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

繁华的大都市里，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地方。就像希尔达和琼斯来到的这个地方。

顺着一部电梯，琼斯和希尔达一起稳稳地到达了位于一座充满着现代气息的大厦地下56米的地方。

这里是金融区，而金融区最高的那座大厦属于一个名为Gravity（重力）的公司。重力公司是一家闻名世界的生物工程与医疗公司，特别是在基因与神经方面颇有建树。重力公司制造的假肢可以完美契合病人的身体，让残疾人感觉到自己残缺的四肢又回来了一般。

重力公司的大厦在后部有一个员工通道，琼斯和希尔达就是从那里进入的。

员工通道的两部电梯与正面大厅的电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员工通道的电梯具有虹膜和指纹识别，当识别通过并且确认为核心人员后，此人可以选择进入位于地下56米处的核心研究所。

电梯的门打开了，琼斯和希尔达踏入了一个圆形的大堂。大堂有五个宽敞的通道，分别通向不同的地方。

琼斯揉了揉希尔达的头，道：“走吧，蒋先生在等我们。”“请不要触碰我。”希尔达甩开了琼斯的手，琼斯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希尔达依旧没有一丝情感：“还有，请不要将自己当成我的父亲，我不是您的女儿。”

琼斯听到这句话，似乎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了，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向其中一个走廊。

……

“琼斯先生。”例行会议结束后，重力公司中国分部的总负责人蒋先生叫住了琼斯。琼斯和希尔达一起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蒋先生。

蒋先生身边的一位女助理向琼斯递出了一张纸，那是一张像是协议一样的东西。

“琼斯先生，我们会对希尔达进行监护与修复，现在要与你做一个交接。”蒋先生如此说道。

琼斯皱起了眉头，说道：“蒋先生，我可不记得总部有这样说过。”

看见琼斯这样的反应，蒋先生露出了一个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野心的笑容，他依旧慢条斯理地道：“琼斯先生，想必你也清楚，我们是总部直辖的分部，将希尔达交给我们，我们能够让她变得……嗯，更好。”

琼斯面色沉了下来，他冷声道：“我没有收到总部的交接指示，并且根据第二十四号协议，我才是希尔达的监护人。”

二十四号协议。

蒋先生的面色也沉了下去，“这么说，你是拒不配合了？”

琼斯撇了撇嘴：“恕我拒绝。”

蒋先生嘴角抽了一下：“请你多考虑下，我们不希望再看到你女儿那种结局。”

蒋先生吐出这句话时，琼斯眼神终于变了，他沉声道：“不用考虑了，希尔达，我们走。”说罢，便转身大踏步走出了会议室。

希尔达看起来似乎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依旧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在这时，她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

“希尔达，你怎么想？不，你应该会听从命令吧？”蒋先生对留在原地的希尔达道。

希尔达闻言，对蒋先生回答：“蒋先生，我们并没有收到此类通知，所以恕难从命。根据二十四号协议，在我离开弥尔顿研究组后，需要有至少一位弥尔顿研究组成员跟随，也仅仅只有弥尔顿研究组的成员能够作为我的监护人。”

说罢，不等蒋先生反应，希尔达便转过身，踏着琼斯之前走过的路径离开了会议室。

电梯口，琼斯看着跟随自己走过来的希尔达，轻叹了一声：“他有权力让你呆在这里至少一个月。”“我知道。”希尔达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琼斯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

希尔达跟着琼斯进入了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希尔达开口了：“琼斯先生，我对于两小时二十一分钟前的事感到很抱歉。”

琼斯心中有些惊讶，作为一个战斗兵器，希尔达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琼斯皱了皱眉，旋即便明白了希尔达这么做的原因。希尔达似乎想起了她对琼斯说了“不要将自己当成我的父亲，我不是您的女儿”，之后，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听见了蒋先生提到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希尔达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于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请问，您为什么注视着我？”希尔达的声音将沉思的琼斯拉回了现实。琼斯刚才太过于专注的思考导致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希尔达的身上没有移开。琼斯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着电梯门，而希尔达也没有再说什么。

电梯门打开了，二人从一楼走出，沉默着来到停车场，坐上了车。琼斯没有注意到，希尔达那双人造的瞳孔中似乎有一些波动，然后，亮起了微弱的蓝光。

“你知道，他们会对你怎么样吗？”琼斯对希尔达道。

“训练我，让我去杀人，时不时将我拆卸掉，给我更新东西。”希尔达面无表情地回答。

“没错。但这还不是最糟的。他们会让你去做一些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如果你没有使用价值了，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或者让你去送死。”琼斯肯定了希尔达的回答，同时说出了一些自己看到的东西。

