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温柔的人、残忍的人、都是拥有私心的人（七）

对于我而言，自身究竟是温柔还是残忍。

——这些……已经，全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紧急时刻没有余力去考虑别人，还是在要做的时候产生了“他们这样死去也好”的想法。

对于我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

崩塌开始的时候，我依靠【电系能力】控制住了向我们坠落而来的工字钢。实际把握得很及时，我们没有受伤。接着，我释放更大的电力，将周围的钢板以及所有金属拉倒我们周围，组建成一个简易的堡垒，保护住了我们。

但是……我当时却没有去帮助还活着的其他人。

虽然是敌人，但是我也不能不顾他人的生死。

无论是我没有余力考虑到其他人，还是想到了却产生了犹豫。结果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有没有考虑到，结果都是我没有把他们的生命看得太重。

明明可以救他们但是却没有做出行动。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成为了失去人性的冷血生物。

而且，我刚刚……杀死了——

清楚的感受到了贯穿别人身躯的感觉。

“——”

好恶心……

我看着眼前已经平静下来的崩塌，周围已经成为了废墟。如果仔细看的话，我会看到被重物压到在地已经失去生命的人。我的眼睛在极力拒绝着自己去看，我的身体僵硬到无法移动，而且又十分的虚软。

我颤抖着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左手死死的按住脑袋。眼睛流落出不知为什么而哭泣的泪水。

应该说，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没想要杀死什么人，也没想要这样看着别人的死亡而无所作为。

尽管他们被抓到也会宣判死刑好了，但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本来可以救他们，但是我什么都没做。

是我哪里选错了吗？还是我考虑的太少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会不会做得更好？

不……不对

……我不想【读档】回去。

尽管我回到过去重来一次的话，我的确可以做得更好，这些人也没必要死亡。但是……为什么我在极力否决这件事？

因为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所以才会使用这个能力，但是一旦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我就可以这么轻易的的舍去救人的机会吗？

但无论我是选择成为温柔的人还是成为残忍的人，我都是有自己私心的。

如果我因为无法忍耐住这份杀死别人的恐惧的话，那么我今后将止步不前。

这对于我来说只是开始，往后一定会遇到更多残杀事件。如果因为不愿忍受杀死人的罪孽感的话，那么我每一次都会选择“重新来过”这个选择。

我不可能一直这样做的。有些事情不是无限“重置”就可以解决的。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存在依赖感，无法直视未知的未来，只是一味的在了解未来以后再回到过去让自己做得更好。

即便他们的性命不是我应该抹灭的，但我是出于自我防备，其他人是因为我没有那个余力去救他们。只要这么想的话，

——那么、一切就都变得无所谓了。

即便这是给自己找的借口也无所谓，我就是这么一个拥有私心的人。

“一……之濑……桑……？”

“——！！？”

身后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呢喃声。这个时候醒来，令我十分的惊慌，不知所措。

我不愿相信的看向身后，原本始终陷入昏迷的沐月弥依此刻已经醒了过来。

她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不理解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大脑无法思考。只是因为看到了我在这里，惯性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你……为什么，在哭？”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我哭所以吃了一惊吧。

“诶？！”

终于，眼睛，大脑，开始理解现状。

沐月弥依的眼睛惊睁，终于理解现状的她难以说出任何话。但是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依稀能够记得的大概只有失去意识前被坏人绑走的记忆吧。

看到她身边仍然陷入昏迷没有醒过来的朋友，以及周围的废墟，沐月弥依确定了现状。

“一，之濑桑……这里……到底……为什么，我们会……”

有许多不理解，沐月弥依想要从我这里了解真相，但是我怎么也说不出口，也不愿说出整件事。

“不……不是的……这些原本不想发生的……不对，我不是想要说这些的……但是为什么……”

我已经语无伦次了。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

而且，眼睛越来越看不清了，更多的泪水涌出眼眶，止不住的滑落。

察觉到泪水越来越多，我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我不停的抬起胳膊擦掉眼泪。

“诶？……为……为什么？”

但是完全擦不完，眼泪很快又涌出来了，完全止不住。

“等一下……不要……不是的，我不是……”

我用力的擦去眼上的泪水，眼睛很快就被我擦红了，但是被泪水噙满的眼睛始终什么也看不清。

越来越无助。

因为眼泪这个东西啊，是人无法控制的。

我或许是害怕吧。因为我不想让三小只知道自己被绑架了、遇到了可怕可怕又危险的事情。我原本是想要带着她们离开这里，然后编个理由说刚刚的一切只是梦。

不……其实，我更加害怕的是三小只知道事情之后就会远离我。

因为我是有私心的人。

我干脆放弃了。我瘫跪在地，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停的哭泣着。

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因为我真的保护好她们了，我完成了我的任务。

但是果然还是好不甘。

或许……她们远离我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我今后肯定还会遇到各种危险，如果靠近我的话只会被牵连进来，所以……所以……

我颤抖着身体。但是下一个瞬间，一个温暖又温柔的拥抱包裹住了我。

“！？”

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被沐月弥依抱住了。

“啊……”

脑袋被怀抱，温柔的触感。

仿佛将要消融似的，恐惧与不安正在渐渐消减。

身体虽然小小的，但是在她把我怀抱在怀里的时候，我着实感到了一份安逸。

实在太温柔了，就像是要慢慢的将我绞死一般。

突来的安心感令我放松了身体，我犹豫过了几次，但还是小心的怀抱住沐月弥依小小的身体，眼眶的泪水再也不会去忍耐般的流淌而出。

原本极力忍耐的哭声也不自觉间变得放肆起来，寻求着这份安心与温暖。

我成为了爱哭鬼。

但是这一次的泪水与刚刚的不一样。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我将三小只的安危看得很重要，我在极力的保护她们。而换来的成果此刻已经通过这个怀抱传递到我的身心之中。

我的选择没有错，我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我很高兴——我还依然存在人性这件事。

至始至终，沐月弥依没有再对我说一句话，也没有再问起过我任何事情。

只是在天色渐渐黄昏之时，对我轻语——

“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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