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十厘米

那个儿童乐园并不大，只是占据广场的一个小角落，里面的设备已有三成旧，而大晚上的，也没几个人在那里逗留。

灯光点点，无法照亮乐园的一切，反倒显得有点阴暗。

我还以为灵儿到那里，是想玩玩那里的滑梯什么的，没想到，她却只是坐到一个长椅上，默不作声。

“嘿，怎么就坐下了啊，你看，那里有专门供小孩玩的滑梯。”我在她身边坐下，帮她指了指滑梯的方向。

“小孩子玩的滑梯，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很不客气地表示拒绝。

“呦，冲你这个爱玩的性格，跟小朋友有什么区别？”我打趣地道。

“难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爱玩的小屁孩，就只是个爱吃的吃货！？”

她提高了分贝，似乎真的有在生气，弄得我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当然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忙改口，声音也轻了下去。

“······”她没了话语，头扭过去，加上光线的阴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隐约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不是吧，生气了？至于么？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吧？类似的玩笑话以前不也说过不少么，可以前说这种话的时候，她不也是笑嘻嘻的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时没想明白。果然只能用“女生的心思总是如天气般变幻莫测”的道理来强行解释？

“灵儿？”我叫了她一声，她没看我，也没回应。

“唉······你要是不喜欢我的玩笑话，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别生气啦？”我叹然道。

“······不是。”她这才扭过头来，轻声说道，“不是你的问题，而是······是我的问题，抱歉。”

“那······请问是你的什么问题？”看到她已经不再生气，我便大胆地问她，“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保证不对其他人说。”

“······”

灵儿无言，沉默良久后，才叹出一口长长的气。

“你知道唐学长和虹姐的事吗？”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漆黑的夜空，而我则是一怔，唐坷德跟唐彩虹两人的悲情爱情故事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我本来忘得差不多，没想灵儿却在这个时候重新提起。

“如果你说的是唐学长喜欢虹姐，而虹姐最后拒绝他的表白的事的话，那我知道。”

“嗯，虹姐也说过，说你知道整件事，包括她前男友背叛她的事，还有唐学长，所有的一切，她都跟我说了。”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颤，所有的一切？难道唐彩虹把我跟她不穿衣服一起躺床上的事告诉了灵儿？

“灵儿，听我说，那个夜晚，我去找虹姐，但是······”我忙想要解释，没想灵儿打断我的话。

“嗯嗯，我知道，你去酒吧里去安慰她，但是没成功，所以你只好等她喝醉了，带她去酒店。”

“灵儿，我······”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

“嗯。”我乖乖闭上了嘴，心道唐彩虹和灵儿关系这么好，可能真的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了灵儿，忙开始在心里思索应该怎么帮自己洗白。

“虹姐说，说她骗了你，其实她没喝醉，假装睡了过去，然后你离开了酒店，而就在你离开酒店之后，她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找她。”

“······嗯？”

听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发觉灵儿的话跟我的记忆有出入。

那晚确实是我带唐彩虹去了酒店，但她没睡过去啊，还是她叫我离开的，怎么到了灵儿这里就······

我猛然醒悟，知道是唐彩虹并没有真的把我跟她的事全部告诉灵儿。

这让我松了口气，如果让灵儿知道那晚真正发生的事情，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阿风，你有在听吗？”灵儿问我一句，我回过神来，机械地点了点头。

“有在听就好。”灵儿又抬起头，看向深邃的夜空，今晚的夜空不怎么给面子，星星点点，连月亮都有点残缺。

“在动漫社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唐学长喜欢虹姐，但大家都没想到，虹姐还是拒绝了唐学长，而唐学长却找了个学妹当女朋友。”

灵儿语调唏嘘，能感受得到，她语气中带有的遗憾。

“自从虹姐跟我说了这些事后，又发生了些事情，让我想到了很多。”灵儿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如果唐学长从一开始就大胆地表白，而不是搞那么多东西，那会不会，虹姐会早早地就接受了他，而他们会成为情侣呢？”

