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底的答案

如同那五彩缤纷的、带着绚丽色彩的蘑菇一般，它所反映的不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而是能够致人于死地的剧毒。

事物往往不能由表面来判断吧。

一旦轻信了事物的表面，轻则受伤，重则丢命。所以，胆小的人类会一则再则的谨慎，生怕自己堕落在噩梦之中。

就像是误食了毒蘑菇一般，产生地狱火焚烧的错觉。

但是——

有些东西不是这样的吧。

旁人无心抛来的眼神，同学随口胡诌的话，父母盛怒之下的责骂。

抑或是，先知平淡无奇的预言，英雄勇者们在杀死魔王之前的内心，还有迷茫中不知进取，却又厌恶自己的时刻。

这些，所想要表达的东西，也包括了其中表面的含义。

而，又不失人类内心的真实想法。

★

奔上天台，乌云仿佛触手可及，豆大的雨滴依旧不知疲倦地砸在地面上，这里已经没有雷电的声响了。

洛云有些失神，不久前发生的一幕本能似地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在那匆忙之下，慌张地吐出的话语，到底是不是那种即使真物又非伪物的东西呢。

或许吧，自己是真的有些厌烦了，对一个女孩子无故对自己的付出，更不说自己还在用着她哥哥的身体了。

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才会喊出那样的话语。

深深地否定了默以及她努力至今的所有价值。

洛云抬眼望去，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气势，有种整片天空都要塌下的压抑感，让人感到胸闷。

“唉——”

洛云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大脑已经被理智占了上风，对于神灵大人那样的话语，他终于才意识过来，那句话到底有着怎样的含义。

——从你的心底寻找答案吧。

“呵，该说真不该是神灵呢，还是——”

洛云眼神变得锐利。

“一个令人心寒的操纵者呢。”

空气沉寂下来，只余雨水之声响彻周遭，霎那间，更显得万物俱寂。

“呐，小律，你一直都在吧。”

空气泛起涟漪，小律的身影从其间探出。

“嗯。”

“你能感觉到吧，那家伙——希儿的情况。”

小律的深眸中毫无波动，淡淡道：“嗯。”

“情况越来越恶劣了，不是吗？”

小律扬起嘴角，她那没有生机的眼眸盯着洛云，嘲讽道：“汝难不成要依靠吾？”

“对啊。”

小律眯起眼眸，她打量着洛云脸上的表情。

洛云笑了笑，眼眸中还有些未尽的悲伤。

“吾可什么也做不来哦，她那家伙已经不是现在的吾可以阻挡的了。”

“是么，我又没打算让现在的你去对付她——”

小律咧嘴，将脸贴近洛云，用冷漠、无情的语调说道：“哦，那汝的意思是要解放吾？汝就不怕吾将你灭之而后快？”

“啊，我早就说过吧，我相信你。”

洛云无畏地笑了，他用力地握住小律的右手腕，光滑、洁白如牛奶一般的皮肤，洛云却对上了小律的眼神。

“呀！汝这家伙！汝想要做什么！”

小律惊慌失措，想要逃离，再次逃窜入那片空气之中，却不料洛云的手握得越来越紧了。

“啊啊，你为什么要逃走呢，我来证明给你看——”

小律被一股巨力拉扯，小律恍然，她蹙起眉。洛云身上升腾而起红色的妖异光芒，如同空中乱舞的波纹，他的眼眸一双竖瞳也逐渐明亮。

这家伙，用了能力？

“呐，接下来，可不要太吃惊哦，好好的感受吧。”

噗呲——

一股有如喷泉的血液飞溅而出，将洛云背后的洁白瓷砖占满，那图案就像在光芒中盛放的红蔷薇。

洛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他咬着牙，扬起了嘴角。

小律猛然地睁大了眼眸，那只手上突然沾满了温暖的红色，温度从指尖汇聚到心脏，全身就好似泡在温泉之中，可是——

小律的心却被什么撕裂了一样，胸中瞬间汇集了引爆一颗炸弹的热量，她咬着牙，颤抖着声音，却不由得酸了小鼻。

“汝，是个疯子吗？”

“啊，不是哦......只、只是明白了什么。”

全身的热量好像从心脏那边的漏出去了，身体变得冰凉，洛云突然发觉，今天好冷。

视野再次被扭曲，眼前的脸很快如沉入水底般模糊。

——那，遵循你的内心，从心底寻找答案吧！

“啊，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小律默默地伫立在洛云的面前，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她几乎都能感觉到身边的所有能量也在回应着全新回归的自己。

是吧，洛云死了的话，我就能像个神灵一样活着了。

这样的想法掠过脑海，却立刻被小律粉碎。

“汝这笨蛋，吾之名可都是汝取的......吾怎么可能不会救你的呢？但是，这不是汝现在想吾做的事吧。所以，等吾归来吧。”

