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古树

洛小欣心中隐隐约约觉察到，轩辕岚的身体里住了几个灵魂，刚开始见面时清冷的她，仪式前的暴虐的她，之后胆战心惊的她。

小欣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问对方，可她只是淡淡地扫了小欣一眼。

小欣闭嘴。一路上沉默地望着车窗，没人说话。

……

车子的速度很快。天亮后便抵达目的地。

洛小欣从车门出来，望着眼前的景象，暗暗吃惊。‘

一道似有似无的薄膜笼罩着一颗大树。古树参天，根系交错，叶子茂盛。远远望去，第一眼便感受得到那股生机。小欣的感官很敏感，此时精神不停跳动，只觉得愉悦。

就像鱼儿划入泉水，久违地饱腹一顿。

看着它，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它的沧桑的历史，它的皮肤布满了皱纹，却没有令它苍老，反而显现出它极深的底蕴。

人第一次出海，站在浪尖，会下意识战栗，进而了解大自然的伟岸。这棵古树给她的感官类似。

这并不是说，它代表着大自然。

但是，如果算上它的身份，地狱的入口，或许可以窥见它的底蕴一二。

承接两个世界的桥梁，无数年来，或许没有过放弃与埋怨，用着它的躯干来服务，如果古树有思想立马会令来者肃然起敬。

轩辕岚见怪不怪了，只是再次见到这棵参天古树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上一次，犹记得她跪在地上拼命地捶打入口，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直到铁般的拳头破烂，膝盖结疤，心丧若死才离开。

她咬着牙，“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好在吗阻挡我！”

双目燃烧着火焰，后背衔尾蛇的印记突兀苏醒，墨般的身体流动拼命挣扎，虚空之中仿佛出现锁链舒服住它。

它不甘地仰起头脑袋无声地怒吼，似乎觉察到被暗算而无法掌控身体履行职责。

轩辕岚目光渐渐凌厉，向着那层护罩踏出坚定的一步。

波浪状的晃动的流体，一道从天而降的目光淡淡扫过，包裹着天然的威压，警告与检查的意图非常明显。轩辕岚身体一僵，这种压迫感令她喘不过气，任何生物都无法在这样的感觉中久待，右手握紧指甲戳进肉中，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就在她将要忍受不住爆发之时，那道目光如潮水退去般消散。

轩辕岚整个身体忽的一松，大腿一软就要倒下。她大口地呼吸着，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洛小欣从后面扶住她。

“你怎么了？头晕？是不是仪式的后遗症？”她有些担心。

“没事。”轩辕岚脸色苍白，恢复些力气后便甩开她的手。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小欣，“你就这样过来了？”

洛小欣困惑地问：“就这样是哪样？”

她眯起眼睛，“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感？我是因为印记的些许气息而加强了威压，其他人不会被针对，第一次通过地狱之门时少不了精神的压迫与痛苦的。”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洛小欣。

不如说轩辕岚这个样子反而让小欣有点不适感。摇摇头：“只要你别突然杀我就没有不适感。”

她转身望着不远处的那颗树。

在外面见到一幅模样，进去后又多了些感觉。

这种差别好比网上见到心怡的女子的照片，对美的欣赏令心情愉悦；在现实生活中，与女子相对而坐，青黛弯弯，秋波暗转，又是另一番痒痒的心思。

洛小欣也是。她觉得这棵树有说不出的亲切感。很奇怪，她总不可能和一颗树是姐妹同源吧？

她自嘲，同时也被古树勾起了好奇之心，她走上前，小手轻轻抚摸着树皮。

很粗糙，却不伤手。淡淡的清香从木体中飘逸，树枝苍虬，竟然找不到一丝的生病的痕迹。

结界外边感受到的伟岸的气质，现在却消散一空。

她情不自禁地微笑。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一刻的洛小欣很美。柔软的嘴唇勾起温馨的弧度，睫毛扑闪，眸子欢喜地笑着。

轩辕岚和皮堂主对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这个吸血姬真的很漂亮。

如果是外人见到的话，大概会想着，如果有她这样的女子当妹妹也许此生无憾了吧？

树枝无风摇曳，点点的荧光升起，是灵性的萤火。它们围绕着洛小欣打转。

树叶摩擦枝干发出沙沙的伴奏声，萤火在晨曦微亮之中就着最后的夜色倏地四散开去，然后忽的飘回，聚集成一位美人的大概形状。

这位由荧光构成的美人踏着细碎的舞步，伴着叶子活泼的乐声曼舞，有燕子南飞的轻盈，蝴蝶的翩翩，孔雀的优雅。

洛小欣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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