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一个人

顾晓月她们离开后，我并没有不识趣地去问张俊，他和刘思思刚才那段时间里说了什么，只是看他平淡而安静、以四十四度角仰望天空的模样，大概也是有他自己的收获。

后来吴英他们三个也到了看台上和我们汇合，一见面吴英就向我抱怨，说某些男人就和我一样素质极差，一直盯着他看，路过咖啡小店的时候竟然还有男的走上前跟他搭讪想要他的联系方式，还尊称他为“小姐”。

我听完他的抱怨，摸着下巴认真审视他一圈，叹了口气，心想怨不得别人有眼无珠，你自己的性别本来就长“歪”了，性别长“歪”了就算了，外貌却是长得那么“正”，一歪一正，怪不了别人会搭讪啊。

还有······

“我素质差？”我反应过来，这小子抱怨的同时连我这个案外人也给踩了一脚，反问他，“我哪里素质差了，高中时我秦风可是出了名的绅士，懂吗？”

“嗯，兄弟，这回我挺你，你不仅高中是绅士，现在也是‘绅士’。”

张俊拍了拍我的背，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

“看你的天空去，别捣乱。”

“切~虽然外表装的好人，其实心里还是有各种变态的想法的吧？”吴英说完，一个侧目鄙视。

看来自己还是很背运，路人闯的锅，承受吴英怒火的却是我，还是新年的第一天，这样一来，怕是未来的一整年都是注定背锅的命噢~

后来我们也没有作过多的逗留，一是临近中午，这山顶上除了小卖部卖点泡面面包之外就没有一家卖吃的，二是山顶本就不大，一圈下来就没有任何的新鲜感，也就不想停留了。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很快就来到了索道的入口，买了票后，出了个小问题——这是双人吊椅缆车，要两个人一组地搭乘，而我们有五个人。

对于男生来说，这种小问题不值一提，我们果断用最原始而实用的方法进行分组——猜拳！哪两个人出一样的就分到一组，最后剩下的就自己想办法。

于是乎，在经过两轮的角逐后······

我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那是一把“剪刀”，而吴英和张俊出的“布”。

我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剩者为王”，我赢了，我也就是剩下的那个了。

“回头见。”

吴英朝我嘚瑟了一声，便和张俊进了索道，我一阵茫然，心里默默后悔，怎么就出了剪刀呢？就算是和张俊坐也可以啊？

然而后悔是没用的，不然人人都买彩票去了，而我已注定是一人。

“同学，你是要等后面的人呢，还是一个人坐呢？”服务员走过来问我，我朝身后瞄了瞄，放眼望去，尽是不认识的人，只好耸了耸肩道：“我一个人。”

♣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缆车，我曾经幻想过，我的第一次肯定是和一个漂亮的女生一起，她有着鹅蛋型的可爱脸庞，面泽红润，一头如云秀发，坐在她旁边，隐隐中能够闻到来自她身体的暗香，在缆车上，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和她一起，纵身于天地之间，俯瞰青山与绿水······

哎，幻想越是美好，现实就越能将你打击个粉碎，所以说幻想并不是一个好东西，它只能给你**（自我安慰）的**，却是能给你带来悲惨的领悟。

我老老实实地坐在缆车上，两只脚垂直地吊在下面，缆车出了口子，眼前一片明朗，身体瞬间离地面数十米远，缓慢移动中，我成了空中的人。

山间很安静，风也很微弱，而天空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明净，云层聚集起来，恰好遮挡了太阳，周围的环境忽地变得有点暗淡。

我朝下方看去，看到下面的树林好遥远，心中萌生起一种恐惧。

要是这缆车突然掉下去了，我还能不能生还？应该是不能了吧，倘若我就这么死去的话，那我这一生，不就平庸至极？虽然说再活个几十年也不见得我这人会有什么杰出事迹，但还是苟且地活着好。

第一次坐缆车的新鲜感仅仅维持了一分多钟，便是荡然无存，四周的环境非蓝即绿，看多了也就疲倦了，我也觉得无聊了。

缆车缓慢地移动着，我不得不在想，为何会感到无聊呢？为何有时待在宿舍却觉得开心呢？难道是因为能打游戏能上网？可上网多了也会觉得怠倦，那又是为什么呢？

思索间，看到旁边的空白的座位，我又禁不住陷入幻想，如果，刚才的猜拳我没有出剪刀，最后和张俊或者吴英在一起，还会这么无聊吗？

脑海的景象投射到现实中，我顶着下巴，看到张俊就坐在我旁边，他一脸兴奋地对我说：“我去，怎么这么高，果然坐缆车就是这种惊悚的感觉吗？”

然后我会嘲笑他：“你这么怕，该不会是恐高吧？”

“去你的，老子这是第一次，当然觉得高，难道老子还会飞？”

“你想飞吗？”我开口问。

······

“嗯，我一直都想着飞呢！”

伊灵儿坐在那里，张开了双手，空灵的眼睛眨巴着看了看我，随后跳出了缆车，我一个惊讶，想要伸手把她拉回来，却是为时已晚，看着她坠落下去，忽地双手变成了丰羽的翅膀，她成了天鹅，在空中扑扇着，掠出一道白色的残影，朝那天际线飞去。

“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飞呢？”我开口问，周围一片宁静，这个问题，仿佛是在问我自己。

······

“怎么？脑子停机了？还是说这里太高，脑子缺氧了？”

顾晓月不知何时端坐在我旁边，规整的坐姿透着知性的气质，明明是注定成为贵妇人的美人，嘴巴却如刀子一般。

“我说，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拌嘴呢？有意思吗？”我问她。

“没，你要是能好好说话，我也就这样咯。”她冷艳地看了我一眼，我一阵颤抖，以为阴凉的山风吹来。

“哎，如果哪一天可以和你好好地谈一谈话，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吧。”我笑了笑，张开手靠在椅背上，鼻子嗅到空气中的暗香，一时忍不住，左手轻轻地抚上她背后如瀑的秀发······

“阿风你干嘛呢？”章梦拍掉我的手，生气道，“怎么可以乱摸女孩子的背？”

“啊，抱歉。”我收回了手，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愧疚，只道是荷尔蒙的错，忙讨好道，“今天的你也是很精神嘛。”

“那当然，不过这里，好高啊。”她朝缆车下面看去，一时有点慌乱的模样，忽然又说，“这里好像很冷呢。”

我愣了愣，没感觉这里有多冷，正打算问章梦是不是穿得太少了，扭头眨眼间，却是看到章梦已经戴上了一条粉色的围巾，一脸满足地看我。

“果然，围上围巾就暖和了。”

“啊······不是的，章梦，你听我说，其实这条围巾······”

我正要张嘴说些什么，突然一阵猛烈的风吹过，眼前的她便是化成无形的空气，就这么随风而去，什么都没了。

······

什么嘛，搞了这么多，终究只是幻想的东西嘛······

我靠在椅背上，忍不住自嘲。

此时天空的云朵多了起来，太阳更没了出头时，周围的一切变得更暗淡了点，我好像能听到山的轻语，可那只是我破碎的幻想的残章，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我咬了咬牙，突然领悟到：

无聊的不是周而复始的生活，亦不是这缺乏激情的世界，而是没有追求目标的自己。

为何有些话只敢在幻想的时候说，是因为自己是自己的主宰吗？

幻想中的自己有多霸道，现实中的自己就有多懦弱。

若是如此，那我刚才所想的······

沉默间，缆车已经到了山脚，双脚再一次接触到地面，我呼出一口气，从缆车上脱出，再一次站了起来。

几步路，我走出了出口，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他们就在前方等我，欧阳轩微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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