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跟金秋分别的时候,她告诉我,为琴行申请的200万贷款,银行已经在走流程,快的话还有一个星期就能拿到这笔钱。她提醒我,该着手准备乐器店装修的事情了,因为相较于她们公司现在的规模,200万只能算是小额贷款,所以拿下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我向她表示了感谢,她只是回了句“大家是朋友,不用这么客套”后,便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了医院,而我没有她这么雷厉风行,又站在医院的停车场上吸了一支烟,等确定自己的心情平静了些后,才离开……
……
回到郁金香路,我便去了曾经合作过的那家装修公司,然后带着他们的设计师去看了我在琴行下面租下的一楼,经过半个小时的讨论,他们初步拿出了一套口头上的设计方案,我大概能够听得明白,再加上曾经合作过,当即便回他们公司签了一份合同,并交了一万块钱的定金。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了肖艾的电话,她说要请她们团长还有几个曾一起去莫斯科演出的同事吃个饭,目的是为自己提前离开的行为向他们赔罪。
这是正常的社交活动,我当然支持,于是在吃中饭的时间,自己一个人去了“梧桐饭店”,然后简单的要了一碗鸡蛋面。
可我是幸福的,因为我知道,夜晚来临前,肖艾会回到我的身边,然后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伴着。
今天的“梧桐饭店”又玩出了新的花样,他们在遮雨棚的下面弄出了一套音响效果很不错的K歌设备,我知道这是为那些包场举行生日宴会和大型聚会的客人们准备的,这在很多传统的餐厅里都有,但是放在露天来玩,那就是花样了,至少我很喜欢,并憧憬着,晚上能够带肖艾来玩一玩。
一碗面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见到了安琳,也就是饭店老板在国外留学归来的女儿,我映像中还是她去国外留学前见过她一面,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有机会遇见她,但这并不让我意外,意外的是陈艺正和她在一起。
安琳带着陈艺来到了那套刚刚安装完毕的唱歌设备旁边,然后笑着对陈艺说道:“亲爱的,这是我从日本买回来的顶级设备,师傅刚刚已经帮我调试好了,你来帮我试一下音响效果吧。”
陈艺的心情看上去非常不好,她的心情也不可能好起来,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我便知道她昨天很可能在医院守了秦苗一夜,但她还是向安琳点了点头,然后从安琳的手上接过了那只灰色的麦克风。
陈艺用非常专业的普通话念了一段主持人考核时会用的诗歌,安琳不住的点头,很满意音响的效果,陈艺帮完这个小忙之后,又将手中的麦克风递还给安琳,可安琳却意犹未尽,她要陈艺再唱一首歌。
陈艺并不是一个太会拒绝的人,何况这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所以她又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按了按屏幕,进入了点歌的页面。
这些年,我见过陈艺主持过太多场节目,却已经很少再听到她在公开场合唱歌,但这并不代表她唱歌的水平就不高,虽然不能和肖艾相比,但她小时候也接受过很专业的声乐训练,于是我下意识的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等她时隔很久之后的金口再开。
音乐的前奏刚刚响起,我便分辨出这是一首来自于周杰伦的《安静》,我仿佛在一瞬间退回了那个用卡带听着《米兰小铁匠》和《开不了口》的年代,后来才相继有了CD机和MP3,但这都不影响我回忆周杰伦在那个年代的风靡,我从来都听不清楚他在唱些什么,但是却喜欢陈艺坐在我的自行车后面,用最标准的发音将他的歌再唱一遍。
“只剩下钢琴陪我弹了一天,睡着的大提琴安静的旧旧的;我想你已表现的非常明白,我懂我也知道,你没有舍不得;你说你也会难过我不相信,牵着你陪着我也只是曾经;希望她是真的比我还要爱你,我才会逼自己离开……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为什么还要我用微笑来带过;我没有这种天分,包容你也接受她;不用担心的太多,我会一直好好过;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为什么我连分开都迁就着你,我会学着放弃你……是因为我太爱你……”
陈艺就这么坐在一张可以伸缩的圆椅上,安静的唱着这首歌,可是唱到最后一句时,她哭了……哭得很难过,却至始至终也没有看着我,这让我不愿意相信她是唱给我听的,或者她怀念的只是曾经的某个画面,在这个画面里有他的歌,有轻轻吹来的晚风,有躺在草坪上,仰望着蓝天和夕阳说说笑笑的两个人。
吃客的目光就这么聚集在陈艺的身上,陈艺不动声色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她向身边的安琳问道:“怎么样,音响效果还满意吗?”
