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锁子甲扯开了,痛的话就喊出来吧。”
“……我可先说一声,衣服上的大部分血都不是我自己的。”
“不用你说我也看得出来,要是你真失了这么多血,你现在躺的地方就不是我的工作台了——手抬起来,知道伤在什么地方吗?”
“腹部和右手。你自己看吧。”
“我已经看到了。肚子上是被什么捅了?”
“匕首。”
“没关系。这个伤口的位置比较好,我很快就能解决。”
“比较好?血现在还没止住,亏你说得出来……”
“好歹没伤到内脏吧。跟你的右手比起来已经很好了。所以说,手臂又是怎么回事?这个烧伤可不是用火一下子就能烧成这样的,里面的骨头都被烧黑了。”
“被火药炸到了。”
“火药……你到底去干什么了……总之,我先帮你把腹部的伤口处理好吧。反正右臂已经被炸的跟烤焦的鸡胸肉一样了,跟坏死没什么区别,反而用不着着急去处理。”
菲蕾德丽卡小姐将双手放在女骑士的伤口上,一阵淡蓝色光芒出现在她手中。
“呜呜……师父是为了保护我才……”随从的少女不住的抽泣,把我也弄得有点难受了。”
“把手帕拿去,擦擦脸吧。”我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她,“别难过了,会好起来了。”
“谢……谢谢你,美丽的小姐……”
美丽的小姐……?
第一次被人这么称呼,感觉就像骑士小说里的主人公在叫女主角一样。不过眼前的少女确实有些骑士的气质,该怎么说呢,就外貌来说,比我高出一个头的高挑身材,布满划痕的皮革手套,腰间的长剑和一身男装——骑士小说中千篇一律的「英气」倒是不缺,只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请问……您是?”我有些怯生生的向她打招呼。
“我叫希尔达,希尔达·冯·布拉班特。不用客套,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你好,我是艾莉卡。可能有点冒昧,你是骑士吗。”
“啊,这是——”希尔达的眉宇间顿时绽放出了光彩,但是马上又恢复了原状。
“不是。我只是个随从而已,我为埃森堡的葛佳丝塔芙大人服务。”她有点愧疚的别过头,看着躺在工作桌上的女骑士。
“不过!我在她的教导下,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独当一面的骑士!迟早有一天……”说着说着,晶莹的泪珠又从她的脸上滚了下来。
原来如此。恐怕「成为骑士」就是她生存的意义所在吧。但是这样未必也太残酷了——我把目光从那两人的方向挪回来,然后走上前,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怕,一定会好起来的。可别小看菲蕾德丽卡小姐,她可是把快被烧死的我都救回来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与这位认识不到五分钟的见习骑士小姐四目相对,轻轻说着安慰她的话。我现在只能做这么多了。
“额,你……”希尔达的手在不知不觉间抓住了我的双臂,很快,一阵莫名其妙的红晕泛上她的脸颊,她连忙松开手,笔直的往后退。
“咦?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会吧……你该不会是天使吧?!”
“天使?你在说什么呢?”
“喂,艾莉卡,去把储物柜里的锯刀拿来。”菲蕾德丽卡小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们中间,“腹部的伤口和其他内伤已经处理好了,敷上我特制的膏药几天就能恢复如初。现在就差把右臂锯掉了。”
“把右手锯掉?!开什么玩笑!师父她可是要拿着武器战斗的啊,没了右臂……”希尔达大声抗议。
“现在这条右臂在和不在有什么区别吗?还是赶快锯掉省时省力。反正神经什么的也连着一起炸烂了,不会有什么痛觉的。至于以后怎么办你也大可放心,以我现在的水平,让这样的断臂重新长出来只要三个月。”
“真的?”
“我和你师父认识六年多了,有什么骗你们的必要吗?”