小律随手一挥，凭空凝结的寒流将洛云团团包围，洛云身上迅速生长似的出现大量冰晶，血液瞬间凝固。洛云就像是童话故事中被冰封的人儿一般，他闭着眼眸，长长翘起的睫毛，仿佛在下一刻就会颤动。

★

在木质楼梯上，希儿神经质地笑着，她一步一步迈上阶梯，咚咚之声不知为何与布洛妮娅逐渐猛烈的心跳声重合。

“布洛妮娅姐姐，为什么呢？为什么和她们那么开心呢？”

希儿步幅逐渐扩大，脸上的表情也也愈加扭曲，眼眸中尽是嫉妒的快要发狂的血红。

“希儿一直都等着布洛妮娅姐姐啊，等的好累，等的太辛苦了啊。原来希儿认为，自己可以看着布洛妮娅姐姐收获自己的幸福——但是！希儿做不到啊！”

布洛妮娅抿着嘴，眼眸也逐渐暗淡，到了这个时刻，她怎么会还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希儿就是在数年的实验中透明于世界的女孩呢。

“希儿......”

“希儿想要一直和布洛妮娅姐姐在一起，希儿讨厌布洛妮娅姐姐与她们在一起时开心的样子，希儿想要的是独属于希儿自己的布洛妮娅姐姐啊！”

话语刚落，四周的一切瞬间被火海吞噬，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哭喊，一切就好像自然而然的毁灭一样，就算是刚刚布洛妮娅离去的可可利亚房间也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布洛妮娅悲伤地看着希儿，道：“这个世界是希儿构建的吧。”

希儿一怔，露出沉醉的微笑：“对啊，这是希儿亲手捏造出来的世界哦，希儿希望布洛妮娅姐姐可以记起来，那与希儿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希儿表情霎那间扭曲，嘶哑着声音咆哮：“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布洛妮娅姐姐和杏这样的人都可以在一起欢笑！”

布洛妮娅心头巨震，在希儿那个视角，根本看不到杏脸上的神色，只能看到布洛妮娅的脸。

布洛妮娅慌乱地回答：“不对，不是的！希儿你误会了！”

“啊——现在，已经没有用了。希儿，要和布洛妮娅姐姐永远在一起。没有人可以阻止希儿了.......希儿已经要不顾一切了！”

希儿尖声叫喊着，右臂向身侧伸展，一个巨型的深蓝色镰刀便出现在希儿的手上。

镰刀上不时反射的寒冷凶光，以及那流畅精妙的线条，都在强烈地向布洛妮娅宣告——

这是一个可怕的凶悍武器。

“咔啦、吧嗒！”

火舌吞噬而来，头顶上的房梁已经不堪重负地发出呻吟，火焰的光亮映照在布洛妮娅的眼中，转眼之间，可可利亚孤儿院已经被火焰所笼罩。

“让这个错误的世界消失吧，希儿要和布洛妮娅姐姐创造新的世界，一个没有外人，布洛妮娅姐姐只属于希儿的世界！”

布洛妮娅失神地摇头，分明刚刚的一切都如此真实，看清了杏嚣张跋扈表面下的内心，看到了人类心中美好的一面，可为什么，一下子，什么都消失了呢？

“不、不要，希儿，这不是你，快醒醒，希儿肯定是被什么控制了！希儿！”

布洛妮娅摇晃着身子站起来，看着希儿的眼神中带着悲伤和怜惜，但最终她缓慢又坚定地吐出话语：“希儿，布洛妮娅并没有忘记你，布洛妮娅一直思念着你，也一直在为要和希儿想见而努力至今，但是，布洛妮娅想要救回的希儿并不是这样的。”

希儿瞳孔一缩，她的眼眸霎那间恢复了深蓝，视野充斥着耀眼的鲜红，灼烧的木头气味不住地向鼻腔涌入。

“咦——这是希儿做的......不对，不对！”

希儿尖叫起来，手中的镰刀跌落在地上，她哭喊着嘶哑的嗓音，用如同雪一样的白的双手捂住双眸。

“不是啊，这不是希儿啊！布洛妮娅姐姐，救救我！救救希儿！”

“希儿——！”

希儿失控地跪倒在地，但是布洛妮娅却愣住了，她看到了，在希儿的身后，从火海中走出的身影，被漆黑、充满着令人恐惧的邪恶气息包裹住的人影来到希儿的背后。

布洛妮娅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之前执行的再可怕的目标人物，都没有这样的——

绝望！

厌恶！

恶心！

胃液都在翻涌！

就像被黑暗吞噬的孤寂，就像是即将堕入这样黑暗的而滋生的恐惧。

她什么也做不了，就这样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在希儿的身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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