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告别了穆图市长和伊莉丝后，利维坦回到自己的宿舍。

今天一天下来堪比一场大戏，从大早上去教授剑术开始，直到下午去到凶案现场与三只怪物打了一架，再到晚上又再次回到别墅，最后还跑去见了一趟副会长……

虽然他体力上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脑子里却已经快乱成一团麻。

他走进房间，看到特蕾莎已经在棺材板上呼呼大睡了，嘴角边还挂着晶莹剔透的口水，大半只手探出到被子外面……

“真是个笨蛋……明天又该嚷嚷胳膊疼了。”利维坦不禁苦笑，走了过去，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

在房间里坐了半晌，他却毫无睡意，这次的事件给他带来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要是换在以前，这种事情对于他而言根本毫无所谓，哪怕是小石城的人全都死绝了，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只要不妨碍他练剑就行。

但是现在，他却有种莫名的揪心感，甚至两次在别墅中都因为顾及人员安全而退了出来，要是换在以前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变得软弱了吗？利维坦想到。

血族的世界，是孤寂而冷漠的。

永恒不死的生命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对生命的漠然。

因为不死，所以对生命也毫不珍惜。

正如一位血族哲人曾经说过：“我们从未死去，所以也就从未活过……”

正是对死亡存在着恐惧，才有活着的实感。

所以有很多血族在活过几百上千年后选择自我埋葬在棺材中，再也不愿醒来……因为那无限的孤寂感让他们难以忍受。

永恒的沉睡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

可是来到地表世界后，利维坦却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人类这种渺小生物对生命的珍惜和渴求。

短短数十年间，他们的生命绽放出远比血族璀璨绚烂的华彩……他们短暂的一生不啻于一件弥足珍贵的艺术品。

利维坦想要保护这种艺术品，因为这些艺术品有着某种他没有却着迷的东西。

对于有人肆意破坏这种艺术品时，他感到了愤怒。

所以对于提拉主教，艾伯特，迪莉娅这样的人他毫不手软。

然而当这个人是他的同胞时，他的心情有点迷惘了。

在想到这个真凶有可能是血族时，他突然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了。

是保护这些以前被他称之为家畜的人类呢，还是站在自己的同胞这边呢？

虽然就实际而言，他选择了前者。

但是，这只是尚未确定真凶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当他确定真凶是血族的时候，自己的剑真的能斩向他吗？

他并没有确定的答案。

这正是他烦躁的原因。

一想到这些，他越加觉得烦闷不堪，根本就睡不着，他索性走到一楼的庭院舞起剑来。

皎洁清冷的月光播洒在庭院中，庭院中带着幽幽的绿植香气，这等胜景，地底之下是无法看到的。

深入地底的血族虽然躲避了烦人的日光，却也告别了他们亲近的月光，这正是他们所要付出的代价。

能够在月光下来上一段剑舞，无疑是一种享受。

利维坦此时的剑法却丝毫没有与环境相搭配的风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惘和无处宣泄的愤怒……

黑剑刮起的劲风，在庭院中猎猎作响，地上的落叶被劲风刮到天上，随后又在空中被黑剑切得粉碎四散……

“喂，喂，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庭院里冲落叶发什么脾气？”一个促狭的女声出现在空中。

只见多洛丝这只地缚灵漂浮在半空中，叉着腰问道。

“你又跑来干什么？”利维坦收住了剑，问道。

“身为宿管大妈，巡视宿舍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多洛丝一脸的理所应当。

利维坦端详了这只地缚灵片刻，问道：“多洛丝，你孤独吗？”

他突然发现多洛丝其实跟血族的处境差不多，也是有着看不到尽头的岁数……

“小老弟，你这算是勾搭我吗？这种三流的勾搭手段只能在酒吧里勾搭下女酒鬼哦。”多洛丝捧着自己的脸，一副娇羞的样子。

“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利维坦满脸黑线的说道。

“切，这种时候你就应该要承认下来，然后再由我委婉的拒绝你，这才是绅士的做法，真无趣。”多洛丝做了鬼脸，顿了顿，她又说道：“每天忙着给你们这群兔崽子整理宿舍都快忙不过来了，哪里有孤独的时间。”

“可是……公会成员一批批的生老病死，唯有你却一直存在，难道不会难过寂寞吗？”利维坦直视着多洛丝的眼睛问道。

“那当然会难过啊，正因为这样，所以我和多莉才会份外珍惜与公会成员在一起的日子啊。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每天都嘻嘻哈哈的，正因为相聚的时间短暂，所以才要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多洛丝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伤感。

“正因为短暂，所以才要珍惜吗……”利维坦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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