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共生者

永夜城中，有一座被建立在城镇中心的高塔。这座高塔支撑着永夜城所在的整个洞窟，是永夜城最重要的中枢机构，同时这里也是永夜城的城主府。

虽然永夜城内一直都很混乱，但最近这段时间却尤为严重。城主府内的城防军一批接着一批地来到街上，抓捕那些底层的居民和奴隶，然后将那些抓来的人送到了城主府。

人们不知道永夜城主到底想要干什么，就连那些负责抓人的军队也不清楚。城里的富人不愿意插手这件事，他们对永夜城主的做法不闻不问。

而那些穷人，他们基本都已经认命了，就算他们想逃也是逃不掉的。即使逃出了永夜城，他们最后也只会死在亡灵的手里。这些穷人中也有一些试图反抗，不过他们在城防军面前终究还是不堪一击。这些反抗的人会被砍断双手和双脚，把勉强保持活着的身体运送到城主府。

克莱纳便是城防军中的一名小队长。他最近带领着自己的巡逻队一直在城里转悠。几天下来，克莱纳也抓到了十几个没有什么背景的贱民，并把他们送到城主府中。

靠着抓捕贱民，克莱纳的巡逻队赚到了不少奖金。他们这群人，这段时间天天都在喝酒吃肉，日子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为了获得更多的奖金，克莱纳今天又带着巡逻队在街道上巡视，想要再抓几个贱民回去换钱。

在路过两座砖石搭建起来的破旧房屋时，克莱纳停下了脚步。在两座房屋之间的巷子中，有一座像是垃圾堆一样的小房子。在小房子的门前，还有一个狐族的少女在哭泣。

克莱纳可不会管对方是不是再哭，他只知道他可以用这个少女换钱了。

克莱纳和几个同伴昂首挺胸地朝着少女走了过去。皮靴踏在地面上，发出了“哒哒”的声音，身上金属挂饰随着他们的走动而摇晃、碰撞。几种声音像是催命符一样，逼近着自己的猎物。

克莱纳高大的身躯挡在少女的面前，直接遮住了小巷子里的大部分阳光。

“哟，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怎么还在这里躲着哭呢？有什么问题就跟我们说说吧。”克莱纳的话语从内容上看，好像是在关心对方。然而，他的语气和说话时那种嘲笑的眼神，都表明了他对眼前这个少女的漠视。说这些话只不过是装个样子调戏对方而已，克莱纳完全可以绑住对方直接带走，不过那样的话就会少很多乐趣了。

在感觉到克莱纳接近的时候，少女就注意到了。她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干，然后匍匐在地上恭敬地说，“多谢大人关心。小人名叫希蕾尔，只是一个贱民而已。不小心吵到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这个啊，好说，好说。”克莱纳表现出了一副很宽容大度的样子，对着希蕾尔说道，“只要你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你。你觉得怎么样?”

克莱纳的话，让希蕾尔浑身的毛都因恐惧与愤怒竖了起来。又来了……他们又来了……当初自己的母亲也是被这样的一群人抢走的。现在……就连自己也要被带走了吗？

希蕾尔的大脑在这一刻疯狂地转动，她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在不惹恼对方的情况下让他们离开。

“大人，您，您真得愿意带我走吗?”希蕾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强迫自己用惊喜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并且她还抬起头，装出无比感激的神情看了一眼克莱纳。随后她又低下头，一句又一句地悄悄呢喃道，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就不用被报复了。那些人真是太可怕了……”

克莱纳对于希蕾尔的这种这种反应有些惊讶。要知道其他那些被抓走的人，要么是很不情愿地反抗，要么就是早已完全的绝望。像希蕾尔这种一脸期待的家伙，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莫非是有诈?

