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清晨里的离别

所谓故友相离别的画面，总少不了不舍的眼泪，也少不了离别前感人的赠言，分别的人恨不得整个世界都为之哭泣，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

我觉得和黄异威的分别应该也是这样的吧，也许我应该在临别的时候，和他说一些令人感动感慨的赠语，最后情深之处，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收尾，可他在我眼里，终究不是一个甘于走常规路线的人，所以，站在微凉晨光中的我，面对着准备离去的黄异威，没说太多，就两句：

“一路顺风。保持联系，再见。”

······

没了。

“喂喂喂~”

听了我简短的分别话语，黄异威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无比失望地说：“好歹我也是你的老友，你就说这么两句话完了？”

“那要不要雇支喇叭队，一边吹喇叭一边为你送行？”我也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脸诚恳。

“不必了，如果你是个美女的话，我不介意和你吻别。”

“如果你是美女的话，我也不介意······”

两人相视五秒左右，忽然心生尬意，都把手抽了回去，彼此站开一点。

“唉，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你还指望我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我开了声，眼睛看向初升的太阳，那晨阳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给我们这个世界带来光明，一点都不刺眼。

“我忽然想起了某些话。”我忽声感慨。

“什么？”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那初升的太阳。

“我们都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我缓缓说出刚刚浮现在脑海中的话，这句话，从学前班开始，就一直回荡在我的耳朵里，时不时地就能听到，然而现在都人在大学了，我还依然能听到某位老师用十分正经的语气对我们说：

“看看你们这懒惰的样，还是祖国的未来，还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吗？嗯！？”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悲哀，自己都爬了这么多年了，从小学一路爬到大学，怎么现在还是八九点钟的太阳，可见自己其实一直都没什么长进。

“呵呵~还八九点的太阳，都日落黄昏啦。”

黄异威发出轻蔑的笑声，我觉得他是在笑我，不过两秒钟后，我觉得他是在笑他自己——昨天晚上，他站在草坪上，在人群中唱完那首歌后，整个人没有以往的轻松，整个人萎了不少，直到第二天的这个早上，他还是一副心事重大的模样。

“开心点。”我忍不住对他说，用的是安慰的语气，“放暑假的时候，我就去找你了，到时候，再一起玩。”

“嗯······好啦不说啦！”

他突然跨上放在一旁的摩托车，神情昂然，强装的意气风发，一副即将出兵伐纣的大将姿态。

“喂~不再说多两句？”看到他跨上摩托，我才真正清醒地意识到，心中还是有一股不舍的心情。

“呵~又不是生离死别，两个男人，磨磨唧唧的，我很不爽啊！”

他说着话，启动了摩托的引擎，还故意把那引擎的声音扭到最大，那轰隆的声音，瞬间充斥着四周清凉的空气。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好笑，你说大将出征吧，响起的肯定是出征的号角声，嘹亮、悠远、振奋人心，如同为出征的勇士献上一曲祝福的凯歌，而眼前的他不是大将，他的坐骑不是汗血宝马，背后也没有成千上万的军士相随，他不过是个骑着摩托的浪子。

不是向这个世界出征，不是要征服哪个地方的哪座城市，他前进的方向，只是自己的老家，正如许久以前，从老家离开的他。

“对了，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和你说比较好。”

我本想着他会突然加速，就这么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潇洒而去，没想他停了下来，扭头有话要和我说。

“啥啊，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我开了句玩笑话。

“关于伊灵儿和那个顾晓月的，你听不听？”

“听。”我回答得干净利索。

“嗯······以后多找她们玩，别再自己闷着玩自己的。”

他看着我，表情严肃正经，而我看着他，急切地想听他的下文，而两人又相视了数秒后，他说：

“没了。”

“嗯······没了？”我有种晕死的感觉，“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情报要说，就给我来一句‘别再自己闷着玩自己的’？”

“哎，你还记得那个顾晓月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吗？”

“记得啊，对了，你那个时候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把她约出来的？”我趁势问他。

“我那个时候根本就没和她说什么，我那个时候走到她旁边，她正在安静地看书，我跟她说，说你想约她和我们一起玩，然后她拒绝了，再然后她就答应了，就是这样。”

“······就这样？”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暗藏凶刀，把刀架她脖子上逼她的。”我的手作手刀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我没那么大本事，也没什么其他的意思，不过，对于那些不嫌弃自己，会和自己一起玩的女生，还是要珍惜的。”说到这里，他仰头看了看天空，天空一片明清，“小伊也好，顾晓月也好，还有其他的谁，都要珍惜啊。”

有那么的几秒钟，我以为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年过花甲、满头华发的老人家，在那里对我说教，对我说时光易老，且行且珍惜的人生道理，可脑子清醒地去看，我面前的他不过是个和我同辈的人而已。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神色很认真，眼睛瞪得大大的，很用力的样子，好像要用他的眼睛，把我刻进脑海里。

我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这么一分别，以后就无法再遇见对方似的。

“哎，我要说的都说完啦，你自己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他还是开了口，终于不再拖延犹豫，调整姿势，车一开，引擎声中，便是去了好远，只留我一人在清晨的凉光中发愣。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慢慢地变小，最后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就像一颗清晨的露珠，慢慢消散在空气之中，又看一眼那已经爬升到一定高度的太阳，思绪繁杂，最后只是叹出一声：

“后会有期，我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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