安琳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她却已经从桌子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说要去医院看秦苗,但是安琳在向她约了晚饭之后,才让她离开。
就在要与我擦肩而过的边缘,陈艺停下了脚步,她低声向我问道:“要一起去医院看秦苗吗?……我开了车。”
我摇了摇头,用比她更低的声音回道:“我早上刚刚去过……你昨天晚上陪了她一夜吧?别太累了!”
“没事。”
陈艺应了这么一声,便向马路对面那块停着自己车的地方走去,而我碗里的面已经泡烂了!
……
下午,我将活动合作方案带到了之前谈好的那家大型培训机构,然后我们便将合同签订了下来,他从我这里拿到了时代影城暑期档的黄金广告资源,而我也按照事先聊好的,从他这里拿到了20个学生的学琴费用,共计6万6千元。
虽然距暑假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在我拿到这笔钱的时候,琴行扩大教师队伍便成了摆在我面前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所以我并不清闲。
这个下午,仿佛只是晃了一下,便匆匆过去了,等我回到郁金香路的时候,肖艾和于馨以及新加入的小范老师,都在琴行里,超负荷的教着那些心怀音乐梦想的孩子们,而三人中就数肖艾最累,她不仅要应付演艺集团的工作,还要在完成教学工作后额外为即将参加“星海杯”少儿钢琴比赛的小芳进行单独训练。
所以,在我去琴行时,她自己一边弹着钢琴,一边唱着范玮琪的那首《最初的梦想》为自己和小芳加油鼓劲。而我像从前那样,站在窗户前一边吸烟,一边沉浸在她们营造出的音乐海洋中。
渐渐,我也有了想学吉他的冲动,并期待着有一天背着吉他和通晓几乎所有的乐器的肖艾,一起走南闯北,就像去年我们在丽江的街头用吉他赚取食宿费用一样。
……
忙忙碌中,时间就像被风吹起的沙子,悄无声息便是三天过去。在这三天里,老巷子即将被拆迁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赵牧带着他的公关团队终于从政府手中拿到了这个项目的开发权,但也因为陈艺这么一闹,而额外增加了近千万的开发成本,毕竟赵牧许诺免费赠送给街坊们的那些车位,都是能放在市场上卖出真金白银的。据说,以李子珊为首的高层,因此迁怒了赵牧,并剥夺了他对这个项目的部分管理权。
这又是一个傍晚,我和肖艾忙完了琴行的事情,买了些花和水果,再次去往秦苗住的那个医院,准备看看她。
此时的秦苗已经苏醒,可是在她苏醒后至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整个人就好像丢了灵魂,医生说她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这对两个家庭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公交车上,我和肖艾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她向我问道:“江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乔野的家人会不会要乔野和秦苗离婚?……毕竟秦苗已经不能生育了,乔家又只有乔野一个,如果连继承的人都没有,要那么大的家业又有什么用?”
实际上这个问题,金秋在几天前已经向我问过,我没有和金秋说的很明确。曾经,我也一度想将苏菡怀着乔野孩子离开的事情永远放在自己心里,可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已经有点动摇了。
但我心中仍有顾虑,如果我将这些告诉乔野,之后被乔野的家人知道,对苏菡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可是如果不说,乔野便失去了做爸爸的权利,所以这绝对是一场争扎在人性和伦理之间的抉择。
我担心自己再做出错误的选择,再加上肖艾是我亲密的爱人,我便不打算一个人承受这个秘密,于是在一阵时间极长的沉默之后对肖艾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未知却真实存在的事情,准确说,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其他人都还被蒙在鼓里……你知道吗?苏菡也怀了乔野的孩子,正是有了这个孩子,她才有决心离开乔野、离开这些利益的纷争……可是在秦苗不能生育之后,这个孩子就成了乔家唯一的血脉,所以如果我不说出真相,就非常对不起乔野,可是说出来……我就……”
肖艾打断了我的话,她皱眉说道:“如果你说出来,那你在苏菡眼中就是禽兽不如!……凭什么乔野家可以这么横行霸道,想怎样就怎样?……站在苏菡的立场,如果乔家硬生生从她手中抢走这个孩子,她的下场比秦苗还要惨,毕竟秦苗还有乔野,还有乔家的家大业大,而她还剩下什么?”
肖艾的话让我心中一阵烦乱,好在这并不是一件需要我现在就去面对的事情,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从长计议。
见我没有说话,肖艾也没有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公交车经过一段时间的行驶,终于来到了秦苗住的那间医院。她现在已经醒来,我想了解她此时到底是什么状态,虽然未必帮得上忙,但也想真诚的开导她几句,让她知道,她的身边还有很多朋是不离不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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