灵儿说完话，站到我面前，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眸子看着我，似乎在寻求答案。

唐彩虹说过，唐坷德就是个不会叫的孩子，所以注定没奶喝，可就算这个孩子会叫了，就真的有奶喝么？

灵儿好像在问我，而我又问谁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非唐彩虹，安知她是否真的希望能跟唐坷德在一起？

“天知道。”我思索良久，最后摇了摇头，“感情这种东西，很难懂，也没谁真的懂。”

我说出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要说感情和人心，就算一个阅尽人世间沧桑的老者，也不一定就能说得准，更别说，我只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毛青年。

“唉······是吗？阿风也不知道啊。”灵儿很可惜，但她的可惜，似乎是可惜我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我有时在想，有些人，明明一开始能直接坦露心声的话，就能在一起，却非要拐弯抹角，导致······第三者的介入，错失良机。”

“嗯。”

“我不想自己是第二个唐学长，阿风······”灵儿往我这里走上一步，靠近了点，眸子盯着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额······”我坐在椅子上，感觉面前的灵儿有种压迫感，“你想说的是，你已经有了倾心的人，想趁早表白，不然······不然那个喜欢的人就会跟别人跑了？”

“嗯。”灵儿重重地点点头，“你明白了？”

“当然。”我认真地点点头。

“所以······你的想法是？”灵儿又靠近了一点，两人之间，相距不过十厘米。

“我的想法是······”

“嗯嗯！”她眼睛瞪得很圆，眼里充满了期待。

“你要不先把那个男的名字告诉我，告诉我他是谁，然后我当你的参谋，帮你出谋划策，把那个男的搞到手，怎么样？”

“······诶？”

灵儿怔怔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了？我说错了？”我也是疑惑，不明所以，“你说你有喜欢的男生，说这些，不就是想让我回学校了，然后帮你追他吗？放心~我思想很开放的，女生也能主动追男生，对不对，我没那么迂腐，安啦安啦，我肯定帮你的啦，大家这么熟，谁说只能男生追女生对不对，那就是性别歧视，女生也能主动出击的！更别说你长这么可爱，有我在，放心没问题。”

我说完，不禁哈哈笑了两声，以此表示自己力挺灵儿大胆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又补了一句：“对了，那个男的到底是谁啊？你们院的？还是其他学校的？”

“不过也可惜啊，既然你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以后就不能靠你太近了，不然你该不高兴了。”

我顾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由衷地感到遗憾。

“秦风你这个笨蛋！！”

突然自己的脑壳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

“灵儿你干嘛，我不是说了会帮你了吗？”我忙躲闪她的下一击，从椅子上闪开。

“谁说我要你帮了！”

灵儿双手叉腰，愤怒地看着我。

“那、那不用帮就不帮了，干嘛打人啊？”

“我生气，生气了打你不行吗！？你这个笨蛋榆木脑袋！还是个变态！！”

“你还别说，还真不行，男生不喜欢随便打人的女生，你要没喜欢的人，这么做没问题，但你有喜欢的人了，就应该懂得克制自己。”

“你······”灵儿突然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瞪着我，那个杀人般的眼神，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以致于让我第二次怀疑，眼前的女生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灵儿。

“算啦！从现在开始，我谁都不喜欢，我没喜欢的人了，就不用你管啦！！”

“真的？”我挠了挠头，奇怪地道，“女生都有这种操作的么？喜欢的人还能这么随便就变的？”

“秦风······”灵儿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说出的话都是音线抖动，“你最好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要是你是故意的，我发誓，我伊灵儿以后都不会再理你。”

“······”

“哼！回去啦，回去睡觉！”

灵儿气鼓鼓的，甩头就走，而我只能尾随着她，不敢靠太近，却又不敢离她太远，怕她丢失在视野里。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回到了家里。

老妈很诧异，问我发生什么事，我支支吾吾着，没法跟她说清楚，只是让她别管。老妈有点生气，认定是我做了错事，让我明天好好向灵儿道歉。

我没再说什么，回自己的房间，一个人，默默地翻出了那个小盒子，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小瓶薰衣草。

“我特么的，到底是怎么了？人渣、败类、烂······”

我看着手中的薰衣草，在心中拷问自己。

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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