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娜自从醒过来就惶恐不安。
催眠的事她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见识过诺曼被催眠的全经过,她知道一个厉害的催眠师到底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他们不仅能把你心底最隐秘的东西挖出来,还能不知不觉在你的记忆里植入一些东西,连你自己都分不清孰真孰假,然后重塑你的三观。
所以,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梅琳娜的第一反应是她要跟楚涵好生谈谈,可结果,连去的人都被抓了,这几个意思?
不是说好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吗?
A国上下五千年的优良传统都去哪儿了?
而皇室竟然纵容了她的做法,那么足够表明皇室早将她当成杀人凶手的立场。
若只是杀楚涵这条罪名,对她而言根本不可怕,但她害怕挖出更多更隐秘的东西,而有些人是绝对不允许她被挖出来的,那么对方的最合适的做法就是——杀人灭口!
梅琳娜坐在病床上瑟瑟发抖,手脚完全不听使唤,冷汗一层接一层,衣服都汗湿了。
就在这时,卡洛琳进来,梅琳娜吓得直接僵在床上,眼睛睁着都不敢眨动。
卡洛琳露出善意的笑容:“是诺曼叫我来给你做检查的,梅琳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可以告诉我。”
卡洛琳抽出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汗,仿佛她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身上都笼罩着圣洁的光环。
然而,当她的手靠近梅琳娜时,梅琳娜不可抑制地抖得更厉害,甚至身体微微后倾,试图躲开她的亲近。但她这些动作并不明显,也并没有真的躲开卡洛琳。
卡洛琳脸上笑容一成不变,空着的手看似无意地扶住梅琳娜的肩膀,梅琳娜僵硬得不敢动弹任由她将自己额头的冷汗擦拭干净。
“我要单独给梅琳娜做个检查,麻烦你们回避一下。”卡洛琳回头对那些陪同她进来的医生护士说。
医生护士有些为难,毕竟,他们的职责除了照顾病人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不让病人受到任何威胁,其中就包括有心人过来杀人灭口什么的。
刚刚上面又下了命令,郑重严肃地强调了这一点。医生护士们就郁闷了,既然你们这样强调,那干脆让梅琳娜谁都别见好了,但上面还说谁要见梅琳娜都要放行,这特么就不要脸了吧,叫他们怎么做?
见他们不走,卡洛琳笑了:“我是从正门堂堂正正进来的,梅琳娜若有事,就算我跑了,你们也知道我是谁知道去哪里抓我不是?”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真要做什么肯定不会这样堂而皇之进来。
于是带头的主治医生说:“那我们就在门口,有事喊一声。”
这意思是就算给你私人空间,但也是绝对有限的。
人离开,卡洛琳神色都没变一下,丢掉浸湿的纸巾,又抽出两张继续给梅琳娜擦拭新出的汗,还一边宽慰道:“你别担心,你是清白的,不怕他们查。”
梅丽娜一把握住卡洛琳的手,惊恐地睁大了眼:“他们要给我催眠!而且催眠师不能是跟威登家族有关的人……”
卡洛琳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放心好了,到时候给你催眠的只会是我!”
“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绝不会有意外。”
绝不会?
怎么才算绝不会?
最绝对的难道不是没她这个人,便绝对不会有意外了吗?
梅琳娜冷汗都凝结了,她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恐惧,问出那个问题:“他们会不会杀了我?”
卡洛琳送给她一个温柔的笑容:“亲爱的,别胡思乱想。这一关,我们一定过得去!”
皇室为梅琳娜挑选催眠大师的事情虽然没有公之于众,但皇室也没有隐瞒,奥克多和威登及相关家族都在设法将自己的人安插进来,操控全局。
皇室没有限制别人探访梅琳娜,准确说起初是有限制的,但贵族们表示,在案子彻底查清楚前,梅琳娜最多算嫌疑人,不能以罪犯的身份限制她,极力要求皇室大开方便之门。
皇室勉为其难的开了这道门,而三日之期将尽,伊莱将探访过梅琳娜的所有人员名单一个不漏地交给顾家兄弟,甚至没遗漏整理房屋清洁的大婶。
按他们预估的,放下梅琳娜这只饵,对方一定会想方设法接头,名单上有二十余人,有结伴同行的,也有单独会面的。
这些人从出现伊始便在皇室和顾家乃至容家的监控范围内,他们要从这里面锁定目标人物。但结果,每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却没一个有杀人灭口的举动和倾向。
眼看明天就要进行催眠,为了以防万一,皇室挑选了三人备用,到底由谁进行催眠,并没有确定。没到最后时刻谁都不知道到底谁出面催眠,便也无从动手脚。
只是天罗地网都布好,可特么的鱼儿不上钩,这就尴尬了啊。
索菲娅有些着急:“难道是我们预估错了?”
楚涵遇刺的事情是借她这条通道实施的,除了楚涵及家人大概只有她最是积极。这件事情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她怎么可能安生,再加上艾格家族也是被利用煽动的对象,她更无法袖手旁观。
伊莱拍拍她的手:“别着急,越是到最后越要沉得住气。我相信这个诱饵不会空投!”