克莱纳本身也是职业者，他完全听清了希蕾尔小声的呢喃。他又仔细地观察着希蕾尔的表情，还有她脸上的那些伤痕和行动不便的双腿。

克莱纳的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想。眼前这个半兽人，搞不好是惹到了哪个富商或者贵族，然后她想要借着现在的这个机会逃出对方的追捕。如果自己抓走了她，那么以后那些富商和贵族搞不好会来找他要人，这样的的话可就麻烦了。

“哼，臭女人！你耍我！”克莱纳抬起右脚，狠狠地朝着希蕾尔踢了过去。

克莱纳本身的实力早已达到了青铜阶巅峰，而且他的腿上还绑有护腿。这一脚下去，绝对可以将没有斗气的希蕾尔上身的骨头踢断。

对于克莱纳踢来的一脚，希蕾尔也只能选择一动不动地承受。要是她躲开或者防御的话，这群人还会继续为难他们，父亲阿尔飞也可能遇到危险。

希蕾尔心中祈祷，对方能够认为自己惹了某个大贵族，以后会被贵族抓走。而他们为了不惹麻烦，放弃将自己带走。只要自己承受住这一击，他们或许就会失去兴趣，然后离开这里了。

希蕾尔心中也知道，对方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但是她现在也只能一边祈祷奇迹的发生，一边绝望地闭上眼睛。

“呃啊！”克莱纳的攻击并未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希蕾尔睁开眼，看到克莱纳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腿被整条切了下来，鲜血像是喷泉一样不断地往外冒。而那条被切断的右腿，已经变成了一块干瘪的黑色碎渣。

“你没事吧，孩子。”阿尔飞挡在希蕾尔的身前，温柔地问道。

希蕾尔不敢置信地用双手捂住了嘴，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惊人了。

阿尔飞曾经失去的左臂，现在已经重新长了出来。不仅如此，那条左臂的前端还长出了一把血红色的骨刃。这把骨刃足足有一米长，上面还布满了细小的倒钩。这样的一把武器，如果刺进了人体，那种倒钩撕扯血肉的痛苦绝对可以让人昏厥过去。

即使是身为青铜阶巅峰职业者的克莱纳，在被骨刃砍伤之后，也只能一直抱着被砍掉的腿惨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了。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巡逻队的其他人立刻拿出武器，提防着阿尔飞。并且他们中的两人还用自己的武器，砸在了小巷两边的石墙上。

希蕾尔毕竟生活在贫民区，她家两边的房子质量也是很差的。在斗气包裹下的金属武器完全可以摧毁这些石墙。

石墙被直接砸坏，房子里的居民全都害怕地逃走了。而巡逻队的几人也趁此机会，包围了阿尔飞。

巡逻队的一帮人警惕地看着这个拥有奇怪武器的半兽人。巡逻队的成员紧紧地举着自己的盾牌，并且全力释放出斗气来增强自己的气势。

阿尔飞砍掉克莱纳右腿的那一剑，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是能看清的，可见眼前这个半兽人的实力绝对很强。要是在狭窄的地形里一对一，他们必输无疑。不过要是在空旷的地形下，他们就可以更好地发挥人数优势了。

“爸爸，你到底……”希蕾尔看着阿尔飞现在的样子，瞬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爸爸突然变得那么强?为什么爸爸的左手会长出来?为什么……

“相信我，孩子。不要害怕。”阿尔飞温柔地对着希蕾尔说出这句话。

面对数名巡逻队队员的围攻，阿尔飞现在没有时间跟希蕾尔解释。他只能先将希蕾尔保护在身后，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

“感受到我的力量了吧，阿尔飞。接下来，快去解决掉眼前这群蝼蚁，吞噬他们的黑暗精华。让他们成为大主祭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

在阿尔飞的大脑中，一个邪恶的声音正在一遍又一遍地催促着他，

“杀戮，吞噬，同化，然后变强！去遵循你的本能，我们将成为大主祭最忠诚的奴仆！”

脑海中的声音让阿尔飞逐渐失去了理智。他怒吼一声，朝着那些巡逻队员冲了过去。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血红色的纹路，背后也开始出现了两个凸起。那两个凸起迅速变大，最后变成了两根蜘蛛腿一样的长矛，从阿尔飞的背后伸了出来。

阿尔飞本来就已经因为这群想要伤害自己女儿的混蛋而怒火中烧，现在又受到了血梦族的精神影响，使得他整个人的思想中现在只剩下了杀戮二字。

阿尔飞的身形化为一道血影，一下子就来到了几名巡逻队员面前。他左手上的骨刃轻而易举地洞穿一名队员的防御，并深深地刺入了他的体内。而阿尔飞背后的两根长矛也成功刺穿了旁边两个巡逻队员的身体。

