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惊恐

从他的话语看来，是孩子主动去叫的医生。一位健全的丈夫，先不论他的个人习惯，单说他的妻子生病的情况下，竟然没有打算去救治。

再说这位父亲还没开门就骂咧咧地要打这么小的孩子，令人不由担心孩子平时的生活情况。

“不打了？”加莲冷眼。

“关、关你屁事！”那人突然扯着嗓子喳喳。“我教育自家孩子，你管别人家的家事作甚？”

加莲冷哼。

洛小欣侧面拽了拽她的衣角。

加莲不出声了。

“我听您的女儿说，您的妻子需要帮助，可是生病了？我们是药馆的人。”

“什么？药馆的人？你个小兔崽子自作什么的主张！给我过来！看我打断你的腿！”

他对着卫仪吼道。

加莲忍耐不住，就要上前。

洛小欣直接站在两人中间。“先生，请先回答我，你的妻子是否生病了？病的重不重？能否自己行动？”

那位魔族男人脸色突然变幻，突然上前扯过卫仪，转身砰地把门关死。

洛小欣和加莲面面相觑。

“有问题？”

“嗯。”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耽误病人的病情吧？”

加莲思考着，决定从邻居间打听打听。

……

旁边一家主人是个瘦子，浑身皮抱着骨头，咧着干瘪的嘴唇对着两人兴奋地说着。

“不是我说，那家人真是一对奇葩。我在这边住了几年，他们就吵了几年的架。哎哟，从早上起来就开始，晚上结束。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们怕是没有和好的时候奥。”

呲着黄黑的牙齿，大大的嘲笑着。

小欣和加莲对视一眼。

“那他妻子最近有出来过吗？”

“他妻子？不是我说，有几天时间没见喽。”他想了想，突然道：“他妻子不是得那啥子的怪病了吗？叫什么？奥，光离病。最近街坊间都流行这个病，一谈起都一副见了瘟神的样子。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怕个卵子哦。”

加莲皱眉。

两人得到想要的信息起身告辞。

瘦子似乎还没说尽兴，意犹未尽地找晒太阳的老头子，搬着个小板凳，跑过去扯皮去了。

洛小欣笑着摇头。“这样过得倒也开心。心底没事儿，一张嘴憋的气而都飞出去了。哪里还会积攒什么负面的情绪？”

加莲也是赞同，“不说这个了，光离病不能拖着。我们再去敲门吧。”

“他为什么不去看病？连他家的小孩子都知道药馆在哪，没道理一个大人都不晓得吧？”

她疑惑道。

“呵呵，你可打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为什么？都是穷惹的事儿啊。”加莲叹气。

洛小欣若有所思。

“包括光离病，你可知道穷人间发病率还是蛮高的，知道为什么吗？大家都让钱给逼到骨子都卑微着，生活都体验不到什么乐趣追求了，闷闷不乐地，最后能不得病吗？”

加莲摇头，转身去敲门。

洛小欣连忙跟上。

“砰砰砰。”

是有节奏的三声。落在了里头坐在床头的男子耳中，他双手不断揉着自己轻微浮肿的脸颊，闷闷说道：

“老婆啊，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你看她们医生都找上门来了，卫仪这娃放心不下你，偷跑出去叫的。娃懂的事你能不懂？”

躺在病床上的妇人，身材消瘦，高颧骨，深眼窝，浓浓的圆圈，掩盖不住的疲惫。有气无力道：

“滚，你有这个闲钱？卖了锅碗都不够花的，再说了，你当卫仪不要吃饭的？”

“可是，这样一天天下去也不是事儿啊？一开始见你身上就一块小光点，也没在意。没曾想，短短几天就爬上了一条胳臂，这几天更是蔓延到半边身子了。出去看看吧？我去借点钱，不怕人家笑话的。”他捂着额头，手指揉着太阳穴。

“算了，谁愿意借你？有点钱不知道攒着，跑出去买酒喝，现在知道后悔了？”

她无力地嘲笑着丈夫，用习惯了的口吻责备着他，可是意料中的回怼没有出现。

他咬着牙，牙龈不住抖动，嘴皮子发白。

“就这样，听我的，去看病。卖了我也得给你去救命！”

说着，不等妻子的反应，便跑过去打开那扇安静的破门。

妻子的虚幻的手臂抬起，指着丈夫的弯曲的厚背，指头轻颤。

“好你个老不死的，敢不听我的话了。咳咳，你行。等老娘好了不吵死你。”

她骂骂咧咧地，嘴角却含着笑容。

卫仪小手端着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走来，碗面不停划过一层层的涟漪。

“闺女慢点，小心倒外边。”她想抬手去摸女儿的脑袋，手上却没什么力气。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下不了床了。自己真是个拖累。

脸色黯淡。

“娘，喝水。”软糯的清音传入母亲的耳中，她应了一声，在女儿的搀扶下起身。

卫仪给母亲喂水，得到了母亲的夸奖，不由绽开了笑脸。

“女儿懂事了，知道照顾妈了。”

母亲笑眯眯的。

“娘，你以后能不能别和爸爸吵架？”她突然垂着头，声音细微如蚊呐。

“嗯？”母亲皱眉，“那是他老做蠢事，我得说道说道他，不然他又犯浑。”

“可是……”小手互相绞着手指头，想要说什么，声音却堵在喉咙处。

母亲正打算开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是洛小欣和加莲随着卫仪父亲一同进来了。

“我来给你看看。”加莲没有去看周围昏暗的环境，破旧的家具，却干净的地板。而是直接坐到了床头准备查看病情。她做得熟门熟路，早就在药馆身经百战了。

洛小欣在身后望着干净的环境，对比父女身上的脏衣物，再看到卧倒在床的母亲，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照顾家里人的女人倒下了，父女的生活质量便随之下降了。

“这里痛不痛。”加莲给卫仪母亲做体格检查。

卫妈妈一条一条地回答她的问题。

很快，加莲站起身。

“怎么样，药师？”卫爸爸紧张的问着。

“还好，尽快送去药馆，我们给她进行治疗。”

夫妻相视一眼。

卫妈妈踌躇着，“这一趟下来要花费多少钱？如果太贵的话，就算了。”

加莲看向卫爸，“不及时治疗是因为经济？”

“是的。”他叹气。

“那也不能拖着。生病了就得看，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

卫爸低头，没了之前的气势。

“这不怪他，是我不愿意看的。平时小打小闹的都撑几天就好了，这一次也一样的。”卫妈道。

加莲皱眉。

卫爸爸主动站了出来，“是我的错，不该省这点钱的。”

加莲打量着他，“这话倒是像个样子。”她思考了会，“如果我给你们赊账一部分，你们能担保日后还清吗？”

目光炯炯直视着卫爸爸。

他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肯定会还的。虽然我们穷，但是也有底线的。”

“这样，待会把人送去药馆，我去说说，你再去签个字条。”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卫爸爸顿时动容。“药师……谢谢你。”

还想说些感激的话，到了口头只剩下谢谢两个字。

“不客气。”加莲招呼洛小欣离开。

可是洛小欣傻愣愣地站着，目光呆滞。

“看啥呢呢有什么好看的？”加莲过去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拉她手臂离开。

洛小欣没有动，身体僵硬。

“你怎么了？”加莲皱眉。

洛小欣缓缓抬起手指着卫仪。

“她也得光离病了。”

屋内顿时安静。落针可闻。所有人同时看向守在床尾的乖巧的女孩。

卫仪的父母脸上浮现惊恐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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