伊莱望向窗外,一月之初,正是月黑风高时,这一夜,怕是会有些漫长。
顾家跟容家几位全部聚集在楚涵所在的宫殿。这一夜,谁都没心情合眼,除了一个人……
容静有些时候实在闹不明白,他们在这里夜不能寐,结果最危险的那个小混蛋却睡得香喷喷口水直流,她用视力凌迟了她好半晌,结果小混蛋一点反应都没有。
“容静女士,你这样看着我妻子是不是不太礼貌?”顾朔掀帘进来,端着一脸冷嗖嗖的微笑。
容静无趣地回过头,不满地哼了一声,结果就看见一点没醒来迹象的小混蛋在顾朔靠近时小身板自动挪过来,而顾朔很自然地坐到床边搂住她,还贴心地为她掖被角。
这狗粮就洒得有点丧心病狂了哈。
容静差点就没忍住骂娘。
以前她心如止水你这样撒她可以当自己没感觉,偏偏最近她发春,还被这样撒就有点刺激人了。
容静一摔帘幔,气呼呼退出来,步伐都比平素妖娆了几分,她刚要下最后一个台阶,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响:“完了,出事了!”
楚涵蹭地从床上坐起。
容静被惊得脚下一歪,整个人斜栽出去,好巧不巧地落尽一个人的怀里。
顾凛要扶她站稳,容静面不改色心不跳说道:“我脚崴了,站不稳。”说完也不经顾凛同意将人挽住,绝不松手。
容立看得嘴角直抽搐却懒得过问,只走过来问楚涵:“怎么了?”
就这么一下楚涵出了一头汗。
楚涵脸色有点白,但更多的是尴尬:“呃,那个,刚刚梦到吃大闸蟹,还没入口呢,我的大闸蟹突然不见了,盘子里躺着的是梅琳娜,她身上不断涌出鲜血……”
所以,这个梦境告诉我们什么?你想吃大闸蟹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家伙太不靠谱了啊!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我去看看。”顾凛将容静很自然地交给容立,回头就走。
容静郁闷地看着很不待见的容立,容立冷幽幽提醒道:“容家的颜面……”
你不是一直反对容家跟顾家联姻吗?现在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几个意思?自己的脸都不要了?
容静一眼就看明白了容立的意思,施施然站稳,还掸了掸被容立碰到的衣衫,仿佛容立玷污了她定制的旗袍似的。
“呃,那个,我只是做个梦,应该不至于……”楚涵看顾朔。
顾朔摸摸她的头,“嗯,大概不至于……”
顾朔话音刚落,莱菲电话打过来:梅琳娜遇刺了……
顾朔将楚涵往衣服里一裹抱起人便出了门,容立与容静也没怠慢,纷纷赶到现场。看到只是脖子上出了点血受了轻伤的梅琳娜,众人齐齐输出一口气。
再看其他人,诺曼.威登手里还拿着枪,而枪口正对着他的私人医生卡洛琳,而卡洛琳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匕首上还有血迹。不用说,这血迹应该属于梅琳娜。
莱菲和顾凛显然是晚来了一步,都没敢贸然靠近。
顾朔将楚涵小心护在身后。
成为众矢之的的卡洛琳笑得跟平时一样温柔好看:“你是不是早料到是我,特地躲在病房里等我现身?”
诺曼.威登没有说话,他是怀疑过,但他更想找到证据否认自己的怀疑。
“诺曼,你可以杀了我。”卡洛琳没有做垂死挣扎,放下刀。
如果注定要与面前这个男人作对,她宁愿选择自己去死。
“告诉我为什么?”诺曼握枪的手并没有松开。
卡洛琳无奈地摊摊手:“看在二十五年零三个月的朋友关系上别为难我,反正明天你们就能知道所有的一切,不是吗?”
诺曼迟疑着犹豫着,最终放下手。
莱菲上前亲自将卡洛琳拷上交给近卫:“明天,对卡洛琳一起催眠。”
“不用等明天,就今晚吧。”顾凛表示,以免夜长梦多,这件事自然越快解决越好。
莱菲看了一眼伊莱。因为那些老派贵族强烈要求他们也要亲临现场,以免某些人作弊,皇室总要有个公正公平的形象来维护新老贵族的利益。
“通知他们即刻进宫!我也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伊莱表态。身为她的助手索菲娅立刻照办,并没有因为她们的情侣关系而怠慢工作。
在等待的时间里,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场最后的刺杀终于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圆满落幕。
梅琳娜只是受了轻伤,但精神上去受到很大冲击。她扑进诺曼怀里,哭诉道:“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诺曼眼中只剩一戳余烬。
若说之前他觉得梅琳娜是凶手,但毕竟没有确凿证据,他甚至可以抱持一点侥幸心理,但现在,卡洛琳刺杀梅琳娜,这不仅暴露的是卡洛琳自己,也侧面应证了梅琳娜的身份。
“梅琳娜,到现在你还不肯坦白吗?”
梅琳娜松开诺曼,退出两步,惊吓犹在,但却已经压制住:“诺曼,我没什么好坦白的。我没做过,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诺曼连最后一点余烬也熄灭了,转身便走。
其他人也相继散去,楚涵就有些不乐意了:“你们怎么不怀疑是诺曼.威登自导自演的呢?”
明明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诺曼突然脚下一顿,便听得楚涵继续说:“梅琳娜是他的妻子,卡洛琳是他的私人医生,这不都是他最亲近的人吗?既然那两位有问题,他怎么就能完全撇干净?”
那一刹那诺曼心里压抑的火苗蹿了一下。
容立从他身边经过,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俩字:“呵呵……”
莱菲觉得这两家关系不该进一步恶化,于是也道了俩字:“节哀……”
诺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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