那些队员在被阿尔飞的武器刺穿之后，被刺穿位置周围的血肉开始不断消失，那三个人的身体也逐渐干瘪下去。

阿尔飞脑海中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它的声音充满了愉悦和享受，“啊……真是美好味道。贪婪，嗜血，漠视生命……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曾残忍地杀死过纯洁之人。这种肮脏的血肉和精华简直是世间最棒的美味。”

“十七，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阿尔飞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自己脑海中的这个声音。虽然自己的力量是这个名为“十七”的虫子给予的，但是这家伙实在是太吵了。

“好吧，我的朋友。接下来我会安静地帮你战斗，不过你要获取更多他们内心深处的黑暗精华。”

十七的声音消失了，阿尔飞的精神也冷静了下来。剩下的那些巡逻队员，在看到阿尔飞秒杀掉他们的同伴之后，便四散逃窜开来。

阿尔飞明白，绝对不能让这群家伙逃走。如果他们逃回城主府告密的话，将来会引来无数的麻烦。而且，要是他让这些珍贵的黑暗精华逃掉了，天知道那个叫十七的家伙会抱怨多久。

阿尔飞左手上的长剑开始变形，逐渐变化成了一条更加细长的链剑。

链剑被挥舞起来，形成一个圆形向四周扩散。那几个逃跑的巡逻队员几乎都被这一击给击中倒地了，只有一名刺客靠着灵巧的身法躲开了攻击。

阿尔飞收回链剑，脚下猛一用力，朝着那个刺客逃跑的方向冲了过去。

谁知，对方还没有进入到阿尔飞的攻击范围内，便被另外一把血色骨刃给解决掉了。

杀掉刺客的是一个狼族的少年。他用骨刃将那个刺客吸成干尸之后，便收起了武器。然后这个少年便迈着大步，优哉游哉地朝阿尔飞走了过来。

“哟，大叔。明明已经拥有了这种力量，居然还差点放跑了一个敌人，这可就有点不合格了啊。”

还不待阿尔飞开口，阿尔飞的右臂就变成了十七原来的样子。他冲着狼族少年的双眼大吼道，

“十一，你为什么要抢夺我的精华！”

狼族少年的两只眼睛突然布满了血丝，十一有些鄙夷的声音从狼族少年的口中传出，

“还不是因为你和你的共生者太弱了，我才不得不出手解决他。要是让这家伙逃走，影响了大主祭的计划怎么办?”

“你……”十七一时间也无法反驳。十一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现在必须以保证行动的隐秘性。要是暴露的话，很可能破坏掉大主祭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

在谈到两只萝莉之后，双方便不再争吵，而是一起回到了阿尔飞的屋子，共同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共生者，他叫夜风。”十一的本体从夜风身后冒了出来，用它的节肢指着夜风说。

十七也爽快地向对方介绍了阿尔飞。整座房子里就只有希蕾尔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用恐惧地眼神看着阿尔飞身边的十七。

为了让希蕾尔了解情况，十一和十七一起对着希蕾尔开始了解释和洗脑。他们简单叙述了一下什么是血梦族，以及阿尔飞和夜空现在的情况，然后又吹嘘了半天大主祭的伟大。

当希蕾尔询问两只虫子，会不会也有血梦族来和她共生时，十七很直接地摇了摇头。

“你看看你自己，真诚、善良，虽然被苦难所折磨，却对生活仍然充满了希望。这些恶心的品质对于我们一族来说，完全就是垃圾，而且还是不可回收垃圾。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你如果想要力量的话，还是去找天机族接受改造吧。”

听完两只虫子的话，希蕾尔有些失落。她从之前的交流中，发现这两只虫子其实都是很好说话的好人，至少比起永夜城的那些富人要善良多了。一番交谈下来，希蕾尔其实已经愿意加入自己的父亲他们了。

“请问……你们说的那个大主祭，它厉害吗?”希蕾尔之前一直听到两只虫子在说它们的那个大主祭，心中的好奇也是越来越多。

十七和十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她们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她们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大主祭的智慧，无与伦比。大主祭的力量，掌控天地。她们领导着我们，给这个世界的低等种族带去启迪与晋升。遗憾的是，大主祭的计划实在是太深奥，我们现在都还没弄清楚她们想要干什么。”

“噗嗤。”看着两只大虫子遗憾的样子，希蕾尔一时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希蕾尔连忙解释，但说着说着，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明明就是在笑我们，你都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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