秋也从她婚庆公司的演出部调来了8门礼炮,就是要充分满足我的虚荣感,给我帝王级的待遇。
一开始,我只以为她是在和我开玩笑,可过了大约十分钟,真的有一辆双排的小货车在梧桐饭店对面的街道停了下来,而秦苗的保时捷就跟在货车的后面,然而与她一起下车的还有陈艺。
至她们下车的那一刻起,阿德就一直向那边看着,直到秦苗向我摆手示意,他才很不确定的向我问道:“这俩个姑娘也是你的朋友吼?”
“嗯,穿红色衣服的那个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穿白色衣服的是我朋友的老婆!”
阿德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半晌才说道:“阿桥,你身边有这么一群朋友,你还能混得这么惨,也是一种本事吼!”
尴尬之后,我不禁反思自己,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直到秦苗和陈艺快要走来时,才回道:“这可能是由基因决定的。”
我将阿德介绍了陈艺和秦苗,然后她们便给予了阿德很热情的问候,弄得阿德这个本来就不擅长在漂亮女人面前表现自己的男人好一阵窘迫。
好在陈艺和秦苗也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她们将花篮和礼炮寄放在“梧桐饭店”后面的仓库后便离开了。她们说,要去金秋的公司商量一些事情,我估计是和成立传媒公司有关,但终究也没有去问个究竟。
……
在陈艺和秦苗离开后,阿德又主动和服务员要了两瓶啤酒,给我打开一瓶后,表情更加惊讶的问道:“那个……刚刚那个姑娘是不是陈艺?……我以前来大陆时,在酒店看过她主持的节目,可是我不太确定?”
“你前一次来大陆,是在什么时候?”
“大概3年前吧。”
我点上一支烟,不禁想起陈艺三年前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样子。我仍记得,她的第一档节目是新闻类的,所以那时候的她是短发,不仅清纯而且干练。现在的她经历了太多之后变得成熟,尤其是最近,我能感觉到她的不快乐和茫然无助,可是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立场去和她聊聊天。
这是我的无奈,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没有那段短暂的恋爱经历,会不会彼此现在就会坦然很多呢?
收起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我终于对阿德说道:“你没认错人,她就是陈艺。”
阿德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对我说道:“阿桥,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的心里藏着事情……你是不是除了如意以外,还爱着一个叫陈艺的女人?”
我与他对视着,然后眼一瞪回道:“你信不信我用酒灌死你?”
阿德笑了一阵,自己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又对我说道:“如意是个好姑娘,可千万别辜负了……”
我几乎脱口而出:“陈艺也不是个坏姑娘。”
阿德下意识似的往陈艺刚刚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过了许久之后才又说道:“如意更好!”
……
下午的时候,阿德陪着我去酒店订了明天琴行开业庆典的宴席,我也顺便带他在南京城逛了逛,特别是名声在外的夫子庙。
阿德第一次有机会接触这座城市,所以一直表现得很兴奋,而我出于对这个兄弟在台北照顾时的感激,连划船游秦淮河这样的事情也陪他做了,而时间就这么在眨眼间来到了夜晚,阿德又一次和我说起了如意。
是的,这一整天我都没有和如意联系过,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点梗,我也不太确定她现在是怎么看待我江桥这个人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然后拨通了肖艾的号码,让我宽心的是,电话在拨通后的片刻她便接听了,然后用肖艾式的语气向我问道:“干嘛?”
我听得出她的情绪,而相处这么久,我已经学会化解,便用无赖式的语气对她说道:“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她果然很恼怒,回道:“我警告你,不许拿我叫阮如意的名字开涮!”
“这事儿你真不能怨我,谁让你在台北的时候,把阮如意这个名字弄得这么响亮,现在台北的朋友来了,我主随客便,当然也跟着他喊你如意了。”
肖艾成功的被我转移了注意力,问道:“台北的朋友,谁呀?”
我将电话递到了阿德的嘴边,阿德立刻操着台湾腔一边喊着她如意,一边和她打招呼。我将电话收了回来,又笑着向她问道:“阿德很想念我们这两个在远方的朋友,所以特地来看我们了,是不是很意外?”
“嗯,你们现在在哪里呢,我和袁真还有小伟师哥在一起,我们去找你们吧,然后一起吃个晚饭!”
这一次,我没有排斥,在电话里便接受了肖艾的这个提议,而在我的记忆中,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和袁真这个男人见面过了,所以不知道这一次相对时又会是什么心情。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阿德,他和袁真可谓是两类极端的人,一个拼命伪装外表让自己显得强大。另一个看上去低调的可怕,可骨子里却有将这个世界撕裂的勇气,而这就是这个世界有趣的地方,我们形形色.色,像无数条河里的水各自流淌,演绎出不一样的故事后,还是要以一样的姿态走上死亡这条路,就像这个世界不会有那么一架永远停留在天上的飞机,一切伪装、恐惧、欣喜、慌张,都会有渐渐淡去的那一天。
而我们的故事,在这不可逆转的时间规则面前,也终究会有走向尽头的那一天,也许回头看去是一片苍凉,也许锦绣如画,也许一切只源于虚构,但一切的痛苦和快乐却如此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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