“我还从来没认过这个徒弟啊。”
“别乱动,小心伤口裂开来——艾莉卡,快去拿锯子啊。”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希尔达,她沉默了片刻后向我微微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后面的过程简单粗暴,菲蕾德丽卡小姐把那条被炸烂的手臂一口气锯……不对,是直接剁了下来。然后在断掉的截面上使用了她的疗伤术式,敷了各种奇怪的药膏,外加一阵包扎。把这些全部做完后,菲蕾德丽卡小姐精疲力尽的瘫在餐桌上。
原本的双人份晚餐变成了四人份晚餐,所幸希尔达从她们的行李里拿出了一条生鹿腿。我们用最简单的方式烹饪了那条鹿腿。
以往在餐桌上,总是我和菲蕾德丽卡小姐两人一言不发的用餐,或是一问一答,你一言我一语的简单对话。有四个人围坐的餐桌,即使是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也很少遇到。换而言之,我几乎完全没有参与三人以上的对话的经验。只能一边闷声吃东西,偶尔附和两句。
“今年领地里太平吗?”菲蕾德丽卡小姐边咀嚼着烤的不怎么熟的鹿肉边问。
“鬼知道。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去了,冯·埃森堡家族现在的家主是家母,跟我没什么关系。这么说起来,所谓家族里现在也只有三个直系成员而已。要是我哪天死了,弟弟又入赘到其他贵族家里了,我们家族就完蛋了吧。”
“你们家可是占着黑尔梅特第二大的伯爵领,想要这块地盘的人肯定能从王都排队排到你们家门口吧?”
“只是想要个北境守护的头衔而已,领地大有什么用,全都是穷乡僻壤和难管的外族人。信基督的和信奥丁的天天搞械斗,生产水平本来就拉后腿了,现在更没有人种地做工了。年轻人在埃森堡边境领都快绝迹了。以前我们家有兵权的时候还好说,现在家母能直接调动的亲兵也只有五十几人。遇到规模大一点的械斗或叛乱根本无能为力。”
“真惨……还是说点别的吧。关于这孩子,「冯·布拉班特」,她是「红魔」的女儿吗?”
“不是,是她的侄女。英格丽到死都没留下子女,那家伙讨厌男人,克莉丝滕死了之后连女人也不碰了。”
“「红魔」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布拉班特庄园里,希尔达十三岁生日。你知道的,这是传统。本来她想让我动手,但我拒绝了。恐怕我驾驭不了她恐怖的力量,再说我也没资格获得她的力量。最后她给了希尔达一把火铳,让小丫头自己动手。”
“这么说……”
“对。毫无疑问,小丫头继承了「鹤望兰」。英格丽死前把她托付给了我,让我不要让希尔达再重复「红魔」的悲剧。”
“她也会说出这种话啊……不知道我们应该高兴还是难过。这样一来全森塔瑞兰就只剩下老太婆一个「无面」级的魔女了。”
“老太婆的时间也不长了。她当了二十多年大祭司,逃过了三十多次暗杀,岁数这么大了,总归会有失手的那一天的。现在的「蒲公英党」不就已经有点挑战强权的感觉了吗。”
“啊,说到议会。「狂信者」的事情已经正式交给你处理了吧。”
“已经有些时日了。其实今天下午我刚见过她,身上的这些伤就是她弄的。起初是她和我交战,我处于上风,虽然肚子上中了一刀,但我把她的两条手臂全砍下来了。”
“据我了解,她的能力非常危险,断两条手臂可以在几分钟里恢复。”
“应该说,只要有足量的鲜血,瞬间长出来两条新的都不是问题。所以我这次决定速战速决,但是——”
“但是,「赤袍」把我挟持了……”希尔达咬着牙,身体因激动而不住的颤抖,“师父为了救我,一不小心就让珀瑞丝塔因逃走了。「赤袍」还带来一个木桶,我们都以为桶里跟以往一样装着焦油,没想到里面是火药……”
砰。
椅子翻倒在地上,但我已经无心顾及这么多了,只剩下「赤袍」这个刻在我记忆中的称号在耳边回响。
“艾莉卡?你怎么了?”
“那个「赤袍」……我现在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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