“琼斯先生，我不是生命。我是一件兵器。”希尔达的声音依旧冷漠。

“呵……或许吧。”琼斯没有再接话，接下来的路程在沉默之中度过。

……

“希尔达，这是你的房间。”琼斯将希尔达领到了自己为她布置的房间。

这是一座小公寓，位于十楼，有两个卧室，两个洗手间，一个小厨房，一个餐厅和一个客厅。琼斯没有让总部付钱，自己买下了这套房子，然后请了装修工人精细地装修了一遍。

希尔达的房间在琼斯的隔壁，这个房间已经被装修成了“一眼看过去会觉得这是女生的房间”的样子。

“琼斯先生，我不需要。”希尔达冷声道。

琼斯叹了口气：“至少要装得像一点，至少在工作完成之前，你都要装作我的女儿，同时你现在是个女学生，这些东西都很有必要，比如有老师同学来家里什么的。”“不会有的。”希尔达打断了琼斯。但虽然这么说了，希尔达还是走进房间，将书包甩在了床上。

“琼斯先生，我不需要睡觉。”希尔达坐在床上，凝视着琼斯。琼斯翻了个白眼：“那你晚上还是躺在床上进入节能状态就完事了。”

琼斯的心情似乎恢复了。

希尔达的系统这么判断道。

希尔达没有再说什么了，她打量了一下这个精心布置的房间，然后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塞满了各种时尚或者漂亮的衣服。希尔达拿出了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它。连衣裙的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的蔷薇，左边的袖口上用线缝着一句话：You are my angel forever（你永远都是我的天使）。

希尔达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就将连衣裙放了回去，然后她坐到书桌前，将书包打开，拿出今天学校布置的作业——对于希尔达的电子大脑来说只需要0.01微秒就能全部做出来的东西——开始写起来。

琼斯走到客厅里，为自己泡了杯红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细细地品尝起来。

在沙发旁边的小书架上，有一家人的照片：年轻的爸爸、漂亮的妈妈，还有一个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小姑娘，他们三个人都笑得是那样的灿烂。

……

“韩枫，你快来看！”好友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韩枫打开窗户，只见自己的好朋友叶雨辰在外面叫自己。叶雨辰手中正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向自己招手，而那只小黑猫似乎听到了窗户打开的声音，它睁开了朦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韩枫。

韩枫家住在一栋小别墅里，这个小区是富人区，从这一点就能看出韩枫的家境比很多人都要优渥，而叶雨辰住在小区的另一头，但他小的时候总是来找韩枫玩，于是二人就这样熟了。

韩枫走下楼，只见自己的父母都在和叶雨辰打招呼，母亲还伸手抚摸了那只小猫。韩枫走上前去，叶雨辰将小猫往韩枫目前递了递，韩枫伸手摸了摸，叶雨辰笑了起来：“她叫小希。”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希小声地喵了一声，这使得韩枫也笑了起来：“她好像听得懂。”

二人聊了一会之后，韩枫又说到了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希尔达。“你是说，希尔达在那几个小混混出事情的前一天，和他们走了？”叶雨辰问道。韩枫点了点头：“我当时一直想拉着希尔达赶紧走，但她似乎一点也不怕，直接跟着那些小混混走了。”说到这里，叶雨辰突然说：“这个希尔达小姐姐不会是哪个杀手组织的密探吧？”说完叶雨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韩枫笑着摇了摇头：“这不存在的啊，怎么看也不像。不过，她倒是很冷漠。”“那当她是个危险人物吧哈哈哈哈。你小心点，别和她走太近了，别为了妹子送了命。”叶雨辰继续和韩枫调侃道。

又过了一会，叶雨辰发现怀中的猫咪小希似乎很不耐烦了，于是和韩枫告别，返回了自己的家，韩枫也走回了屋子里。他仔细回想着有关希尔达的东西，似乎想要试图通过自己和希尔达仅有的几次接触找到问题的答案。过了一会，韩枫摇了摇头，这样在这里空想根本没有用啊，那明天再问问希尔达吧。

……

“早上好，希尔达。”韩枫走进教室，本以为自己应该是第一个，却没想到希尔达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她目光空洞，直直地盯着黑板，仿佛黑板上有什么东西似的。听见韩枫的话，她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韩枫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突然，希尔达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有些机械地扭过头，面无表情地对韩枫说了一句“早上好”。

说实话，这个样子确实有点恐怖，韩枫看着希尔达的这些行为，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但也还是点了点头。希尔达看他点头了，便不再去想什么，将目光重新投向黑板，维持着韩枫进门之前的样子。

“呃……希尔达。”韩枫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希尔达再次扭过头，空洞而冷漠的目光似乎照射着韩枫的心灵。韩枫心里一颤，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请问……嗯……那天你跟他们走了之后……就是那几个不良少年……发生了什么没有？”

出乎意料的，这次希尔达没有直接让他闭嘴，只是保持着相同的表情看着他，还歪了歪头。

韩枫被盯得有点毛骨悚然，“那个……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杀了他们。”希尔达开口了，韩枫前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希尔达的回答，于是前一句话的尾音变成了“咦——？”

“别、别开玩笑了……”韩枫有点僵硬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希尔达的嘴角似乎浮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冷：“你相信吗？”“不……不可能吧？”韩枫大声回答道，就在他刚刚大声喊出来时，又有几个同学结伴走进了教室，他只好闭嘴，然后发现希尔达又恢复了冷漠，直勾勾地盯着黑板。

这……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少年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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